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3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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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片刻,方回又开口,却是说的另一件事,对的另一个人:“难得友人登门,朱师兄,一向可好。”
“暂时死不去。倒是方师弟两劫辛苦,一朝成功,实在可喜可贺。”
伴着缥缈的话音,朱老先生青袍素巾,乘鹤而来。
“她过来了。”
余慈将回来的太初无形剑重新套在右腕上,长吁口气,忽地笑了起来,不过脸色有些发白。
“还没正式开始,你就这副模样了,啧,那两剑真是自讨苦吃。”
刑天所说的两剑,就是在云海中写字的那两回。就技巧性方面,比斩击山孤还要难得多,尤其是操控太初无形剑,压力相当沉重,不过余慈认为值得。
“至少她独身而来……哦,铁兄,多谢。”
此时从地下腾起一缕烟雾,拟化人形,正是铁阑。这一位原是剑园中一个普通剑鬼,后因缘巧合,吸纳了一颗铁魂还灵珠,生出灵智,为影鬼也就是沉剑窟主人收入麾下。
即便是先天不足,上千年修行,也有堪比步虚修士的实力。当初在剑仙秘境中,以阴魂之躯硬抗劫雷而不死,可见其功底扎实。当然,也是那一次,它重伤之下被文式非擒捉,封印在瓶中。后来文式非身死,遗物尽由刑天转给余慈,但双方都不清楚其中关节,直至影鬼主动联系,才知道身边还有这等战力,终于将其解救出来。
余慈对铁阑观感不错,尤其是当初铁阑在剑仙秘境挨那一次劫雷,其实就是为他挡灾,这个人情余慈是一定记着的。铁阑对余慈倒是淡淡的,他主要还是听影鬼的命令,虽说现在它用一根指头就能将与妖物头颅封在一起的影鬼碾成粉末,上千年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转变的。
铁阑就事论事地道:“护山阵势开启,想瞒过去已不可能。下一步当如何?”
余慈对此倒是胸有成竹:“也该走了,铁兄且助我一臂之力!”
铁阑也不说话,化为一团烟雾将余慈裹住,转眼渗入山体深处。且一直下降,直至身外一空,已经来到幽蓝光芒如涛如海的地界。这是灵海。刚来宗门那段时间,余慈曾经和张衍、图家兄弟经过这片灵海,到达山门之外。如今纵不能说是轻车熟路,也有了比较清晰的概念。
余慈之所以选择此处,一是对此地结构相对比较了解,二是这里灵气充沛,护山禁法的感应也受阻碍,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静。
刚到此不久,灵海光芒中,那熟悉的人影飞纵而至。
“何清仙长,一切安好?”余慈礼数周到,躬身示意。
反倒是何清没那些虚文,她一步踏到余慈面前,轻淡开口,直接重心:“你想要什么交待。
“只要我不知道的,我都要知道。不过在眼前么……”
余慈忽地一笑,盘膝坐下,转眼一道清光自头顶透出,竟是阴神出窍。已经和真人分别不大的阴神,摆了一个和肉身完全一致的姿势,盯着何清:
“我要弄明白,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为什么选我?”
第三百九十七章 材料
何清颇有兴趣地打量浮空的阴神,以至于一时间没有理解他的话:“哪个?”
“归虚参合法、大梦阴阳法、阴阳化生之术之类……”
余慈也是稳当得很,他逐一列出何清所传授的法门,最终归于一句话:“为什么?”
何清倒有些奇怪他怎么会提出这个问题:“用你身上天龙真形之气,固化道基,我记得对你说过的。”
“只是这样?”
“还要怎样?”
两人的言语有打结的倾向,这显然不是余慈想要的,但他一点儿不急,只咧嘴而笑:“我想怎样?其实我一直在想、在收集,也在听着。”
摘星主楼。
两位久历沧桑的人物,加起来的年岁破万而绰绰有余,如今却都席地而坐,说着热血的话题:
“当年你我把臂同游,乘槎东海,又同往九天外域,依稀也是这样天色。面前则是元始魔宗的曹魔君,当时我以为自己死期已至,好像你也差不多。”
“哈,还记得咱们二人都还没有成就长生,只是步虚修为,东海上妖兽肆虐,群凶汇集,一路上好生艰辛……”
朱老先生远目悠悠,抚膝而笑:“但一个曹魔君,就能把他们全都压过,那一场好斗,全身的血都差不流干了,几度生死翻覆,最后……勉强逃得性命!”
“曹魔君。”方回冷然一笑,“那人早死在陆沉定元锤下,身化齑粉!”
“是啊,当时半山岛还没有开宗立派,上清宗仍然是如日中天,倏乎两劫时间已过。如今沧海依旧,人已面目全非。所以说,方师弟,我羡慕啊,你有宗门家业承继,便是呕心沥血,也自有意义,而我这孤魂野鬼,他日身化泥尘之时,可还能有一灵不昧,魂归故园?”
方回沉默不语,但二人的视线有个交流,朱老先生慢悠悠移转了话题:
“你为离尘宗所做之事,我是佩服的。只是有一点,当年我就没想明白,如今更是糊涂。”
“哦?”
“你为宗门推演法门,心思急切,可以想见,只是那行事又是什么个意思?”
方回不动声色,道一声:“请师兄明示。”
老头儿端坐在地板上,看着相交数千年的故旧老友,认真问道:“为什么是何清呢?”
“因为她最适合。”
方祖师的回答非常清晰且干脆。但接下来,话题又抛向了遥远的过去:“记得朱师兄当年总将一句话挂在嘴边。”
“哪个?”
“是‘万物皆可逆,时光不能移’之句。实是至理名言。我修行至今,所做之事,细想来,不外乎就是与此争斗,你追我赶,缠绕不休。如今形神渐弱,感触更深。”
朱老先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问道:“用何清便可节时省力么?”
“以大衍阴阳推演完善度劫秘法,首需极精粹的阴阳之气,我实证部法门偏于激狭,难以自生,故而与人双修,是最简便实用的法子。当然,要与我修为匹配,不生瑕疵,最好是要长生真人一流,在山门内,现成的可寻不到。”
“要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个长生真人?可何清的资质……”
“不能说极差,但若与宗门一众真传弟子相比,相去不可以道里计。但好资质又有何用?便是现在,放眼宗门,包括步虚修士在内,七十年内,可登上真人境界的有几个?”
朱老先生稍稍静默,方道:“那何清强在何处?”
“她有野心,很好强,这是基础。但最要的……她自卑!”
方回从容道:“她出身何氏宗族,身份不俗,自有一番好强和傲气,眼光颇高。然而和于舟流落江湖多年,富贵荣华不提,还因资质缺憾,拖于舟的后腿。经年累月之下,已郁结了浓重的自卑之意。所以我在摘星楼下给她机会,明言其中需要,又问她来历时,她心存侥幸,将于舟之事瞒过。”
“瞒过?”朱老先生强调了一次。
方回淡然一笑,不理这茬儿,续道:“我那“燃髓血河”的厉害,师兄是知道的。固然可激发全身潜力,但有一分可能,又有谁愿意去冒那万劫不复的险绝痛苦,去争一线之机?也只有她,做错了事,弥补不得,世人冷眼,让她回不得头,由自卑而自虐,只能这么走下去。
“然后,因为她好强,可补卑弱之不足;因为她有野心,可给她持续上进之力。如此几个因素加在一起,才有眼下之结果。别人都说我有手段让她七十年成就真人,却不知道,不是她这样的好材料,七十年,嘿嘿,就是七百年,又能如何?”
声音低细,在灵海“沙沙”的背景音下,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不过余慈觉得,对面女修完全能够听清楚。所以,他就很配合地拍起了巴掌:
“方祖师对人心鞭辟入里,算无遗策。”
何清瞥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就是这细微的小动作,似乎便能将方回所讲述的那些令人窒息的信息卸下,就像拍掉衣角的灰尘,自然而轻松。
轻松到让人心底发冷。
“七十年下来,方祖师火候拿捏得很好。”
女修也是佩服的样子,且很快又称赞余慈道:“我却没想到,你能请朱先生出头,方祖师也愿意配合。这样,前因后果,梳理得也差不多了。”
的确,传音符之类的末流小技,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方回这样的大劫法宗师。若他不乐意,就算朱老先生面子再大,肯定也送不过只言片语。余慈知道,这就是方祖师承诺给他的交待。
和当年摘星楼上,把小女孩儿气哭的那一幕,何其相像?
当然,余慈没有哭,他目注何清,感觉到,事情越来越清晰,但女修的心思,却越发地难以捉摸。
此时,倒是何清盯着他看:“你今天很奇怪,这些不痛不痒的话,说来徒乱人心,又有什么用处?”
余慈闻言一笑:“那我们就说点儿实在的,我一直就在想啊,按照实证部的规矩,明明白白提出交易,说明方法,对你来说很困难吗?山门奇功秘技层出不穷,抽取天龙真形之气,只有你那种法子?就我看来,仙长你旁的不说,至少不是欲求不满的神女妖妇之流,何至于此?”
他冷静得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退一万步讲,什么采补阴阳或许上不得台面,但神交采气却是道典所述之玄门正。法,自有许多清净法门。仙长偏要弄出个见不得人的效果来,当真是奇哉怪也。”
这一回,何清没有立刻回答。
此时余慈却是微笑起来:“不对么?我专门到书馆查阅过相关典籍,也学了一手,请何仙长指正。”
说着,余慈阴神探手致意,那意思分明就是请何清将阳神出窍,试那么一回。
何清看他许久,忽地莞尔一笑,顶门上亦是一道清光透出。
真人阳神出窍,又是不同。肌体发肤纤毫毕现,有如实质,还透着些琉璃色,内中一圈金光如潮水般扩散,转眼将灵海幽光压下。余慈阴神被金光一照,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