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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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辛并不意外,也摇了摇头,显得有些遗憾,随后便将金塔收回。显然,他是不准备再竞价了。
这时,很长时间都保持沉默的碧潮忽然开口:“伊辛大师还有意将宝塔出手么。”
她突然对宝塔表现出兴趣,让人颇感意外,可伊辛和尚只道一声“回头再说”,便长身而起:“今日兴,宗门还有些事情,需早退一会儿,请诸位见谅!”
说罢,他略一施礼,便携了徒弟,走下楼去。
大部分人都觉得,伊辛和尚是不满这结果,愤而离席。倒是那证严,姿态从容,尚有闲和余慈打声招呼,才施施然下楼去了。
如此一来,易宝宴也算是到了尾声,除了一些对沈婉案前宝物有强烈兴趣的修士之外,其他人多有去意。沈婉倒是不急不躁,按着程序,确认再无人出价,便笑道:
“如此,这颗玄真凝虚丹,就归余仙长所有。预祝仙长修为精进,早日步虚域外,仙道有成。”
余慈深吸口气,按住心激涌的情绪,轻声谢过,终将那沉海匣接过来。不过半尺方匣,却有近斤重,沉甸甸地压手,但他心却似乎移去了千钧巨石,突地一轻。
里面就是玄真凝虚丹了。这一颗堪比祭炼七十层法器的灵丹,其实就是一个希望、一条命。见识过老道消沉若死的状态后,余慈分外理解此灵丹无以伦比的价值。
余慈心畅快,如今,他终于有这么一件东西,来回报于舟老道对他的爱护和看重。
十三万如意钱,值得的。
呃,这岂不成了何清所说的交易?
突生的念头让余慈一愣,但很快便笑着将其挥去。计较这个,有什么意思?他与何清终究不是一类人。
他这里心思变,对宴席上的变化,就不怎么关注了,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不少。而沈婉也很理解人们的心情,很快便宣告易宝宴结束。至于剩下那些法器、丹药,有兴趣的可到下面一层交易。
如此,今夜的宴席也可以结束了。对主持此宴的碧潮及玄阴教来说,已经完全达到了预期目的,从今夜起,绝壁城对玄阴教的限制便宣告终结,赤阴留下的烂摊子,终于给归拢起来。
余慈对此早已不感兴趣,他只想着快回返,将此丹送到于舟手上。间有那董剡,想来问价他手的剑丸,他也没心情去理,只让他改日到丹崖上去,再商谈不迟。
应付过几个城头面人物,余慈正要离开,何清却叫住了他:
“跟我来!”
话里纯粹就是命令。余慈方一皱眉,却想到何清挖出本命灵物脊髓,换出灵丹的情形,没再多说,只向甘诗真和宝德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何清到观景台上。
观景台上的云竹林被扫倒一片,此时罪魁祸正神态萎靡,盘结一个“蛇阵”,缩角落里。
何清只往那里瞥了一眼,便让余慈往前来,她则伸手前指:“看那个。”
楼外仍是朦朦细雨,山城灯火水雾散为团团光晕,夜色沉浮。循着何清指尖方向,余慈探头,凭着一双夜眼,见那边正是早下楼的两个和尚:伊辛和证严。
看位置,那二人大概是回他们宗门去。余慈以为自己明白了何清的意思,点头道:“仙长放心,弟子过两日便去和证严搭上线。此人性情不错……”
何清打断了他的话:“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你和他们打交道?”
不等余慈回应,她便道:“你说过,去年和净水坛证德和尚冲突。”
“是。”
“证德和尚随后就天裂谷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卢明月的弟子卢全以及万灵门的许吉,当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随后就是绝壁城诸宗天裂谷僵持,还有你和白日府的冲突,接下来就是寒潮、动乱,后是你一手主导了白日府灭门……”
何清表现出了对信息的全面把握,显然她确确实实是做过功课的。就是后那一句,让余慈觉得有些尴尬。说完这些,何清稍停,又道:
“你对宗门的汇报,还提起过鬼兽和妖魔冲突之事。”
余慈又应了声是。
“这样,鬼兽与这场动乱也脱不开干系。假如将鬼兽的出现,以及当时你和证德冲突作为起点,将如今这易宝宴作为终点,里面可见的,就有八条线。”
“线?”
“从头到尾都参与其,非常活跃,足够串联起来的,便是‘线’。鬼兽几次出没,算是一条线;那些妖魔鬼怪算是一条线,绝壁城五个宗门每个都是一条线;另外,你也是一条线。”
第228章 摊牌
第228章 摊牌
“我?”
余慈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何清却没有看他,依旧盯着雨雾若隐若现的僧人背影,口则将那八条线迅速滤了一遍:“据诗真讲,鬼兽神智错乱,且已死掉,暂可不论;那些妖魔鬼怪满腔心思都明处,没什么意义;万灵门胡柯、许吉二人先后与鬼兽牵连,可迄今为止,所作所为乏善可陈,无生剑门亦如是,也不必说;白日府前面甚是活跃,且屠独竟然使出影魔功,嫌疑甚重,可金焕乃是落日宗的关系,时时立明处,灭门之后,再也休提;玄阴教一操线傀儡,且略过;至于净水坛,可与卢明月一块儿计较,至于你……”
余慈听得怔,这段时间,他一直为于舟的延命之宝奔忙,对天裂谷动乱已经很少分心关注。但很显然,何清,或者说是离尘宗,却一直没有放弃对这场动乱的追查。
让他没想到的是,何清就用简单的排除法,将这几条线抽丝剥茧,转眼分了个干净。而且他注意到了,女修分析的过程,恰好就是嫌疑轻重的排序,那么,把他放后……这算什么?
“至于你……”
女修稍稍一顿,终于将视线移过来。静澈的眸子里,却有寒冰垒垒:“由始至终,从天裂谷动乱到白日府灭门,从现妖魔到击杀鬼兽,似乎处处都可见到你的影子,若说线路之清晰,倒是以你为!你告诉我,为什么?”
愣了愣,余慈忽然现,正如何清所言,从事情端到现,他一直都与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便是活跃的一个——他一直以为自己扣住了罪魁祸,可却忽略掉别人眼,他也是有着重大嫌疑的家伙!
果然,人之世,难便自知!
感叹,他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但如何说法又是煞费思量。可不等他开口,何清又道:“你的整体线极其清晰,可你给宗门的报备,却多有似是而非的地方,按着你的描述,我很难还原当时的情形……你怎么解释?”
“呃……”
“不知道从何说起么?那我就来问你好了:你什么位置次现了妖魔?妖魔距你多远?有没有起冲突?起了冲突你怎么脱的身?没起冲突,你又怎么藏身?”
“……”
“白日府通神阶的管事及府卫,追杀不过当时不过通神初阶的你,你和他们天裂谷纠缠了几天,搏杀了几人?可曾受伤?用的什么战术?什么功夫?”
“……”
“你说捉到鱼龙后便见了寒潮,鱼龙是哪儿捉到的?捕捉鱼龙前一天晚上你哪儿?怎么现的鱼龙踪迹?”
“……”
面对何清的质询,余慈只能沉默,再沉默。此刻他确确实实无言以对,何清所说的这些,都是他当初交给宗门的情报上,不能不说,又说不详的地方。如今全被何清摘了出来,看她的样子,再弄个十条八条也不是问题。
世上果然怕“认真”二字,何清严谨的态下,余慈完全招架不住,末了只能苦笑道:“这个,是运道。”
依稀记得,当初他对于舟老道也是如此说法。当时老道是认可了,但如今再拿出这个说辞,连余慈自己都觉得荒唐。
“运道是个好理由。”
何清竟然表示赞同,甚至还露出极淡的笑容:“你确实是有运道的人,但这运道体现其他方面,仅就以上那些问题,单单‘运道’二字,仍无法完全解释。”
余慈噎得很难受,他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这样被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他又觉得憋屈。他自认为天裂谷动乱之事上,已经力将信息传递出来,至于细节问题,那确实是因为照神铜鉴的功能太难解释,当然,也有一些明哲保身的念头,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真因为这个问题,导致何清将他归入幕后凶手一党,那才真叫冤枉!
他脑子急速开动起来,想找一个法子,至少现先圆过去。不过他心所想,为何清所查知:
“你不必砌词狡辩,你不说,别人也能看出来:你所有含糊其辞的地方,都涉及一个问题:不管是面对白日府也好、妖魔也罢,你都没法解释为什么能避过实力强过你的修士或妖魔的感应,且描述时往往用近距离的视角,而此之前,你没有表现出特别惊人的潜踪匿形的手段。这样,如果不是离得近,藏得深,那便是离得远,但却能够看到他们的动向……”
余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见他的模样,何清微微一笑:
“说了?这便是你可笑的地方:世间能做到这一点的手段决不少数,圆光术、水镜法、驻影留形、掌观天地,林林总总,至少有几十种法门,近件法器。你用的是哪个?”
余慈彻底呆了。这种时候,果然什么砌词狡辩都没了意思,他反手握住袖宝镜,脑转了半晌,却只能涩声道:“何仙长明鉴……”
“称不上明鉴。”
何清笑容敛去,又摇头:“于舟虽是感性,却也不傻,解师弟看似木讷,心思却细,你的说辞,真的就能瞒过他们?只不过他们看你顺眼,懒得与你计较而已。还有你那一身入微入化的剑意,其高明处,宗门化离剑诀之上,如此了不起的东西,你可曾见过他们问你一句?”
“那是……”
“那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他们爱护你,不愿逼迫你做不乐意做的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我,前面没讲这些,却是觉得你小辈格局狭窄、自作聪明,便入了宗门,也没什么出息,懒得和你多说!”
脑轰地一声,满腔血气似都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