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4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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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想起刚才神意星芒被排斥的现象,和他的神识神念扫描遭拒,是何其相似,由此他的想法更进一层:难道这碎片其实是嵌入死者的脑宫里了?
这不是不可能——死者生前疯疯颠颠,恐怕大半都是让这玩意儿给闹腾的。
陆青不知里面还有这处关节,只道:“寄生的可能大一些。”
言下之意就是碎片无法祭炼,难以化形入体,而且以死者的修为,也难以控制这种来历不凡的东西。
影鬼则在暗处补充:“可能还有血祭的因素。”
人之精血,妙用无穷,尤其是修行有成之辈,一滴精血往往就是最佳的媒介,沟通天地万物,有些祭炼之术,也常以血为媒,以求速成。
余慈觉得他越来越接近真相了,集众人之力,果然比一个人绞尽脑汁来得有效得多。接下来,做个小试验就好。
用指甲划破指肚,挤出一滴鲜血滴下去,他比较谨慎地没有让金属碎片直接接触伤口,只是以神识化入其间,体察其中细微变化。
血滴落在金属碎片上,一下子就将不大的碎片遮住,眼看要溢出来,可血滴晃了两晃之后,碎片边缘处反而空了一线缝隙,然后这缝隙就越来越大,而中间的血滴则是越来越小,余慈明显感觉到,指尖的碎片温度略有升高。
一息之后,血滴不见,已被碎片彻底吸进去了,与之同时,化入血滴中的神识也自然渗入,清晰地“看”到了金属碎片上本来的纹理和刻画的花纹,果然,以血为媒是可行的。只是,在“看”清碎片花纹之后,余慈有点儿失望:
“不像是符纹哪。”
像他这种精于符箓的修士,对符纹分形有一种直觉式的感应,什么是有效的符纹,什么是唬弄人的鬼画符,一看便知。金属碎片上的花纹片断,就没有那种“感觉”。
不过余慈还是仔细以神识描画一遍,记忆清楚,准备回头再研究。
眼看描画完毕,正要收回,神识那头冷不丁地一“沉”,感觉有什么东西缀上来,那是某个模糊的意念:“十方!”
“呃?”
“十方!十方!十方!”
来来回回就是这两个字,本是极可笑的,然而这意念简单却不单纯,转眼就是成百上千次叠加,化为一波混乱的大潮,拍击过来。
这下子,余慈就知道所谓的“十方大尊”究竟是怎么一个来头了。
只是,这招对他没用!
顷刻间,余慈已经打开心内虚空,虚无的意念层次,也在虚空中显化,“十方”之音叠加而成的冲击,当真化为了一片污浊的潮水,当头拍下。然而心内虚空中,那条矫健的鱼龙立时一声吟啸,伸展长躯,双眸金光暴射,主动迎上。来自太古天龙的威煞,即使比全盛期要弱上几成,在类似层次的精神冲击上,仍占有相当的优势,只在潮水上方一绕,那浊流便倒卷回去。
这还不算,天龙真意还逆冲而上,顺着神识连线,给了碎片里那个模糊的意念一记狠的,“十方”之音,立时消寂。
影鬼就埋怨:“你下手太狠了,这可能是那件法宝形成的器灵意识碎片,虽无灵智,却可以拿来研究……”
“还不至于抹掉吧。”作为攻击的主导者,余慈最有发言权,“那么乱的意念,又有冲击还丹修士的能耐,想一网打尽都难,肯定有留存的。”
说得轻松,余慈也不想让这么一个具备研究价值的东西毁掉,他此时神识探入已经再无阻碍,但来回搜索两遍,却只“抓”住丁点儿的“碎末”,且还在持续消散中,这时他才确认,刚刚天龙真意的冲击,确实是狠了点儿。
“银样蜡枪头……”余慈埋怨一句,这金属碎片中的混乱意念看上去气势汹汹,其实根基松散得很,一推就倒,这该怎么办?
在四轮车上闭眼想了半天,余慈画了一道符,将符箓灵光凝成一颗极凝实的星芒,看起来与神意星芒很像,但却是另一种作用,也有个称呼,叫做“本命星光”。
屈指一弹,本命星光便打在金属碎片上,出乎意料地顺利融了进去。
这便是延生度厄本星咒!
余慈这纯粹是把死马当成活马医,拿维持生灵灵明不昧的符箓,去聚拢金属碎片内行将消散的意念“碎末”,至于有没有效果……
“十方!”
虽然微弱,但还称得上清晰的意念复起,如百川归海,朝着本命星光的位置汇聚,转眼又初具规模。而且这回有了本命星光为核心,组合上就顺了许多,几十上百个同类意念,竟也能发出“合声”,相当有趣。
这样也行?余慈只能再一次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同时,看着本命星光聚拢混乱意念颇有效果,余慈倒想起另一个“星芒”来。
本命星光能用,神意星芒如何?
心念一动,一颗神意星芒飞出,也是没有任何阻碍就渗了进去,转眼与本命星光混在一起,居于正中,聚拢“十方”意念。
做完这一切,余慈才想起一事:“花了这番功夫,又有什么用?”
本命星光是临时性的,不一会儿就要消散;神意星芒是侦测和传递信息的,这金属碎片中的意念又是简单得令人发指,完全没有侦测的价值……总不能通过神意星芒给那个简单意念下命令吧。
“飞起来给我瞧瞧?”
“十方!”
“我就知道……”
余慈苦笑着将金属碎片抛了抛,正要收起,却是哎呀一声,锋利的碎片边沿把他指尖划破了皮,很浅,连血都没流,他却是愣了。
判断失误?
刚才,他接住下落的金属碎片时,判断上明显出了问题,早一刻拢起手指,这才受伤,这本是不应该发生的。
余慈心有所悟,摊开掌心,盯着金属碎片:“飞起来!”
碎片晃了晃,慢悠悠地离开了掌心。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再遇
甬道里一片沉默,在双方都因为意外而失语的时候,往往是弱势的那一个先开口,双方或许是因为这个而稍稍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对面那一位轻声道:
“好巧,居然在这里见到余仙长。(请记住我们的p;余慈点了点头,视线在女修遮住头脸的兜帽上扫了一圈,方道:“香奴你也在,贵教也来这里寻机缘么?”
香奴嗯了一声。
余慈心中生疑,他记得,当时东阳正教、罗刹教、盘皇三剑还有他本人一同缀在重器门后面,结果重器门首领大开杀戒,东阳正教可说是全军覆没,他也遭了池鱼之殃,罗刹教和盘皇三剑却是早早趋避——但再趋避,也不至于避到南辕北辙的这边来吧。
“此地主人可曾有所赠予?”
“有数千剑鬼。”香奴冷笑。
怎么说大家都曾站同一条战线上,交流经验还是无妨的。很快就将各自的情况了解一遍。香奴没有说她怎么到地窟来的,但说起来到此地之后,他们一行六人的运道,可是不如余慈远甚,反倒是和帝天罗等人差不多,都是被无穷无尽的剑鬼逼迫到死地。
不过很古怪的,那个地方有一个摆设到半截的符阵,仓促之间,香奴一行将符阵利用起来,拒剑鬼于外,由此局面一下子来了个大逆转,剑鬼退潮,一行人,尤其是真正运用符阵的香奴,反而成了上宾,被邀请到此。
余慈听得明白,但也觉得奇怪:“原来你也通符法。”
不知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之后,余慈觉得香奴似是扫他一眼,兜帽里有某种情绪,不好捉摸,甬道内又陷入沉默。说起来余慈算是对香奴有“救命之恩”,可双方谁也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儿,相反,掺进来这个因素,反而让某人不爽,对话一时就难以为继。
这时候,铁阑终于插进话来:“两位客人请往这边走,显化厅就在前面。”
大约再走了半里左右,余慈终于脱离了甬道、洞窟来回转换的模式,眼前空间骤展。
不知有多深的地底下,巨量的土方被清空,铺开了一片建筑群,矗立巨大的空洞之间。灰色的云雾盘涌脚下,也升腾在空中,云雾中,那些建筑大都**而居,之间的距离显得有些大,其本身也未必都是宏伟高大,也有些小巧的院落,本身风格并不统一,但或许是云雾充斥,黯沉的色调让这里显得有些压抑,如此古怪的布局,却未给人空旷的感觉。
还有就是……余慈抬头向上看,当头有一点金光,颇是醒目,只是灰雾层层分隔,将那点光芒的轮廓遮住。即便如此,余慈也大概知道这儿的方位了。
那儿应该是那巨量先天庚金之气盘结地的正下方,刚才铁阑说过,半山岛一行七人已经绕过了那里,现在也应在此。
铁阑此时带他们前往的,是这片建筑的最外围,外表看上去有个宫殿的模样,进得其中,才见是一个用以待客的宽敞厅堂。殿门到最那头的主座约有五十步距离,其间遍置矮几座位,排列整齐,怎么也有数百个上下。但此时绝大部分都是闲置,便连主位上,也无人影。
环目扫过,殿堂中只三五人而已,没有熟人,先前设想的半山岛修士也不在其中,但观其形貌举止,均非易与之辈,里面甚至没有一个还丹境界以下的人物。见余慈和香奴走进来,大都用好奇或审视的眼神打量。
其中有一人给余慈的印象最是深刻,其人形貌俊美,坐在最靠近主座的首席位置,一身晃眼的金色袍服,上缀诸般诡异图形,十分扎眼。
见二人进来,此人看也不看余慈,只是盯着一边的香奴,双眸中幽光闪烁,似乎可以穿透兜帽阴影的遮蔽,半晌方收回视线,拿了桌了一块玉板,自顾自地起身,转到一侧屏风后去了,那里应该是离开厅堂的路径。
香奴低哼一声,余慈有些好笑,也知这二人肯定是认识的,便问了句:“那是谁?”
香奴迟疑了一下,方道:“洗玉盟中,千山教的少教主夏伯阳,也是飞魂城主夫人夏氏的亲侄儿。”
“哦?”
余慈是听过夏伯阳的名号的,这人也是山门师兄们比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