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6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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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法子可用。
带着一个重伤号,辗转腾挪多有不便,如今他是藏在船上,顺水飘流,还好一些,可若再受惊扰,折腾两回,也不用那些人动手,孙婕一缕香魂,便要归天去了。
他叹了口气。
见他这模样,旁边女子素手执壶,为他倒了一杯温凉的茶水,李闪道了声谢,啜了两口,抬头问道:“身子可还能支撑吗?”
孙婕低首道:“还好。”
此时的孙婕,已经不像在移山云舟上那般,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脸色苍白,双眸无神,未施脂粉,本是打下了三分姿色,然而身上很随意地披着一袭颜色素淡的宽袍,腰间系着丝带,袍下却裸出一对雪足,有些慵懒随性,偏又眉目带愁,恰似一位孤梦方醒,闺怨未尽的少妇,凄婉可怜,自有另一番滋味。
尤其是她多年沉沦欲海,不管心态如何,举手投足间,自然带一股妩媚风流,对异性的吸引力,丝毫不减。
在她身边,李闪赏心悦目,但要说沉迷,倒也未必。
李闪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在北荒多年的挣扎打拼,早把他心中最后一点儿不切实际的部分给磨消掉。当然,理智不等于无情,他乡遇故知,本就能触发人浓烈的情感,李闪何独能免?
所以他才舍去这年来的积累,从敬奉的那位主上那边,请来仙符,硬是将孙婕救起,这是他的情感底线,里面也有自恃靠山的缘故。
救了之后,就是另一番情况,况且,孙婕的态度,也有所保留。
孙婕疑惑,且忧惧着。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孙婕可以确认,在移山云舟上,她确实已经死掉了——就算还有一息尚存,却也是进入到了不可逆的死亡进程中,除非是服用仙丹一级的丹药,才有可能逆转生死。
可事实是,李闪轻轻巧巧就把她救了回来。
孙婕不自觉轻抚额头,在她眉心深处,留着一点星芒,此星芒统驭全身气机,以独特的方式流转,从中萌生一点生机,连绵不绝,周遍全身。
正因为有此一着,纵然她如今还是五痨七伤,重伤难愈,却还是保着性命。
这究竟是什么法门?
孙婕问过李闪,可这位童年旧识,也是语焉不详。她还问过道意玉蝉的事儿,事实上,李闪也多次主动和她提起,询问她背后那人的底细。
孙婕对鬼厌之事,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两人由此谈及玉蝉来历,李闪回答说,是“教门圣物”,听到“教门”之类的字眼,孙婕心中本能就有疑惧之感。
可怖的童年,如漆黑的鸦翼,与她的血肉粘连在一起,如影随形,她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李闪还跟着赤阴女仙?
就算后面李闪否认,这个心结总是难除。
看着在一边啜茶思忖的李闪,阴郁的情绪像乌云般漫过心头,她突然开口:“阿闪,你还是走吧。”
李闪一愕,扭头看她。
“我看得出来,你虽是修为不济,却有许多办法,那些人围不住你的,只是因为有我拖累……”
她说的无疑是实情,不过李闪救她下来,不是听她说这些的,他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又听孙婕道:“当初,在教中,我最佩服的人是鱼刺哥哥,做梦都想学他那般逃出生天,自由自在,若能做到,已是满足。
“后来当真出逃成功,却转眼落入鬼厌手中,成了他的鼎炉,神魂受制,生不如死,至此方知,这世间处处都是险恶,非双仙教所独有,或许只有寂灭,方是最舒心的归宿。阿闪,你便当是成全我……”
李闪没有即刻回应,孙婕极度悲哀阴郁的心境,多少也影响到了他,这处船舱就显得太狭小压抑了。
一口将凉茶饮尽,些微凉意浸入肺腑,倒是稍洗心头晦暗,他暗忖道:孙婕经历苦楚太多,眼界也给逼给小了,我当年也是如此罢,如今……
想到那一位依旧有些模糊的“主上”,他心中忽地一振——就是刚刚烦恼叹气的时候,他也没有为自家性命担忧过,尤其是最近连续两次祈告都有回应,反馈还有所增强。
有办法的……
正想着,船舱外空气爆鸣声炸开,来势太猛,李闪只觉得头上一凉,整个舱顶都给掀飞了,这时才响起吼啸之音:
“莫要走了鬼厌同党!”
高估自己了,不过明天中午会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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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正常标准 异态变化(下)
李闪心中一激,幸好早有准备,也不看来人,捏碎了早已备好的符箓,同时船底无声无息裂开一个大洞,江水狂涌而入,符箓灵光落在水中,当即氤氲生雾。
雾气中,李闪和孙婕的身影都是隐没。
江面上,雾气扩散得好快,转眼之间,就是横亘十里,且没有一个特定的源头,范围还在不断扩张,已经将附近的江岸、青山都遮了半边。
江畔便有人骂:“又是这招!”
要说还丹修士,就是初阶,其六识感应范围已经超过一里,扫荡十里,并不为难,可这李闪二人,往往在雾符之后,随即使出某种遁术,水木金石,莫不如履平地,且是隐匿气息,让人无从发觉。
这两日,就用这一招,已经两次从他们手中远遁,三个还丹战力带领的围捕团队,屡屡失手,气得主家跺脚大骂,嫌弃手下在贵客面前丢他的人,给了好大压力。
无奈之下,这边的主事者屈山,只能花些价钱,请术业专攻之人,前来应对。
“回风道长,你看这里……”
旁边布衣道士轻抚颔下短须,神色平淡,朴实无奇的脸上,略现莹光,不类凡俗:“虽是寻常手段,但气机流转,却是堂堂正正,非是邪魔之法。你说他们是鬼厌同党?”
拿钱办事儿就行了,哪来这么我废话?这道士活该窘迫到吃佣金过活……
屈山心里不爽,脸上倒还保持着基本的客气:“道长明鉴,那两人之中,有一个乃是鬼厌凶魔的姘头,一路南来,日日宣。淫,移山云舟上人人知晓……”
道士看他一眼,点点头:“也罢……散!”
他一声轻喝,袖中便放出青白灵光,乍看去,像一只在江上嬉游的水鸟,所过之处,雾气纷纷吸入其腹中,江面越来越清晰,“水鸟”也越变越大,最后一声长唳,已扩及三丈长的巨翅扇动,狂风骤起,雾气流散一空。
但此时,江面上船已沉,人不见,只有远方猿啼数声,还有前面飞出的修士停在江面上,傻傻对望。
“人呢?”
屈山好险才咽下骂声,又回头看道士:“道长,你看……”
布衣道士唔了一声,也不说话,拔步向前,直趋江面,不见任何法器化现,轻飘飘如御风而行。这一手几非还丹手段,让一腔不满意的屈山,将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
布衣道士到了江心,信手一招,那水鸟重化为一道灵光,收回袖中,环目四顾,忽地再一指,指尖前的江面当即中分,波翻浪涌,现出一条宽逾三尺,深及江底的裂隙来。裂隙中,分明有人影掠过。
此时屈山已经驭器赶至,见状先一喜,又倒抽一口凉气,这不动声色间,已裂水分江的手段,非要是抱丹真煞浑厚圆融,又具备独特法门者莫办,至少他肯定做不到。
回风道士在此地混得颇不如意,每日里做些斩鬼除魔的法事,换些丹药材料,艰难修行,却不想实力强横至斯。
心里动荡,但他总算是分得开轻重,大喝一声:“鬼厌同党,么魔小丑,还不束手就擒?”
说着他也放出一道水碧光华,入水而没。
这是主家赐给他一枚分水蛇梭,只要在水汽充沛之地,便可分化出数条剧毒蛇灵,捆缚毒杀目标,他已经有十成十的信心,江水深处,分化的剧毒蛇灵很快传来反应,那是噬咬到目标的信号。
“在那里,下网!”
屈山大喜,口中连迭下令,江畔和江面上的手下,都放出一团灰蒙蒙的丝网,沾水便伸展开来,覆盖水层,迅速下沉。这是南国非常有名的“拦江网”,专门封锁水道,且能根据需要,淬染毒物麻药,沾着就要倒大霉。
江水变得混浊,分水蛇梭依旧紧咬目标不放,传回大概的位置,几张拦江网彼此连接,将那边区域封绞缠紧实。
“抓到了!”有性急的已经先叫了出来。
屈山嘿嘿一笑,正待再下令,天空中陡然传来一声厉喝:“下面几个,哪个是鬼厌同党?”
这厮说话无礼!
屈山闻言大怒,一抬头,却是一盆冰水当头泼下,两眼都发了直。
如今长夜将过,天将破晓,远方天际现出一抹殷蓝,色泽纯粹,可在江畔群山之后,却不知何时架起一座色彩明丽之虹桥。
赤橙黄绿青蓝紫,架接江水山外,看似几分虚无,又见绚烂,然而虹光吞吐间,虚空波纹层生,云气流散,扭曲光影,分明是难以承受之态,自显出堂皇威凛之势。
屈山开始手抖:“聚仙桥!”
上一劫末,论剑轩那一位造化剑仙,登锷山,临东海,一剑破空,千里剑虹飞架海天之间,化为聚仙桥。
聚仙者,汇聚天下剑仙之谓也。当然,此界剑仙十之,都在论剑轩,聚仙桥的真实含意,其实是接引天下有志成为剑仙之人。
故而,有人称聚仙桥为剑仙接引之地,一步登天之所。
聚仙桥立,天下剑修蜂拥而至,一年之间,逾十万人。经过考验筛选,最终得以留在桥上的,不过三千。
这么多年过去,聚仙桥已经成为了论剑轩的标志之一,每当聚仙桥上剑修出外,便由聚仙桥分化出一道投影,飞架天外,自由来去,已等若是一件极厉害的法器。内中还可藏百余剑兵,成就剑阵,令人胆寒。
论剑轩为当世四大门阀之一,与八景宫、空有庵、以及未分裂前的元始魔宗并列,雄踞东南,全盛时期几乎雄霸天下,无人敢摄其锋,如今虽是不比从前,但在南国,其影响力还是首屈一指。
相比之下,屈山所在的小堂口,连个小虾米都算不上。只这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