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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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差别是极其细微的,又隐藏五色斑澜的光影,若不是余慈心存此念,必然难以分辨出来。而结合着以往的经验还有眼前的实际情况,他是否可以做出一个猜想:
照神图显示的范围以及清晰与否,和它映照的目标周边,生灵个体的强有直接关系?只不过照神图显示的清晰程恰恰是反过来的,越是弱小的目标越是清晰,越是强大的目标则越是模糊。
如果按照这个理论,那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当然,单说强也不准确,因为强弱是相对的概念,这里面必须要有一个参照物。可若是真有这样一个参照物或是标准,又有什么能比他这个照神铜鉴的拥有者适合的?
事情又回到一项基本的问题上来:他自己,现算是个什么强?
此念生出的瞬间,他心念移转,一下子便从数十里外的丹崖,跳到了这一片山林,也就是照神图的正央。那里,山林一块大树残根上坐着的人影,正是他本人照神图上的映像。
余慈还是头一回认真打量照神图的“自我映像”,感觉非常之奇妙。他曾想过,他打量映像之时,映像必然也观察另一个“照神图里的映像”;而“另一个照神图里的映像”,则会去打量“另一个照神图里映像所观察的另一个照神图里的映像”……如此反复嵌套,直至无穷。
可事实上,他猜测的事情并没有生,因为他目光投注的同时,照神图的映像便似是有了灵性,慢慢抬头,将目光投射出来,恰与他打个对眼。
这一刻,照神图央,他本人的映像动起来。
里面小小的人影好像是直立眺望,若有所思;又像是站了一个桩,松静自然。但无论如何形容,这肯定不是他本体状态的反映,此刻,图的映像似是活了,有了自由的灵性。
余慈盯着图的人影,觉得那里面有一种难以抵挡的魔力。不自觉的,倾注的心念便与其融为一体,甚至分不清照神图内外的世界,究竟何者是真、何者是假。也此刻,受一股不明力量的驱动,他身体震了一震,身下树木残根哗地一声崩散。
他自然站定,竟是摆了与图映像一模一样的式子,气血颠动之际,只觉得全身骨络筋肉猛地拧成了一股绳,而所有的精血气力都凝一起,猛然上冲。
顶门一震,像被冲开一个口子,全身的精血气力就这么破体而出。
也此时,他袖一震,照神铜鉴像是有了自己的灵性,自地飞出来,打着转,越过他的头顶,随后,转速倏止。当铜镜停下的那一刻,恰是光滑的镜面正对下来,覆住他的顶门,也将那冲击而上的气血之力挡下。
铜镜“嗡”地一声震荡起来,正前方的照神图也受到影响,光芒剧盛,随即化为一团光雾,朝着头顶铜镜所飞过去,转眼融入其。这时候,静寂的山林只剩下余慈和照神铜鉴,二者正生着无比奇妙的反应。
铜镜似乎是呈受不住精血气力蕴含的力量,开始颠簸不定,随后开始了再一次的旋转。
没有了照神图,头顶上镜子的变化,余慈应该是看不到的,可就这一刻,他与照神铜鉴之间却产生了真切无比的联系。虚悬的铜镜好像就被他握手里,或者根本已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分明感觉到,镜面之后一个类似经脉窍穴的回路,气血输送过去,立刻就获得了反应。
注入、循环、积蓄;注入、循环、积蓄……清晰的三个环节,就是这样回环不休,将破顶而入的精血气力全部收拢镜,积蓄“回路”央的“窍穴”,凝实如珠,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而铜镜下方,余慈的状态却很不妙。气血冲顶那一下便带走了他所有的力量,无可抵御的空虚感霎时扩散到全身,他现的状态甚至比不上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也许一阵山风刮过,便会要了他的命。
随后,风来了,余慈的身躯飘,仿佛是没了重量,要顺着风飞走。
这明显是错觉,飘走的不是他的身体。实际上,他的身体未动分毫,要飞出去的,是他的感知、意识这些纯精神层面的东西,是他已淬炼了十多年,马上就要有所成就的神魂。
他早已达到神气呼应的层次,此时便是照神铜鉴积蓄的本身精元和他的神魂彼此呼应、吸引产生的现象。
若是一个不小心,以二者之间越来越强的吸引力,神魂真可能随本身精元一起,投入到照神铜鉴去。精元破顶而出已经是非常糟糕的事了,而若连神魂都脱窍而去,他便真的只剩下一个空壳,再没有存的意义。
这要命的时候,余慈却是稳住了心神。不管其它,只用《宫月明还真妙法》的“守窍”之术,凝聚神意,意守泥丸宫,继而聚拢身上后一点儿力气,舌绽春雷,喝了一声:
“定!”
音波扩散,照神铜鉴的旋转震荡蓦地止,山林陡然一静。随即,余慈头皮沉,似有一颗沉重的铁铊,抵着顶门压下来。对此,他不惊反喜。因为压下来的,正是照神铜鉴央“窍穴”已经凝结成团的精元之珠。
神气呼应,彼此吸引,若一方不动,动的自然就是另一方!
精元之珠从照神铜鉴滑出来,似实还虚,没有任何滞碍就没入顶门,再压入泥丸宫。受这股力量压迫,泥丸宫跳跃,由此带动四方四隅,再扩散至整个脑宫,直至四肢骸,带动全身肌肉骨血,齐齐颤动。
余慈隐约感觉着,这颗精元之珠是应该聚合一起的,可是,珠子带来的压力实太大了,身体有些承受不住。所以,神魂的带动下,他的身体自作出了反应,四肢骸都生出了强大的吸力,通过泥丸宫的总汇,作用于精元之珠上。
受这千丝万缕的引力影响,精元之珠刚沉下泥丸,便失去了原有的形态,由沉沉的铁铊,化为如春风般的暖意,又似体感为舒适的温水,自脑宫垂流而下,也不分什么经络血脉,而是丝丝缕缕、绵绵密密,浸入肌骨脏腑之,由顶至踵,又由踵至顶,如沙漏翻转,循环往复。
几次来回,余慈但觉得这暖意充斥全身,渐渐如水满溪谷,气蒸大泽,当真明也是它,暗也是它、强也是它,弱也是它、有也是它、无也是它。无所不至,无所不入,以至心神都混化其,难以分别。
这一刻,僵立的身体终于可以动弹了,余慈摊开手,手心微有汗渍。要承认,他的状态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可此之前,他遭遇到的,却是要命的凶险。一着不慎,他的精气神便可能被照神铜鉴吸干,只给他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任其山间腐化!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感觉如此地熟悉,就像……就像他天裂谷下挥剑斩杀那个许老二的时候,心神与元气混化相谐,没有一丝缝隙。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慢慢地屈起大小拇指,三指相骈,笔直如剑。凝滞片刻,忽然划出。空气传出一声低细的嘶啸,旋又融进穿林的山风内,不留半点儿痕迹。
余慈指尖没有感觉到任何阻碍,连空气的阻力都没有。只觉得三指划空之际,是从未有过的轻灵,仿佛血肉都虚化了。而事实上,他的身边就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杉木,也正好位于手指划过的轨迹之上。
又一阵山风吹过,杉树这半边的边缘,忽地蚀开一个小口,细碎的木屑从滑落,转眼这小口便延伸开来,深有半寸,内里切面之光滑,好似巧手的木匠精心刨制的一般。
将视线定杉树的创痕上,余慈有些愣。他的指尖还残留着之前的触感,可那感觉太过微妙了,以至于他很难回忆起确切的细节。
不过那感觉,依稀又和天裂谷顶、悬崖边上,叶缤留存的剑意透体而入时,差相仿佛。
这些天来,余慈一直都研究那道轻雾般的剑意,也一直模仿剑意透身而过时,那通玄入微的妙处,效果却一直不佳。可是刚刚随手而的指剑,竟意外有其三分味道,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惊喜。
而这一切,肯定绕不过头顶那块青光莹莹的铜镜。
他仰起头,脸面恰好光洁的镜面上映出来。这时的照神铜鉴,真像是一面平常不过的铜镜除了还悬浮空。
“老伙计,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感叹声里,照神铜鉴如有灵性,青光如水,潋滟生波。然后余慈看到了一束光,从镜面央投射下来,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刺入眉心。
第37章 祭法
第37章 祭法
余慈脑轰然震荡,一层莫名信息伴随着光束透进来,突然活化,成为一串简短、清晰的句子,终组合成一段法诀。就是教人如何调匀气息、如何调动神意,用什么法子将二者调和,后作用到照神铜鉴之上。
这是……余慈心将其梳理了十多遍,才醒悟过来:这是照神铜鉴的祭炼手法!
这段信息一直以某种形式深藏铜镜之,便是落紫雷、赤阴双仙手时,也没被现。大概余慈当真有几分机缘,意外激机关,接收到了信息。
法诀算得上简洁,只是层次分明地教授人按步骤地去做,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还好,相关的基本概念余慈已经从叶途那里学到了,不至于一头雾水。倒是这简洁的叙述方式合他的胃口,不用多想什么玄机,照葫芦画瓢便是。
余慈也注意到了,这段祭炼法诀,唯有一段对他来说是“废话”。那便是前面,与照神铜鉴气息互通,以至彼此交融的“养镜”步骤,法诀是通过一段冗长复杂的祭来实现的,上有多处向所谓“无量虚空神主”的赞颂之辞,言明是以虔诚之心,换取神主回应,开启宝镜神通。
只是,余慈获得这段祭炼法诀实是晚了些,他没有照法诀所说,全身心礼祭神主,而是用笨的方法,将照神铜鉴身存放,又时时以真气灌注,获取青光灵引,以为画符之用。
如此日夜相处长达十二年,物性人气相和,自然而然气息互通,绕过了礼祭步骤,他迈入通神境界,满足基本的祭炼要求后,一切便水到渠成。
这也正是紫雷、赤阴双仙无法开启宝镜神奇功效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