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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你死我活-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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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对面的林芑云似乎也同样恍惚,咬着筷子,只痴痴地望着跳动的灯火发呆。阿柯好几次想要问问林芑云该怎么办,但转念一想,今天该问的都没问,不该说的却都说了,简直是惨败局面,还有小真的事……这些解释起来,恐怕要颇费点口舌才行。
    他自己知自己事,论起言语来十个阿柯也抵不过一个林芑云,干脆闭嘴。心里揣测,是不是小真怕自己麻烦,已经打听好了?
    天边的云渐渐透出些许光亮,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了。阿柯长长的吐了几口气。看着白雾在眼前迅速消散,他这才警觉到寒气逼人——毕竟已是深秋了。他急速的搓动双手,让冻得有些麻木的手指活动活动,再使劲的拍了拍头。
    不知怎么,今天他特意来得很早,在树上静息了半天,可心中仍是有些乱,神思恍惚。这可不行。待会儿出手的时候,一定要心如止水,剑刺到人身子里去时,手才不会抖。手不抖,才有命活下来。这是伯伯教给自己的第一个诀窍,怎么突然间竟然有些把持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阿柯在心中拼命想着。这是他的老毛病了,如果有什么事没想明白,一定要尽快想到,否则会一直在心中翻腾。要是这样子翻腾到出手时候,可就大大不妙了。
    是小真么?一年多没有音讯,这个时候突然跑来见自己,难道就为了林芑云的事?她知道了多少?她……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她的……我吃了那药,自然已是她手下的了……
    是林芑云么?虽然昨天晚上她也没说什么,可是当她念那纸条时,脸色好像不善……她是怪我杀人么?她父亲是那样的大人物,我不过是个干杀人勾当的小混混罢了……看不起我,那也是应当的……
    还是……陆老头?
    阿柯舔舔嘴唇。记得当时自己正满脑子想着小真的事,陆老头在肩膀上拍了拍,说了句什么……好像是“打不了,就跑,越远越好。阿柯,保命要紧。”
    为什么,一向沈默寡言的陆老头,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
    正在这时,一阵车轮声突然自前方传来。“羊头”来了。
    阿柯抹了一把脸,悄没声息的自树上滑了下来。他蹲在草丛中,从潮湿的地上抓了一把湿泥,轻轻的在手中捏着,眼睛透过兀自滴着露珠的草叶,一瞬不瞬地盯着渐渐接近的车队。
    “阿柯……”林芑云自梦中骤然惊醒,翻了个身,在黑暗中轻轻的呼唤着。
    并没有人回答。
    “阿柯?”
    隔了半晌,四周依旧静寂无声。
    她略一使劲,想要挣起身子,手一动,才发觉自己正抱着个枕头。她又呆呆的眯着眼想,鼻子里闻着周围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老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并非仍躺在牛车之中,而阿柯也已不在车外守侯了。
    林芑云重重叹了口气。她甩开枕头,努力伸展有些僵硬的双手,强烈感受到身上盖着的柔柔的锦被,以及身子底下软软的棉床。这个时候,她却莫名其妙更加强烈的想念起那又硬又冷的牛车来。
    “蠢阿柯……”林芑云咬着牙想。
    阿柯费尽心力,在车厢四周覆上厚厚的牛皮遮挡风雨,可惜缝隙太大,根本关雨不关风!更奇怪的是,左右前后的缝隙竟都是成对成对的,无论外面刮的哪个方向的风,车里都如穿堂风一般来去无阻,任凭自己想破脑袋,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弄的。
    还有,他在车板上铺垫枯草碎布时,一样的笨手笨脚,有的地方凸起老大一堆,有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垫。那种晚上像睡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全身酸痛,以及每天早上起来,非得费老大工夫才能把混头发上的枯枝弄干净的滋味,他怎么不自己试试?
    烤的肉绝对是生的,但煮的粥多半是糊的。就算阿柯偷偷把糊的吃了又怎样?满锅里都已是糊味了。
    “笨蛋……嗯……奇怪……”
    林芑云使劲翻了个身,真是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不由自主抓抓蓬乱的脑袋。当初阿柯并未经她提起,便主动蒙牛皮、铺草垫时,自己竟然会兴奋得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简直有些觉得幸福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她闭上了眼……
    “阿柯……”林芑云轻声呼唤。
    “……”
    “我睡不着。你睡了吗?”
    “……”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懒啊,每天都是挨枕就睡,一句话都不跟人家说。”
    “……”
    “是,是。你是赶了一天的车了。可是,也不至于就累成这样啊?陪人家说句话都不成?”
    “……”
    “人家又没有叫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打水,你自己笨啊!这满山的果子,随便找点来也可以解渴嘛,真是……”
    “……”
    “哎呀……哎呀,人家真的睡不着嘛!今天晚上星星多吗?”
    “……”
    “吃饭的时候是有云,不过过了这么久了,也该散了吧?哎,不求你了,我自己去看看。”
    “……”
    “是吗,有月亮啊……喂,你上次讲的那个故事还没完,接着讲啊。喂!”
    “啊……啊……”一只惊飞的夜鸟的叫声,划破长夜,远远的传了过来。林芑云尖着耳朵去听,那声音清越而悠长,一声接着一声,但终于也消失在夜空了。
    依旧没有那熟悉的拖长了的哀求声:“我……我要睡觉……”
    是梦吗?
    林芑云怔怔的回过神来,觉得脸上有些凉,伸手一摸,发现竟然是一行泪水。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虽然身处繁华都市,但一种前所未有的、似乎是预感到寂寞即将来临的恐惧感悄悄爬上了林芑云心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她又迅速缩成一团,不声不响的将枕头抱在了怀里。
    阿柯这个时候已经动身了吧,她想,这个时候,有一些人也正在往死路上赶吧……
    杀人,真是可怕的事……提起刀,往着面前的人身上劈下去,或是别人的剑刺过来,鲜血飞溅……一刀砍出去,不知道这一刀的终点是什么,一步跨出去,不知道是否还有下一步。这样的事,难道做杀手的便不觉可怕吗。林芑云想着,自己先打了个寒颤,将枕头又抱紧了些。
    阿柯要杀人,是为了解药,是为了活命……她不停的敲着脑袋提醒自己。然而,却有另一句话,随着怦怦乱跳的心,像雷鸣一样在耳中不停的轰响着:杀人拿药与杀人拿钱,到底有什么不同?难道说,为了自己的命,便真可以杀几条、几十条不相干的人命么……
    可是,不、不,阿柯是好人。阿柯信任我,信任我的想法、做法。而我,也默许,甚至鼓励他去杀人……天啊,这是怎样的一场梦呢?
    爹爹。
    望着渐渐白晰起来的窗格,林芑云在心中轻轻的叫着。我该怎么办呢……
    阿柯手中长剑斜刺向上,去势却极缓。他心中怦怦乱跳,不知道该不该将眼前这个头发苍白的老头杀死。
    在杀掉前面几个侍卫时他半点也没犹豫,自草中一跃而起,斩瓜切菜一般便杀了个尸横遍地,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就来到马车前。但对付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车夫,却颇费周折。
    阿柯先是将他自车上拉下来,一扬手抛到一边,准备登车时,那看起来只剩一把骨头的老车夫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翻身爬起身,扑上来抱住阿柯,直往车下拽。
    阿柯手中长剑比到他的脖子上,怒目圆瞪,却未说话,鼻子中哼哼两声。那老头也不发一言,视若无睹,脚在车架上一蹬,两人一起收不住势,跌落在地。
    阿柯挣脱那老车夫双臂,爬起来一脚踢在他身上,转身又向马车走去。不料才走出两步,那老头在地上一扑,抓住阿柯双脚,顿时将他摔一个跟头。阿柯咬紧牙关,用力往后一踹,正中那老头头部。只听那老头闷哼一声,随即不动。
    阿柯跳起来,再向马车冲去。突然后脑一痛,却是被一块小石头击中。阿柯回头看去,那老头歪在泥地里,满脸的血,流下来遮住了眼睛,双手仍颤巍巍的在周围摸着,想再找块石头。
    阿柯吞口口水。他呆了半晌,又走回来,弯腰将那老头从泥地里扶起,半抱半拖的拽到马车旁,靠在车轮上。那老头口中呼呼喘气,仍是一言不发,待得阿柯又要登车,他猛地一翻,扯住阿柯衣裳。阿柯僵着头,左手猛切,击中那老头手腕,只听“咯咧”一声轻响,似乎桡骨断了一根。
    他叹一口气,胸口跳得越来越快,但终于一咬牙,颤抖着抓住那老头另一只手,使劲往外扳。突然手腕处剧痛,却是被那老头一口咬住了。阿柯手中力道越来越重,捏得那老头手掌“咯咯”作响,那老头咬得也越来越使劲,阿柯的手也“咯咯”作起响来,鲜血流出来,一滴滴的落到草上,渐渐的地上也被打湿一大块。
    两人各自咬紧牙关,都是一声不吭。阿柯右手的长剑抡了又抡,比了又比,始终刺不下去,只拿剑柄在那老头头上敲了无数次,却是一次比一次轻。渐渐的,老头似已脱力,口中劲道也越来越弱。终于阿柯一扬手,将老头甩开,自己的脚也一软,瘫坐在地。
    只见手腕处血肉模糊,他也不甚慌张,颇有经验的撕下一块衣服,口手并用的包起来。他转头看去,见那老头正用没断的沾满污泥的左手抹覆盖在脸上的血。
    阿柯呆呆的看了一阵,终于“呸”的一声,狠狠吐口唾沫,一长身站起来,又撕下一块布,走过去帮那老头抹。那老头也不阻止,闭了眼,默默忍着头上的伤痛。
    窗格子上“咯”的一声响。
    林芑云懒懒的抱着枕头,半梦半醒,因为刚刚想到父亲,正自流泪满面,也不去理会。
    窗格子上又是“咯”的一声响。林芑云突然一惊,脱口轻声呼道:“谁?”
    “谁!”这一声几乎是十几个人同时喊出来的,尽管各自拼命压低声音,但在寂静的晨曦中仍是格外突出。
    跟着四周房顶、墙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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