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1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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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等法门,看似行神主之事,其实与神主之途,几乎背道而驰。于我不适用,便是对主上,恐怕也有妨碍。”
余慈暗道,若不如此,我还未必愿意给你。所谓“气魄”、“信重”,都是好词儿,可要是无底线地追求这些,那就是空谈仁义的迂人了。
一念闪过,他就问:“你能有所认知最好,魔门文字如何构形,我还是一窍不通,正想向你请教里面的门道。”
“解析此文,限制条件颇多,我所知者,未必能有主上的三分之一,倒是主上所惑,我已尽知,所差者,也就是一些具体字形涉及的浅显意思罢了。”
说着,幻荣夫人就将魔门文字基本的构形原则讲给余慈听,里面条目虽多,但任何一个达到洗炼阴神水准的修士而言,都不算什么难处。真正难住人的,还是对于“真意”的解析和把握。
修为境界,或是灵感思路稍差一些,都不得其门而入。
可是,这一障碍早就被余慈跨越,一切的难处,也就称不上难处了。
刚刚学会了“构形法”,看懂了谋篇布局的基本脉络,余慈心里盘绕已久的那点儿疑问,也就烟消云散。
借着学通学懂的劲头儿,结合早就感通解悟的真意,他再次将这篇《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入门之法、或曰总纲通读一遍,也等于是重新洗炼一回。
但觉无量虚空神主所书写的真意,流转如珠,从头“滚”到尾,再没有丝毫窒碍之处。
让他颇为自豪的是,当年他所解析的真意内容,与基本字形字义之间,没有任何原则上的差池,便在细节有些变化,也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他不可能真的按部就班去修炼这门心法,也不会重走无量虚空神主的旧路。最多就是找准思路,参照对比,再吸收一些如“自信”之类的奇思妙想,就足够了。
而且,与当年相比,他的眼光境界不同,所得自然也不相同。
尤其是收拢了元始魔主信息后,以之为参照,他发现,这部法门,不只是与神主之途背道而驰,且是专门走克制元始魔主的路子。
法门之中的某些思路,真的一针见血,根本就是要踩着元始魔主上位,心气之高,让人佩服。
可以说,这才是这部经义最大的价值所在。
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让无量再无出头之日,连根本都被曲无劫抹掉。
余慈还没有处处都与元始魔主针锋相对的底气,不过重读《碧落通幽十二重天》,气韵贯通,他的思路再次给拓宽许多,这里面一些心法,完全可以用在自家的“万魔池”中,以进一步控制、梳理。
之前,他有一个设想,只做了大半,在涉及“万魔池”根基的时候,有所滞碍,现在则是见到了完成的曙光。
但另一方面,他还有些失望。因为此前,他想从这部经义的原文中,找到碧落天阙更多、更实际的信息,现在看来,终究无用。
也许无量虚空神主根本没想过,把碧落天阙给外人开放,
如果再想深一层,就是原来他借助玄灵引锁定的目标,都有可能是假的。
真正的情况如何,只有真正去一回,才能弄明白。
幻荣夫人见他再无安排,躬身消失。余慈从泉池中站起,后面白衣侍女也随之起身,温柔服侍他穿上衣物。之前引舟而来的美婢,依旧在石室之外等候,引他从原路返回。
穿过水帘,湖面波光已经流转过来。托三元秘阵的福,洗玉湖上的日头还真不错,搭眼一看,就知道已经是正午时分,余慈在冷泉中,大约呆了三个多时辰。
他问起引舟的美婢:“华夫人可歇下了么?”
“夫人与客人在水榭中聊天,请天君前往。”
这是聊天聊到夜以继日的程度?想想华夫人柔弱的身子骨,余慈觉得难以理解。
莲花池说大也不大,美婢操舟更是熟极而流,不一刻,便从接天碧叶中绕出一条路来。在这里,纵然是“莲花过人头”,搭眼望去,也能隐约见到水榭的檐角,甚至远远听到了华夫人冷静安然的嗓音。
听得出,她正在说起某个“合作”之事。余慈还听到了“碧霄清谈”、“虚空世界”之类比较敏感的语汇。
在此距离上,不管是薛平治,还是华夫人,应该都知道他已经乘舟而来,却并没有掩饰或转变话题的意思,也就乘船三五个转折的功夫,余慈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七七八八。
第四十五章 莲清如水 意深如渊(上)
大概的情况是,华夫人想要在“碧霄清谈”之会上,为海商会谋取一处虚空世界,由此,可以使海商会的势力名正言顺驻扎北地,拓展空间。
可此次“碧霄清谈”,限定了所属范围,即只能由北地三湖区域的修士、宗门参加。想来洗玉盟这边,也不想让肥水落到外人田里,更不会在自家腹心地,被人给砸下钉子。
海商会不知为什么,对这里的“飞地”很感兴趣,主动找薛平治合作,正是因为她也收到了“碧霄清谈”的邀请,具备争夺虚空世界的资格。
对于两边联手的提议,薛平治倒没有拒绝,只要求平分其中的收益,而且要在那处虚空世界获得常居之地。
也许就像骆玉娘所说的那样,因天地大劫和魔劫之故,她们师徒现居的百花谷已非善地,要重新找一处清净所在。
可是,直接找到别的虚空世界去,未免也太远了些。
华夫人对薛平治的条件不置可否,也没有拿出谈判争利的态度来。可是,那边却有一个男子声音响起来:
“平治元君的条件,我以为不妥。”
又来人了?正好余慈所乘小船已经绕过了接天碧叶,眼前豁然开朗。顺势举目看去,便见到,在那四角飞檐的水榭之中,除了华夫人、薛平治和骆玉娘外,还有一位男子,面容俊朗,身长九尺,披湖绿外袍,头戴高冠,十分醒目。
便在余慈视线投射过去的同时,水榭中的几人也都看了过来。
三位美人儿虽是神情不一,却都算得上礼貌和善,如此愈发衬出那高冠男子的不同态度。
这位射过来的眼神,可是犀利得紧,自从看到余慈的那一刻起,脸就绷了起来。
余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但他也不在乎,径直登上水榭,向华夫人致谢,道是冷泉效果极佳。
华夫人笑盈盈道:“天君觉得舒适就好。”
她如此说法,使得旁边的高冠男子脸色更不好看。
余慈懒得去看此人的冷脸,见华夫人等人仍是昨夜的装束,甚至还沾染酒香,便问道:“夫人和元君昨夜未曾休憩?”
华夫人笑容浅淡:“妾身自问时日无多,不愿随意空渡,除非特别困乏了,一般便不再睡下。”
余慈闻言微怔,华夫人则是借此机会,为他介绍那位高冠男子。
“这位是我海商会龙印堂副堂主敖休,曾在域外历练百年,斩杀天魔无数,去年已然成就长生,前途无量。”
余慈便是“哦”了一声,海商会的第一会首,便是敖姓,这位的出身应该不凡。
华夫人紧接着便对敖休道:“敖堂主,渊虚天君在前,你来见过。”
……
水榭中出现了片刻空白,敖休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这是把他当成小朋友吗?
显而易见,在华夫人眼中,根本就没把他看做是能够和余慈平起平坐的人物。而这一幕,在之前为他引见薛平治的时候已经发生了一回。
华夫人在海商会中地位超然,他没什么意见;
薛平治早在两三劫之前,就是名动天下的大劫法宗师,他也认了;
可余慈此人,不过是这一劫才冒出来的新秀,修道时间有五十年没有?真论年龄,敖休超余慈十倍有余,也许地位上、影响上,确实要差一些,可平辈论交不成么?凭什么就要矮上一辈?他……他必须忍!
敖休其实并非是极度情绪化的那种人。海商会除了核心会首圈子以外,又有鳞、角、爪、珠、印五堂,他所在的龙印堂,是真正执掌实权,影响大局的堂口,海商会最具前途的修士,绝大多数都要在此堂口镀金。
能在这种所在,担任副堂主,不只是他姓“敖”的缘故,本身也是有相当水准才成。
至少他很明白,什么时候要按着脾气,才不至于丢掉脸面。
敖休就那么青着脸,上前一步,向余慈欠了欠身,道了声“天君”。
余慈知道敖休心不甘情不愿,他也绝不会说什么“咱们平辈论交即可”之类的滥好人言语,只是点点头,回了一句“敖堂主”,便无下文。
至于敖休为什么会对他产生敌意,他心里也有些谱。感受其人情绪变化,嫉妒和戒备之心甚至是强烈,大概是对华夫人有好感,或者是将华夫人视为生财之聚宝盆,不愿示之于人,诸如此类。
两边打过招呼之后,敖休努力让自己忘掉旁边不愉快的源头,也因此就更加卖力地游说薛平治,希望这位关键人物能够同意他们的条件。
其实,在余慈看来,薛平治本有合作之意,敖休还纠缠于一些细节,格局未免就有些小了,落了下乘,观感上也显得喋喋不休,很难给人好感。
岂不见华夫人只是抿唇微笑,已进入到了冷眼旁观的模式?
唔,这里面恐怕还有别的门道。
华夫人或许是看得腻了,回眸与他说话:“天君也收到了邀请,对那几处虚空世界,应该也有想法吧。”
余慈应道:“其中一处,为我上清旧地,此次正要收回。”
“是那死星?”华夫人显然做了一番功课,颔首道,“据传那里确实有贵宗布置的符阵痕迹,只是被域外魔头冲击损毁。只是,还缺少关键性的证据,天君若想要回来,恐怕多费一番心思。”
余慈嘿然一笑:“上清旧地,便是上清所有,哪有讨要一说?”
他说得很是霸气,使得薛平治等人都为之侧目,敖休甚至还冷笑一声。
余慈也不生气,他很清楚,这话也只能是嘴上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