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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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此时,案几央围成的空地上,一缕烟气冒出来。
“平地起烟树,旁枝接宝光。”
游公权游历天下时,见过不少类似的手法,已是见怪不怪。但烟气的曲折变化,还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烟气渐渐成形,却是一株矮矮的小树。轮廓完成后又开枝散叶,生成几根烟气缭绕的枝桠。这些枝桠“树干”上旋转游动,彼此交错变化,一时看不清数目。上面烟气堆积,生成承物的托盘,缭绕的烟气半遮半掩,将上面的宝贝盖住。
游公权知道,一般而言,这烟树上有多少根枝桠,便有多少个宝贝待售。此刻看来,随心阁这回,颇下功夫。
微笑间,沈婉目光扫过全场:“数月前,敝号也曾此地,举行过一次易宝宴席,可惜当时遭逢意外,颇是遗憾。如今,敝号重回此地,接续上回未竟之事,务必与诸位同道,互通有无,以至圆满。”
“这位倒真有些不服气呢……”胡丹席上轻笑,旁边史嵩嗯了一声,神色不动。
沈婉轻拍手掌,宝树上烟气破开,显出一件叠放整齐的衣物。观其形制,或许是一件女性用的披肩。
“披霞短衣,如意钱七千。”
一时满席哄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抵得上祭炼四十五层的法器了。
沈婉坐得极稳,并不解释,只看席上诸人的眼光如何。
主位上,碧潮眸光一闪,便笑道:“难得贵阁费心,这件披肩,是用织霞针法制作的。如此针法,辅以四十以上的祭炼层数,透注真煞,漫天霞光,可惑敌耳目,可隐匿身形,亦可借上面的飞霞纵光之术远遁,虽是少有杀伤,却是一护身的好宝贝……尤其对我们这些喜用幻法之人,是适用不过。”
她环目一扫,点头笑道:“若是诸位不介意,这件霞衣便由我取了。以此物换取可好?”
说着,她取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沈婉接过来,稍一摩挲,才打开瓶盖,轻轻一嗅,旋又合上,便满意地道:
“东海毒龙香,也只有贵教或是飞魂海城,才有这般上品。”
她这般只是稍启瓶盖,天翼楼顶层便是满室生香,有一团红光人们眼前乱闪,奇妙之处,令人咋舌。
这桩买卖就算成了。不过座诸人都知道,这次象征意义多一些,毕竟这次随心阁来此重开易宝宴,乃是碧潮使的力,自然也要先行捧场,鼓动气氛。
沈婉随手将封着毒龙香的玉瓶放案上,这也是易宝宴的规矩。主家换取的任何宝贝都可以再行换出,直至宴席终结。接着又是击掌声,第二层云气开启。
诸修士睁大眼睛,要看清宝物模样。但下一瞬间,寒芒骤起,众人眼都是一凉,只见一道匹练绕室而飞,嗡嗡颤鸣,飞掠激起的气流掠过脸颊,虽破不开护体罡煞,可汗毛亦为之倒竖。
一时满室凛然。
沈婉微微一笑,正要说话,侧旁窗格轰响开了一个洞,一条长影便从蹿进来,游动不休。偌大的厅堂,突然塞进这么一个大家伙,也显得狭小不少。
甘诗真讶道:“山孤?”
那破窗而入的,正是何清的本命灵物,鱼龙“山孤”。诸修士看到这天地间少有的灵物,正愣的时候,又有人朗声说话:
“我来迟了么?”
伴着话音,一个人影不从正门过,而是穿过云竹园,从观景平台上大步走出。
来人大概是多日不曾梳洗,衣衫褴缕,面上胡茬多生。然而笑语间疏朗明快,气非凡。
一时满席哄然,有好事的便叫:“是余仙长来了。”
第221章 剑丸
第221章 剑丸
“来得迟了,一会儿当自罚三杯。”
余慈大步走来,先给何清、甘诗真两人见礼,又招呼宝德师兄,后向四面团团一揖,算是见过。
绝壁城诸宗修士自史嵩以下,都是起身招呼,列席的外来修士,凡是知道余慈身份的,也都起来见礼。这么一堆人起来,那些弄不清情况的,也纷纷起立,宴席上一下子喧嚷许多,带起了好大的场面。
“咦……”甘诗真没想到余慈这么受欢迎,一时间颇是惊讶。
何清神色不动,伸手轻抚山孤头顶,让大家伙先出厅去,然后才轻声道:“你这师侄,修为不怎地,借势用力的手段甚是了得,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本事,瞧,座的倒有七成被他唬住了。”
听族姨如此言语,甘诗真垂眸低笑。但心内颇不以为然,敢以通神修为,直面鬼兽以及多妖魔的年青人,又能以“狐假虎威”论之?
余慈招呼一圈,这才把视线投向主位上的碧潮。那位身姿娇小却雍容大量的女修正执壶斟酒,汩汩响声里,轻笑道:“余仙长虽迟来,却带来三分滋味,酒便不罚了,只请仙长补上这杯。”
女修亲执酒爵,笑吟吟地端起来,离席走到余慈身边。席上忽地一静,余慈心微动,目光极快地自史嵩、董剡乃至伊辛和尚三个宗主脸上扫过。这些人当然知道,碧潮端来这一杯酒意味着什么,不过看起来,他们对此都有所准备。
这女人来了才几天,竟然将城几个有切身利益人物的关节都打通了。
“比手腕,那赤阴真能羞愧至死……”
余慈思至此处,哈哈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满席哄然叫好。
此后碧潮又行主人之责,为余慈和沈婉引见。两边都有些意外,余慈是奇怪来人竟不是预想的周有德,沈婉则是没想到,初见周有德所说的“余仙长”,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两边都调整心思,嘴上只是客套性地寒喧两句,便各自归座。余慈坐了宝德下,和另一边的沈婉斜斜相对。
坐定之后,余慈便笑:“本以为这回周管事要重返绝壁城,不想是沈管事当面……周管事一向可好?”
沈婉看他一眼,道:“周管事已于月前离世。”
一言既出,席上只要知道周有德是何许人的,都为之愕然。
余慈正要举杯向沈婉致意,闻言举起的杯子停半空,惊道:“怎的?”
沈婉语气平静:“周管事自贵地去后,一行人至部跃马湖附近,遭盗匪袭击,商队上下三十五人,无一生还。”
“盗匪?”
余慈一时无言。
半晌,他放下杯子,想到当初周有德一行临到绝壁城之前,也是碰上了打劫的盗匪,弄得十分狼狈。照理说,吃了那样一个亏,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谨慎一些,怎么回头便是这般结果?
他定了定神,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是做惯了这行的老手,下手狠绝,未留痕迹。本阁也是事后多日,才得知此消息,至今没有寻到线。”
沈婉神色如常,只是眸光冰冷。她说到此处,席上诸修士才有些明白,为何这位沈管事之前态颇为冷硬。因惨事而迁怒之举,虽没什么道理,但合乎人情,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余慈又是沉默。
那沈婉却忽地展颜一笑:“货物贵贱,人命存亡,总是相对相生。我们这些行商,或有福旺运来,赚得盆丰盂满的时候,也有不走运,赔上钱财性命的时候。我们也是习惯了,此事不用再提。”
她说得倒是洒脱,可与前面的态相比对,谁也不信她是真的看开了。沈婉也不给人们细思的空当,接下来便笑道:“余仙长既然到了,不妨看看本阁携来的这些宝物如何?”
余慈与她目光一对,见她眸光湛然,自有一股傲气,摆明了不会接受那些虚礼,便点点头,不再多言。但此时,另一件要紧事便摆他眼前:
管事换了,前面那些约定,又该如何?
心思一动,他身上疲累感觉一下子涌上。其实他从天裂谷一路赶来,路上虽有鱼龙代步,却因为一件事,始终没有闲着,此刻面上不显,实则已是疲累欲死,坐位上,几乎站不起身,受心事一冲,感觉愈强烈。
正想着,剑吟声再鸣响,冷彻楼台广室。刚刚那一道匹练绕空而走,各席围成的空地上连兜了几个圈子,寒意森森,随之扩散开来。
座的除余慈外,起码都是还丹修士。那匹练绕空虽快,也被诸人看个清楚。当下便有人叫道:
“剑丸!”
叫出声来的,是无生剑门领董剡。此人不论何种场合,都是一副睡不足的模样,向来阴沉少语,这回却是失了态。
先收了剑丸,沈婉往董剡处看了一眼,颔道:“董门主法眼无差,这正是剑丸,且是由一柄绝世利剑烧化祭炼的。可惜第一任主人未竟全功便已辞世,剑丸火候未纯,没到意态圆融的地步。”
说着,她摊开手掌,白玉似的手心里,搁着一件长仅一寸左右的小剑。此剑虽小,形制却全,便似一件精致的微雕。此时这小剑上正吞吐寒芒,丝丝有声,而且只几句话的功夫,沈婉手心里,竟是结了一层白霜。
看到这异象,席上诸修士都是惊异。董剡早坐直了身子,一对眯眯眼瞪大,声音不自觉都高出一阶:“可否拿来一观?”
沈婉微微一笑:“诸位传看无妨。”
说着便将剑丸交给下的史嵩,由此挨个细看。这才是真正交易宝物的模样,像刚才刚亮出披霞锦衣,便让碧潮换走,只是象征性地走个过场,论认真仔细,差得太远。
史嵩和胡丹都没看得太久,很快便将剑丸传到董剡手里。他那儿停留的时间长,不过后面又快了许多,绕一圈过来,到余慈这里,也不过一刻钟。
这期间,席上修士议论的都是有关剑丸的话题。即使余慈之前对什么剑丸、剑圆缺乏认识,凭着耳朵,再加上询问旁边的宝德师兄,也能大概了解一些。
剑丸乃是此界一类非常奇妙的宝贝,性质介于剑器和法器之间,品相亦有高下之别。一般来说,打造剑丸有两种方法,一是直接打造成丸,以驭剑之法驱动,可化生剑芒,无坚不摧;二是寻一把上好剑器,以特殊法门烧化祭炼,将三尺长从小到大,化为龙眼大小一颗剑丸,所谓“化炼钢为绕指柔”,当如是也。
无论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