溪水长流-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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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小溪想明白过来,新娘就被人带进堂屋里了,然后一阵拥挤也把她挤进了堂屋。
堂屋里,红色的大囍字耀武扬威,红烛高立摇曳生辉,满桌的祭祀品琳琅满目。新郎新娘站在一张崭新的席子上,脖子上被人挂了好几条大红绸。随着家族老人的几声唱和,新娘就被旁边的老人摁着头鞠躬,大有任人摆布之意。
这样的婚礼和城里的实在是太不同了,小溪几乎看得目瞪口呆。
“阿成,为什么新娘每次鞠躬都要人摁住她的脑袋?”小溪生怕说错什么话触犯到礼堂上的禁忌,凑到靳成的耳边了,悄悄地问他。
“如果没人带,新娘是不会主动鞠躬的。”
“为什么呀?”
“新娘不愿意认新郎的祖宗呗。新娘主动鞠躬磕头,那就是在向夫家示弱,往后是要被欺负的。”
“这什么跟什么呀。”她实在不明白,明明都要嫁给人家了,还不情愿认人家的祖宗。主动鞠个躬就是向夫家示弱啦?要是她嫁给阿成,她肯定都不用人提醒的,自个就三叩九拜啦。
“总之你别问那么多了,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
拜堂礼持续了好久,一会是这个老人讲讲话,一会是那个族长送点祝福什么的。最可怜的就是新娘了,全程被人用力摁着脑袋鞠躬,最后还要被强灌了一杯烧酒,也就是所谓的交杯酒。真是大开眼界啊,还是第一次发现,交杯酒是这样喝的。
不过,新娘虽然总表现得不情不愿,心里大概也对这一切繁琐甘之如饴。毕竟,嫁给心爱的男子,任何的繁复累赘,都只是彰显更隆重。
小溪忽然又凑到靳成耳边,问他:“硬颈是什么意思?”
“什么硬颈?”
“我刚刚听到旁边几个人在议论,说这新娘有点硬颈啊。”
靳成不由得扯开嘴角,感到好笑,这小妮子问题可真多。看着她眼睛了都透着好奇的样子,只好耐心地解释:“硬颈就是倔强。”
“咦?他们怎么看得出来这新娘倔强啊?”
“晚上回去再告诉你。”这些东西还真是一时半会跟她解释不完,而且有些东西,他也无法用科学道理解释给她听,都不过是村妇们自以为是的信以为真。
礼毕,堂屋门口忽然响起一阵鞭炮声,小溪毫无预防地吓了一跳,身体不自主地抖了抖,一下秒,耳朵却被两只大手紧紧捂住,将一切吵闹声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小溪稍稍回头,靳成正站在她身后,双手横亘在她肩上,眼睛却一丝不苟地看着外面欢腾的鞭炮。
仿佛在喧闹中圈出了一方小小两人世界。甜蜜的感觉就这样占满了心的每一个角落。
炮声歇,靳成的手掌才缓缓移开。炮声骤然响起的时候,看见她的身体抖了下,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那是一种怎样的反应,他自己都无法解释。
新娘被带进了新房,看到还是那么多人挤进去看,小溪也想去凑热闹的,不料却被靳成拉住了。
“别去了,没什么好看的。”
“不是要闹洞房吗?”
“还没有。”
新娘只是去换了套衣服,然后还要和新郎一起,给村里的老人敬茶敬酒敬烟,给亲戚们发喜糖。作为伴郎,靳成要和伴娘一直在新郎新娘旁边,递递酒啊,送送烟啊,顺便被调侃。
所有一切繁琐程序完毕,新郎新娘伴郎伴娘才得以有时间吃饭。新郎的同学来了不少,基本上也都是靳成以前的同学,所以也算是借机聚会了。
小溪不认识他们,看他们猜拳喝酒玩得高兴,并不想打扰。只是,那伴娘看靳成的眼神真是让她不爽,让她很不放心啊,简直就跟她初次见靳成的时候没啥两样嘛。那暗含秋波的娇羞眼神,那欲语还休的样儿,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过呢,学校里对靳成两眼放光的女生海了去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小姑娘。只不过,嘿,那小姑娘,你不要太过分,太嚣张了啊!抓着咱们家成成手臂的爪子,麻烦拿开一点!你不要再喝酒了啊,你以为你喝醉了就能趁机倒在咱家成成的怀里啦?你不要太天真了,咱家成成可是正人君子!
八点多,靳成和他们同学还没散席,小溪就先和靳妈妈回家了。
仲夏的夜,月色朦胧。今晚太热闹,就连虫儿都不舍早早睡去。隔壁猜拳的声音,叫嚣喝酒的声音,肆意谈笑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与安详。
小溪坐在堂屋前的石阶上,数着天上的星星,等靳成回来。
热闹渐渐散去,夜渐渐归于宁静。
听到门吱呀的声音,小溪几乎从凉凉的地上蹦了起来。
“你回来啦。”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他的双眸却没有半分浑浊,反而在薄薄的夜色里,一片清明。“喝了不少酒吧?”
“你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回来。”
靳成高大的躯体顿了顿。
“晚了,快去睡吧。”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哑哑的。
“哦。”小溪听话地回房间。
“小溪。”靳成在她身后轻轻地喊。
“嗯?”
小溪回过身来。靳成的身影在夜色中萧索,细碎的额发在月光下投影,挡去了他深眸里的思绪。
“没事了,你去睡吧。”
夜凉如水。
靳成坐在小溪坐过的石阶上,低垂着头,千般的思绪在他的脑海里,纠缠成结。
☆、第二十章
插完第二季的秧,农忙才真正算得上告一段落。农人们擦掉背上的汗水,洗尽脚上的泥,做一个短暂的休整,然后又投进无穷无尽的农活中。
靳成决定提前几天回学校,开学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处理,联系新的家教,学生会迎接新生,安排新学期的课程等等。
本来他们俩都没什么行李的,各自都是只有一个背包。但是靳妈妈愣是把他们的负重增加了好几倍,各种农村特产大包小包的。靳妈妈知道小溪爱吃他们家腌制的酸柠檬,还给她装了两大罐。
靳妈妈把他们送到村口,千叮咛万嘱咐,像每个离家孩子的母亲。
走了很远很远,小溪回过头来,还看见靳妈妈模糊的身影在榕树下遥望,孱弱的身躯像风中飘零的落叶。
妈妈给她的是永远的宠爱,而靳妈妈给她的,是心酸又满心感动的慈爱。靳妈妈会用长满厚茧的手抚摸她的头发,会记得烧热水给她洗澡,也会宠溺地喊她小溪,小溪。也许是太爱自己的儿,才会把她也当作自己的儿。这种朴实的爱,让她热泪盈眶。
小溪突然拔腿就往回跑,身后尘土飞扬。跑到靳妈妈的身边,然后伸手紧紧地抱住她,眼泪在她身后簌簌落下。
“阿妈。”小溪用靳成的家乡话轻轻地喊了她一声。
“傻孩子!走吧,阿成在等着你呢。”靳妈妈也伸手来抱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只有她亲爱的女儿湘湘才这样抱过她呢。
如果说以前因为喜欢靳成才想和他在一起,那么现在,小溪更想和靳成一起,孝顺他的阿妈。
世上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会让你想对他好,连同他珍视的人一起。不是刻意的讨好,而是真心实意的好。
靳成远远地望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眶微红,蓄满泪水。
一个是他最爱的阿妈,另一个是他……很想很想爱,事实上也已经深深爱上的女孩子。她们两个都是如此让他感动,让他觉得温暖,让他心底柔软。
小溪一步三回头,渐渐走出靳妈妈的视线。她想,不管她是否与靳成在一起,她都是要好好孝顺靳妈妈的。
喧闹的火车站月台上,小溪满是心事地站在靳成的身边,没了往日那般总是没话找话说的俏皮机灵劲儿。
火车还在他们不知道的遥远地方。
“小溪?”靳成低头轻轻地喊了一声望着铁轨出神的她。
“嗯?”
“怎么了?”
小溪转头幽幽地看着他,然后把手伸到他眼前。
掌心上,暗红的布子包裹着不知什么东西。
“你阿妈昨晚给我的。”
昨晚,小溪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靳妈妈走进房来,给了她这个东西。她当时觉得太贵重不能收,靳妈妈却坚持给了她,也没说什么。
靳成拿起,撩开红布,里面赫然是一只墨绿的玉镯子,亮得通透。他只在很小的时候见阿妈戴在手上过,可是后来要干农活,怕损坏了,就再也没见她戴过了。
那是奶奶给阿妈的。
“我觉得太贵重了……”阿成那样的家庭,这也许是他家最珍贵的东西了。
靳成深深的眼深深地望着小溪,像下了个重大的决定。
“阿妈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吧!”
火车呼啸而来。
靳成很自然地牵起小溪的手,拉着她走进不是那么拥挤的车厢,轻易找到他们的位置。
小溪像失了魂似的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穿梭在车厢走道里。他的手干净,温热,还有点粗糙,奇妙的触感让她完全没了神。毫无预备,他的手碰到她的手,她还不自主地战栗了一下。
他终于决定要和她在一起了,他终于决定要牵起她的手了!
“阿成……”小溪喃喃喊了他一声。
靳成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然后护着她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自己在她旁边坐下来,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本书,放在小桌上摊开,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小溪转头望着他的侧脸,线条分明,望着他唇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嘴角也跟着轻舞飞扬起来。
他想尽力掩去的,可惜不成功。
偷窥完靳成,小溪趴在桌子上,脸对着窗外。车窗外,艳阳高照,阳光透过厚厚的车窗玻璃洒了进来,金灿灿地洒在她的头发上,她的脸颊上。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不知原因一味地自个喜欢着他的,却从未想过他会主动牵她的手,从未想过他掌心的温度。
嘴角,只是这样地张扬着,在阳光里。不知道旁边的人转来了头,凝视着她的黑发。
回学校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