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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6章

问镜-第7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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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慈微笑示意,那许泊忙回了礼。
    此时许央又道:“老三是专精法器祭炼,不过近年来炼器的本事也大有长进,只是跟着我,才名声不显。老弟你若有活儿,不妨多多照顾。”

    余慈笑着应付两声,却有些走神。此时此刻,他的念头从“祭炼”切入,突兀跳到了天篆社,由此延伸开来,突然醒悟:
    是他!许泊许三爷,当年在丰都城,与辛乙有约的那位!
    余慈还记得那日,这一位抱着满怀的法器,号啕大哭,悲不自胜。
    自然也记得,正是从此人身上,学来一种独特的祭炼之术,前些日子,他不是还用这种手法,祭炼自己的分身么?
    余慈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相比在北荒时,许三爷明显见老了,脸上的皱纹都遮不住,头发也白了大半。可是细看去,他腰脊挺直,眼中光芒湛湛,苍老的面孔本份之中又有一份专注,给人以坚定稳重的印象,和当年的愁苦面目,相去霄壤,也怪不得余慈认不出来。
    只看这些,余慈就能肯定,不管那个约定是否完成,这些年,这位“三爷”,确实是在向着目标前行不缀……
    或许真是“一通百通”,这边的记忆通畅之后,余慈心头,猛然间又是灵光闪动。
    许央,百炼门许央……他终于想起,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了,那还是在止心观时,遇到慕容轻烟的那一夜,听宝光述及。
    许央,北地三湖第一等的炼器大师,他有一个剑器作品,名曰“逝水”。
    而此剑,正是于舟老道的随身佩剑。
    原来是于舟故友……一旦记起,余慈的目光自又不同,大有亲切之感。
    然而回过神来,他开始庆幸,刚刚没有拿出张衍的身份,否则以离尘宗和百炼门的交情,一个四代弟子竟然不知许央为何人,简直就是大笑话。
    他心中转这些念头,在场的人没一个知晓。许泊应了一声,折回去办事,而许央回头的空当儿,见薛平治三人还跟着,相当奇怪:
    “元君懂符法?”
    一句话把薛平治等人堵在那儿,他又拍拍额头:“抱歉,怠慢了。”
    说着拍拍巴掌,一只木制傀儡从角落里出来,只约略有个人形,看起来挺粗糙,但一举一动,圆顺自如,倒像是活人披了层木壳。傀儡做了个引路的姿势,口出人言:
    “贵客请这边走。”
    好吧,像许央这样的大师级人物,总是有些怪癖,有些特权的,薛平治也不多言,往余慈那儿看了眼,径自折向,领着骆玉娘和俞南往那边去了。
    余慈跟着许央,走过两个回廊,已到了后院。
    许央明显不是附庸风雅之人,这里简单空旷,只是摆了座假山,弄些花草,布局什么的都只算末流,他径自领着余慈,进入假山之下一个岩隙里去。岩隙中有个阶梯,一路下行,到尽头则豁然开朗。
    这里一间足有半亩大小的半封闭空间。在正中央,开辟出一个圆形池子,呈阴阳布局,亦即划出一对“阴阳鱼”形状,一边是碧透寒泉,一边是炽烈熔岩。寒热双极同汇于圆池之中,赤碧光芒交织,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围绕这个池子,炼炉、铁砧等工具四面摆放,看似错杂,实则颇有法度。
    很明显,这就是一位匠师炼器的地方,哪是什么静室?
    虽然这里确实算得上安静。
    余慈正看着,忽听许央笑道:“如何?”
    “这里是许宗主的炼器之所?”
    “嗯,当初我无意间发现这‘水火眼’,见猎心喜,便造了这么一处铺子。不过现今主要是老三拿来练手,我到龙霄城来的时候,偶尔用用吧。来来来,这边请。”
    他指向一个角落,角落里的摆设,不过一张矮几,下铺坐席而已,几案上倒是有现成的纸笔,还有几块玉简,散落摆放,这还有点儿制符的意思。
    余慈举步,忽而反应过来一件事:
    许央这位炼器大师,怎的做起了符箓买卖?

第二十六章 符器祭炼 此起彼落(下)
    许央可不管余慈是什么想法,径直走到矮几之前,伸手在上面抹过,余慈记录符箓分形的泥板,从某件储物法器中出来,依次上面排开。
    泥板共有四块,每一块都描绘一个主要分形,每个分形又代表一个关键功能,除此之外,还有简繁不等的六七十个分形结构,分布在四块泥板的边角处。
    只观其排位,余慈就知道许央的符法造诣,那排列方式正是余慈预想中的总体结构,分四角四方,拱卫中央,显然思路已被许央掌握。
    “老弟的构思着实不凡,四部分形,束魂者一,熔炼者一,升华者一,封固者一,四方四法,或应于天星,或潜于神府,最终统归于剑意,以为一体,结构齐备,只是略显复杂,叠窍合形时,比较麻烦……可惜,不太适合平治元君。”
    许央的眼力确实了得,不管熔炉心法怎么调整,最终衍化而成的,还是剑意剑气,这与薛平治的根本不合,注定了不会是长久之计。
    许央倒也没有纠结此事,便问符纹分形中的一些细节,尤其是意欲以符纹描绘的效果,余慈随口而答,慢慢却觉得古怪,似乎许央之问,不只是叠窍合形之用——真要叠窍,主要是追究分形之间的联系和法度,重点是结构本身,而不是是现在这样面面俱到。
    这里面已经涉及到特殊法门之类,算是比较犯忌讳的事。
    这时候,许三爷走进来,手中捧着几样器具,也不管他们这边,自行在“水火眼”附近布置,可这架势,怎么都不像是制符……余慈猛醒:“许宗主是想炼器?”
    “然也。”
    许央拽了句文,哈哈笑道:“若不如此,元君又怎么会用我这个半桶水。”
    原来如此,薛平治的做法与他想象的不一样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话是不错的,只是碍于条件限制,“渔猎”的本事,薛平治怎么也学不会。
    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就算余慈改造成的符箓有效,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保持符法效用,她就必须不断地请人制符。不管麻不麻烦,这种假手于人的情况,显然非常被动。
    薛平治在此另辟蹊径——如果将此符改造成可以自我祭炼、加持的法器,肯定会省去好大一番功夫。
    不能学“渔”,要张“渔网”也不错。
    明白了这个,余慈也不会把许央的自谦之辞当真:“许宗主过谦了。”
    “行家面前,我也不好拿大。”
    关闭许央又像自嘲,又像自诩,就此却是谈兴大发:“凡为法器,材料都是死物,要想炼出来通灵达变,除了血祭之流,便是符法之类。若不通符,如何炼器?换个方向,就是祭炼法器,若不知器,一味天罡地煞堆上去,也是暴殄天物,空耗时光。故而炼器、符法、祭炼,实为一体,这里面不打通,一辈子就是个匠人了……老弟的符法造诣不用提,祭炼如何?”
    “略懂。”
    “炼器呢?”
    “生疏得很。”
    “该学啊!”许央一副扼腕之态:“老弟这般年轻,基础又好,炼器也好入门,日后不假人手,一举打造出合身的法器,岂不爽利?”
    这和“爽利”有什么关系……不过看许央的说法,与当年辛乙的言论,颇有相似之处,而那辛天君,也是符法、炼器双通,想来颇有道理。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许泊许三爷,会跟在许央身边了。
    许央说起炼器,便是洋洋洒洒,不见休止:“炼器一事,有塑模、贯脉、合气、通变四步四法。塑模是根基,是骨架;贯脉是法度,是血管;这就是器与符的关系。因符成器,要打造合适的器模;因器成符,则要创出合适的符纹。就像这个符箓,想要制成法器,就要在器模上下功夫……”
    难得他能把话题给扳回来。
    余慈却是听出了兴趣,主动问道:“祭炼呢?”
    “合气与通变,其实就等于是祭炼嘛。合气者,气机交互,共利共生;通变者,通灵达变,亦即器灵之成也。两个步骤,如今多数是由拥有者自行祭炼,其实都可以在炼器师手上完成。而且若能一气呵成,首尾贯通,比那些辛辛苦苦几千上万年才祭炼圆满的家伙,当真是要提效千倍,便利万倍!
    余慈觉得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许央见状甚是喜悦,又道:
    “说是如此,其实也就那样。真正恼人的,是那些拿着法器祭炼之人,根本不懂得法器塑模的根由,不知道贯脉的精微,为什么自古以来,祭炼圆满,成就法宝的法器少之又少?其中至少一半,不是材质不行,而是一开始祭炼就岔了道儿,和炼器师的初衷背道而驰,怎能再求圆满?”
    “确实如此。”
    这时余慈想到的,是他当年祭炼捆仙索的实践,根据法器性质,调整祭炼手法,确实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许央则是情绪上来了:“祭炼出错,就是冤杀了炼器师的心血。而就我看来,一个炼器师,若让法器在别人手中完成,那就是奇耻大辱。我要炼器,是为天下人炼器,不管是何人,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持我之器,亦可显出种种妙用,这才是器炼之道。除此以外,不过是人器之妥协罢了。”
    余慈倒是想起一类宝物:“天成秘宝……”
    “嘿嘿,不错,天成秘宝,妙若天成,鬼斧神工,不可增减,方是我之所求。可这玩意儿哪能轻易造出来,所以我宁愿炼剑,至少‘养剑’不比祭炼,不会冤了我的心血。”
    余慈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
    许央则对他道:“大约有百多年了,除剑器之外,我非天成秘宝不制、不售,便是制出了寻常法器,也都毁掉。唔,平治元君要的不是天成秘宝,就是要了,看这符箓,现在我也造不出来。所以,这器模,就由老三打造……咳,老弟你不要说出去。”
    余慈愕然,扭头看看许三爷,这位故人已经在“水火眼”前,手持器具,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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