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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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百年,她跟苏斐又一次饮了青梅酒。
两人的位置似乎掉了一下,那一次,先醉的人,却是她。
其实也不是说醉吧,她眼看着苏斐对她的态度越来越疏离,便想着借酒装醉,好跟苏斐将他俩的关系挑明了。都说酒壮怂人胆,那一次,她喝了很多酒,身体一晃,肚里的酒液也跟着翻江倒海,她就死死地扒着苏斐的腰,絮絮叨叨地跟他倾诉着爱意。
那时苏斐是怎么跟她说来着?
宋思仔细地回想着,哦,那时的苏斐,只是睁着那双冷月般的眸子,跟她说:“阿姐,你醉了。”
怎么可能呢,苏斐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千杯不醉的。伤心失落哀愁席卷了全身,她摇了摇手,跌跌撞撞地进了自己房间,到了隔天才敢出来。
她承认自己是一只缩头乌龟,可就是她这只乌龟,将苏斐给吓跑了。
那天,她酒醒后,正想着措辞跟苏斐解释一番,没成想,苏斐已经打包好了行李,靠在了青苔石壁边,静静地等着她出来。
苏斐说,他要走了,大千世界,他想好好出去看一看,然后去学习盖房子的技术,到时候好给她盖一家漂亮的闺阁。
她想说她不需要的,她住的洞穴很舒服,不需要那些世俗的东西做点缀,她还想说,如果他不想跟她做夫妻,其实也没关系,她可以一直做他的阿姐。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口,到底是没来得及道出。
苏斐走了,带着她的那颗心,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让她在此后的时光,都沉浸在过去虚幻的回忆里拔不出来。而她也再没有酿过青梅酒,只是过着她单调的小日子,静候着某个归人。
几年后,苏斐回来了,带着另一名陌生的女子。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怕是再也等不到他了。
前尘往事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宋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再看他,两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踱了出去。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刹那,本应该睡着的男子,悄然睁开了眼,安静地注视她落寞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
宋思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循声而去。略长的裙摆曳地,宋思走得很慢,心里藏着好奇,待穿越过洞穴,来到那一片桃花林时,刺目的光线令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灼灼梓木中,苏斐优美的身姿凭空跃起,晶莹的汗水密布着额头,但他眼里的绯色,比之桃夭更甚。
眼前排布着各式各样的木桩,空落的地面上,已然建起了一座屋子的雏形。
宋思呆立在原地,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斐,你在干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苏斐从树上一纵而下,稳稳地站在了她的跟前。
月白色的衣衫,薄面红唇,真像戏本子里说的翩翩佳公子。
公子两手一阖,阔形的衣袖笔直地垂下,恭恭敬敬地给她作了一个揖。
“小生身无长物,今想亲手盖一间精舍,种良田两亩,以求跟小姐结亲之好,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春风拂面的笑容,弦乐般的流音,宋思只消一眼,便情不自禁地醉在了苏斐望过来的目光里。
她一手抚额,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昨天的青梅酒,果真是喝多了吗?怎竟生出幻觉来了?”说罢,她拾起衣袖挡脸,一边嘀咕着,一边打算打道回府。
“阿姐。”
那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叫住她,宋思闭目不答,只管往前走。
苏斐急了,快步上前走了几步,一把拉住了宋思的袖口。女人这才停下了步子,折过脸,瞅了瞅拉住她衣袖的手,又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最后落到了手的主人身上。
那人嘴角含笑,眼里却藏着一抹忐忑,显然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
宋思用力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那人没有消失,手上的触感真真切切,再再提醒了她这一切不是梦。
她张了张嘴,傻傻地问:“阿斐,你说的,可是当真?”
苏斐有些无奈地弯了眼,“阿姐,你忘了我昨晚说的话了吗?”
宋思仔细地回想着昨晚那个场景,那时候苏斐敬她酒,说了什么来着?
“这一生,无以为报,愿将我自己押在这儿,任你差遣。”
耳边传来了苏斐淡淡的提醒,宋思恍然,又转眸看他,巴巴地道:“我以为你说的都是醉话,做不得数的。”
苏斐一笑,拉住她衣袖的指尖落到了她了手边,缓缓地将她冰凉的手攥在了掌心,“我说算数,那就是算数的。”
他的掌心可真暖和,宋思与他掌心相握,可胸口空落落的,总觉得不踏实。这会不会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啊,但愿她能在这场梦里永不醒来。
苏斐突来的提亲,倒是叫宋思患得患失起来。
正式在一起第一天,宋思起了个大早,做好了早餐后,她守在了桌台边,盯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发着呆。她不敢去敲苏斐的门,生怕苏斐又下了山,抱着这样的鸵鸟心理,她倒也耐住了性子等了下去。
所幸她没有等太久,苏斐就起床了。
看到宋思坐在石桌边,他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信步朝宋思走来。还未近身,他清朗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起那么早?”
宋思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稍显僵硬的笑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脸做表情不好看,她讪讪地收了笑,抬手给苏斐倒了一杯清茶。
热气袅袅的烟雾里,宋思直直地盯着苏斐看,一边看一边说:“昨晚睡得太早了,就睡不着了。”
苏斐接过了她递来的茶,目光落到了石案上摆放的米粥跟几碟小菜,若有所思地道:“以后做饭这个事情,就交由我来负责了。”
“那怎么行?”宋思回过神,脱口而出道。
端茶的手指一顿,苏斐抬眸扫了她一眼,“怎么不行?你不是尝过我做的菜了吗,难道不好吃?”
“不是这样的。”宋思连连摆手,目光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声音如蚁呐:“不都是做妻子的,给……夫君做饭的吗?”
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句话不够矜持,宋思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儿了,一味地埋着头,不敢看苏斐的眼。
苏斐听闻,恍惚了很久,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宋思红透了的耳朵,他垂眸喝了一口茶,笑了笑:“不用管这些清规教条,谁做饭好吃就谁来做。”
宋思点了点头,仍然没有抬起头来。
苏斐默了默,拿起了筷子,侧头瞧着宋思的后脑勺,好笑地问:“早餐吃过了?”
“没有。”
“一起吃吧,吃完,我还要下山采办一些东西。”
又要下山?宋思猛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瞅了瞅他,鼓起勇气,小声问他:“下山去做什么?”
苏斐慢悠悠地夹了一块咸萝卜干放在碗里,“盖房子所需的辅料还没有买来。”
“哦。”宋思点了点头,跟着拿起了碗,吃了一口粥,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苏斐额头似乎多长了一只眼睛,头也没抬地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宋思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用商量的语气开着口:“阿斐,我……能跟你一块去吗?”
?
☆、陆老板
? 苏斐愣了一愣,似是没有料到宋思会提出这个要求,他顿了一顿,才重新动筷,夹了一块豆腐放到宋思的碗里。
“好啊。”他微微颔首,眼里闪过清浅的笑意。
本来没指望他能答应,宋思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成想苏斐竟然爽快地同意了,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苏斐做事倒是干脆利落,说下山还当真下山了,当然,还不忘捎上宋思。
临行前;苏斐特意给宋思披了一件袄子,领口一圈狐狸毛,倒衬得她脑袋挺圆润。
待在苏斐的怀里,迎面而来的风刮在她的脸上,泛起丝丝的凉意。苏斐御风的功力长进不少,比她这个师傅来,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宋思乐得轻松,乖乖地待在他的怀中,贪婪地呼吸着苏斐身上清冷的气息。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集市。
此时时辰尚早,老百姓们都忙着赶集,人来人往的吆喝声跟小孩子的嬉笑声夹杂在一起,组成了一副热闹的景象。
为了不被人流冲散,苏斐一直都牵着她的手,始终都不曾放开。
苏斐对于这个地方显然很熟,熟门熟路地带着她穿过人群,等到达了建材铺子,人就没那么多了。苏斐跟老板商谈着所需置办的东西,一言一行进退得宜,化被动为主动,砍价砍得又稳又准。
宋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记忆里,苏斐嘴巴笨,又容易害羞,跟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男子相去甚远。
宋思慢慢地收回了目光,定定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路人,不知不觉地出了神。她参与了阿斐的童年,见证了他的成长,却追究没有目睹他的成熟。
百年前,他下山的那天,走得匆忙,身上甚至都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那时候,她求爱失败,被他伤了心,明知道他会遭遇什么对待,她就是不去看他。
她那时候总想着,等阿斐知道了人间的险恶,就会回到她的身边。这一耗,就是三年,她终究还是输给了他。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宋思回过神,苏斐正低眸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忧色:“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宋思没回答,转过头看了看那个老板,又看了看他,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嗯。”苏斐点点头,主动牵过了她的手,“我把需要的东西都跟老板讲好了,现在时间尚早,我们出去逛一逛?”
“好。”
直到苏斐牵着她的手,陪她逛着集市,宋思的心头才有了那么一点踏实感。
他带她来的是一条专供女子败家的商铺,沿途走来,各种珠宝首饰,胭脂水粉,花花绿绿的,看的宋思眼花。时下女子喜欢的东西,宋思看了并无多大的感觉,倒是对一老头摆卖的小人书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