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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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不怕咒剑?”
“那是什么剑法?”
两人念头各异,心情却好生相近。无意识地对视一眼后,陡然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当下一声不吭,人影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狂奔。至于远方的“同伴”,那是什么?
“一群蟊贼。”
余慈为这些人下了注脚。在绝壁城和天裂谷,他经历了太多大场面,所见所遇所敌,无不是远超他本人水准的强者,便是在离尘宗山门,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一时之俊杰,习惯了在那种环境下生活,乍遇到这种货色,不由大生“不入流”之感,一时间便有些意兴索然,差点儿连追击的兴趣都失去了。
只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余慈想了想,取出射星盘,默颂咒言,转眼便有一道剑光自中央方寸之地激射而出,化为一道匹练,往逃窜的某人那边投去。正是九曜龙渊剑符。
自学成此符后,余慈终于解决了够份量的远攻只能用五雷符的尴尬局面,而且用剑符,颇有驭使飞剑的感觉,只不过驾驭的不是采五金之英的剑器,而是凝虚化实的精纯元气。
和驭使飞剑最大的不同之一,就是剑符毫无重量,飞动之时,当真如电光一般,速度之快,远超寻常飞剑。那目标早吓破了胆,只顾得逃命,等剑光临头,做什么都晚了,剑光只一绕,那因狂奔而激荡的气血,就喷溅出数十步远。
此时,残尸堪堪摔落到余慈视线之外。
等余慈再将注意力放到另外一人身上,那家伙已经奔出十里开外,隔了一座难得的丘陵,已远出余慈的视野。这速度超乎寻常,显然是用了一些激发潜力的手段。余慈记得,此人应该就是以咒剑偷袭他的主儿。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发生在千步之外的事,正逃窜的那人头顶上,优哉游哉飞行跟随的“小家伙”最有发言权。
在离尘宗山门这四个多月,这条小小鱼龙,大多数时间都处在放养状态。山门充沛的元气环境,对小家伙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几个月下来,等余慈再见到它的时候,小家伙竟是又大了一圈儿,现在就像是一条小蛇,只是要纤细得多。
将鱼龙携到剑园中,应该是给它找到了最适合发挥作用的地点。有了鱼龙,余慈的“视界”就可以摆脱固有的局限,更多地搜索这片地域,总能多出几分机会。至于眼前的作用,只是顺便而已。
在鱼龙的视角下,逃命中的那人一举一动都尽在掌握,余慈甚至能够隐约把握到那人的气机变化——经过几个月的沉淀,神意星芒已经和鱼龙简单的神魂完全融合在一起,大约这算“寄生”成功吧,由此鱼龙五感六识的丰富感应,或多或少地都能传回来一些。
这时,逃命中的那人忽然看到了什么,猛地尖叫起来:“马长老,马长老,前面有人夺了宝贝啊,前辈剑修的遗宝……”
躁乱的气机被鱼龙捕捉到,再通过他们之间玄妙的感应,传回到余慈这边。余慈正准备召回九曜龙渊剑符,心头却为之触动。那感觉非常奇妙,他和那人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就像是面对面那样。
当一个敌人在他面前陷入如此狂乱的状态,他会怎样?
倏乎间气机牵引,触发了一个剑手的本能。余慈手中无剑,剑意却附在了九曜龙渊剑符上,冥冥中一道灵光,像是黑夜燃起的篝火,成为虚空中唯一的指引。
这一刻,余慈回忆起图日伦那天为他演示的“应机”法门,他扬扬眉毛,叫一声“中”,千步之外的九曜龙渊剑符倏化精芒,没入虚空,再现时已经在十里开外,嚎丧般的那人头顶。
“剑修遗宝,哪里?”
闷闷的吼声也通过鱼龙传导过来,但回应他的,只是溅开的血光。庞霁的残尸冲势不减,就着一个向下的斜坡,骨碌碌摔出十多丈远,停在一拨人脚下。
“好胆!”仍是那个闷吼声,却是掀动气浪,声传十里,“何方人物,敢当着重器门的面,杀人灭口?”
重器门?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陌生,余慈借鱼龙的视角往那儿看,却是当场愣了。那边那几位……是修士吗?
进入鱼龙视野的,是几个极雄壮刚硬的身影。
他来到战场了吗?十里开外,余慈不由睁大了眼睛。若非来到战场,他怎么能见到这样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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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重器
庞霁的残尸停住的前方,那一拨人相当地稳重,除了之前发声的人外,再没有人做出什么表示,一个个都稳立在原地,通体映着金属的光泽。
是的,是金属。那边共有十个人,人人顶盔贯甲,厚实的甲胄覆盖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肌体,仅以目见,那甲胄怕不有数百斤重,让人忍不住怀疑,披着这一身重甲,他们还能动吗?
余慈从来没有见过披甲的修士,现在他见到了。他盯着最前方的一人,此人的地位看起来非常高,因为他的盔甲是这一群人中最华丽的。
甲胄通体呈天青色,兜鍪、披膊、甲裙、重靴等各部件虽是各自**,但上面密密麻麻镌刻着复杂的纹路,却给人强烈的整体统一之感,一体而下,应该是某种特殊的符纹。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此人的脸面,兜鍪主体是天青色的金属,面板却呈醒目的古铜色,上面雕刻出狰狞的五官轮廓,外围有五道如鱼鳍般的尖锐锋刃均匀地分张五方,罩在头上,乍看去倒像是某种异兽的头颅,令人望之生寒。
余慈也注意到,这人肩后交叉摆置着两杆似旗又似幡的东西,长有五尺,旗面也是金属的,上面的符画花纹精致华美,又流动着浓烈的灵光,一看便知不凡。
余慈看了眼手中的希光剑,他忽然有种感觉,就是那人站在眼前,任由他拿剑劈刺,恐怕也很难破开盔甲的防御,这件甲胄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吧。那人后面的九个同伴,所披重甲样式各异,比之最前方的或许稍减颜色,但上面流动的灵光都是浑厚非常。
“好家伙……”余慈喃喃说话,说实在的,和这样一群人敌对的话,余慈还是有点儿压力的。
这时,最前面那位做了个手势,便有人上前检视前方倒毙的尸身。余慈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人的动作,然后就很吃惊地发现,虽然身披重甲,但其行动一如常人,无论是走动、蹲身等动作,做起来都轻松自然,仿佛身上的重甲只是一个纸糊的样子货。
就是样子货,那么一大坨也要有点儿影响吧,可事实就是:影响微乎其微,以至于很容易就被人忽视。
灰雾中,鱼龙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点儿距离,以便于获取更多的信息。然后余慈就听到上前检视尸身的家伙说话:
“是北荒小有名气的盗匪‘毒狼’庞霁,这是他的成名法器‘咒剑法螺’。”说着,那人便将摔落在地的法螺拾起来,很恭敬地递上去。
不过,当先的头领没有动作,而是由他后面一人伸手接过,稍微检视一番,点头道:“此人曾与属下照过面,做过一笔生意,认得属下的‘乌蒙战甲’也不奇怪。”
这个才是马长老?此人一开口,余慈就听出来,确实是刚刚吼啸十里的那位。那么他的判断又出错了,他一直以为蟊贼口中的马长老就是前面的头领来着。现在再想想,马长老极不客气的吼声之后,又没了声息,应该就是头领制止了他。
凝眸细看,马长老所穿甲胄通体乌黑,有种极强劲的膨胀感,仿佛是由巨型的肌肉撑开似的,上面金纹闪烁,极其醒目,兜鍪上也带面甲,却是深绿颜色,上有层层黑纹。前方首领的盔甲外形也非常雄壮,但相比之下,却整整小了一圈。
马长老说完那番话,又摆出和之前检视尸身的修士同样恭敬的姿态,将咒剑法螺递上。头领将其拿在手中,面甲上当然不会有半点儿表情,只让人感觉到,他应该是往上面扫了两眼,然后……随手扔掉!
余慈愕然。
他早早就用鱼龙监视着那伙蟊贼的一举一动,且刚才遭受蟊贼袭击,还生受一记咒剑,当然能够估算出那颗法螺的价值。
三四十层的祭炼水准或许不足以成为还丹修士的主战法器,但这样一个能转换咒剑,远距离袭击目标神魂的法器,无论如何都不会差了,就是还丹修士,全无所觉的情况下,也要吃点儿小亏来着,也就是余慈这样身怀天龙真形之气的人物,才不惧它。
可那位头领,说扔就扔了?
头领在扔掉咒剑法螺之后,仍未开口,视线却是似若无意地往虚空灰雾中一扫。余慈心头一震,那正是鱼龙所在的方位,在鱼龙的视角下,就等于是他和那头领隔空对视一记。
余慈只觉得那古铜色的面甲之后,应该是眼睛的位置,空洞洞的一片,仿佛是纯粹的虚无。可有一种无以名之的压力,穿透鱼龙,跨越十里空间,重重捣在他心口。
十里外,鱼龙一个瑟缩。而这边,闷哼声中,余慈竟是承受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胸口则是隐隐作痛。
“什么人物?”
余慈头皮一下子激起了凉气,这种以目光隔空十里挫敌的手段,余慈就算是在谢严、何清等人身上也从没见到过。要知道,他身怀天龙真形之气,又经过神魂中“冰山信息”的磨炼,应付这种攻伐神魂的手段最有心得,但那头领虚无的目光,却似是在虚空造成某种奇妙的冲击湍流,虚实莫测,余慈一触便吃了个小亏。
当在,这不是说头领比谢、何等人强大,但余慈心中却迅速地将他划分到最危险的一类中去。
然而,那头领扫过一眼后,仍未说话,就这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马长老等人则是跟在后面。
“这就结了?”
余慈正奇怪的时候,却见到队伍末尾,还是有两人留下来的。这二人本就在队伍尾部,此时则向远去的队伍躬身行礼,明显是受了谕令留下来善后的。
这群人虽说都身披重甲,但形制都有不同,余慈便看到,这二人中体型较大的那个,其盔甲和马长老的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