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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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壮道:“库姆塔格内有两个绿洲,只要晓得位置,并不难走。当年我们从中土回来,便是循这条路线返国。”
龙鹰断然道:“我们明早天亮前出发。”
安天赞道:“果然是横空牧野的兄弟,义无反顾。王子说鹰爷是天下间最可怕的战士,一人胜过千军万马。安天能和你们同帐共话,是安天的荣幸,也是我族的荣幸。”
万仞雨道:“最近这里有没有多了生面孔的人呢?”
安天朝一直没法插嘴的巴达瞧去,示意他可说话。
巴达再不是以前侃侃而谈的神态,恭敬地道:“路过的人确是多了,不过现时乃道路兴旺的季节,并没有异常的地方。但少了汉人商旅,却是事实。”
安天解释道:“据闻突骑施人正与贵国开战,很多汉人采观望态度,是可以理解的。”
风过庭明白万仞雨是在探听敌情,改变话题,问道:“这片草原上,除贵族外,还有其他种族吗?”
安天又示意巴达说话,显然因巴达接得他们来,立下大功,令他老怀安慰。
巴达答道:“这片草原很大,可以容纳很多人,除我们族外,还有二十多个其他民族,却以我们最强大。遇上事时,我们会将箭头一致向外。”
龙鹰等交换眼色,均感不安,因既有别的游牧民族,便不是所有人全在安天控制下,很容易泄漏他们抵达草原的消息。
嘻笑声传来,有娇甜的女子声音在帐外向安天说话,安天咕哝几句后,横空牧野赠安天的两位年轻娇妻,捧着一匹布进入账内,放在安天身前,又目不斜视的退出帐外。
安天看着帐门,傲然道:“她们初入我帐时,仍是处子之躯,这些年来能令她们活得幸福快乐,是我最大的成就。”
又向巴达示意。
巴达忙移前捧起布匹,摆在龙鹰身前。
安天道:“这是由我的妻子亲手织制的白棉布,质地坚韧、厚而软,以之为材料做的衣服最适合在沙漠里穿着,除此外还有其他用途,可作睡席之用,若撕成条状,还可用来作灯芯。这匹白棉是我们的回礼。”
又向巴达道:“你的回礼是甚么?”
巴达忙道:“我答应每人送一袋盐。”
安天点头表示满意。
这样的礼物,三人并不愿接受,也知不可拒绝,还要装出欢天喜地的模样,待远离草原,再想办法处置。
安天一句愿神保佑你们,结束了谈话。
龙鹰三人仍没有睡意,偕林壮返安天腾出来招呼他们的另一大帐,详询吐蕃的地势人口、登高原路线的细节,临天明前个把时辰,才稍睡一会。
次日天未亮,四人踏上往高原去的路途。
起程前,风过庭重施故技,借来染料,将雪儿四脚染黑,减少他们被认出来的机会。
依依不舍地离开草原后,在林壮领路下,他们回到早令他们生厌的半荒漠地带,以坚强的意志克制着掉头回蒲昌海的冲动,朝库姆塔格前进。
龙鹰等已失去四处张望的兴致,因为不论往哪个方向看去,看到的都是大致上差不多的东西,就是黄沙、岩石,岩石、黄沙。空间没有变化,时间也停顿下来,没有丝毫生机。
这是个与生命无缘的世界,热得要命,也冷得要命,春、夏、秋、冬四季,可以在一天内出现。
不过据林壮说,比起沙漠,这区域可算是人间乐土。
他们昼伏夜行的急赶五天路,令人望之生畏的库姆塔格已遥遥在望,还以为很接近,但仍要再走两晚路,才抵达沙漠的边缘区域。太阳升起后,他们扎营休息,又架起挡阳光的篷幕,以免热毒灼伤马儿。
众人立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看进沙漠的深处,果如林壮所言,比半荒漠地带单调多了,贲起的沙丘,漩涡状的沙纹,延展至无限的远处。
林壮道:“沙漠的幽灵(W//RS/HU),会在正午时分出来害人。”
龙鹰笑道:“看得见它们吗?”
林壮脸现惊怵之容,道:“看得见就不用害怕,正因它们是无影无形,故令人无法抵挡。”
万仞雨从来是个不信邪的人,道:“既看不见摸不着,怎知它们的存在?”
林壮深沉的道:“幽灵的力量,体现在被它们攻击的人身上,就像定时发作的热病,受害者浑身疲软无力,不但筋疲力竭,还完全失去斗志,像发了狂般,舌头不受控制,没法说话,又或疯了似的往沙漠深处奔去。那是最严重的情况,必死无疑。”
风过庭苦笑道:“沙漠的凶险,确出乎我们想象之外。照我猜,该与幽灵无关,而是一种沙漠的可怕症候。”
林壮道:“明晚我们须牵着马儿走,否则它们绝捱不到绿洲。”
龙鹰笑道:“到这里后,你才是唯一的高手,我们全是跟班随从。”
林壮连忙谦让,很不好意思。
第十一章 沙漠之行
风过庭问道:“在我眼里,所有景象无不千篇一律,如何晓得我们走的方向正确?”
林壮道:“首先要凭天星定位,且沿路有特定的标记,因绝不可以走错路,只要偏离正确的路线,便万劫不复,我们携带的水,只够我们到达绿洲之用。”
太阳开始往中天攀去,烈日无情照射下,远近所有物体像褪去了实体,变得眩人耳目,风过庭的神鹰也飞入账来,在风过庭臂上栖息。库姆塔格沙漠灰暗迷茫,坦平如砥地延伸往天的底部。
想起林壮所形容的“正午幽灵”,虽是热得要命,众人心底仍泛起寒意。
太阳下山后,气温骤降,令人马冷得发抖。他们起程进入沙漠,狂风阵阵,卷起沙粒,迎头照面的打来,那种被沙粒无孔不入全面侵犯的感觉,确是难受,但怎都好过万里无云,只得太阳往大地猛喷烈焰,沙粒则反射着灼热眩目阳光的白昼。这种恶劣的环境是有后果的,会令人和马患上“沙盲症”。
三人很难想象在这没有任何生机和希望的地方,竟可以出现绿洲,据林壮说,是因地下河道在春夏洪水期时涌上地面的奇异现象,到秋天和冬天,绿洲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绿洲的植物变回藏在风沙下等待另一个春天的种子。这条深藏在沙漠的登上高原之路,并不为人所知,即使晓得,也不敢闯进来。只有懂得绿洲出现时间和位置的吐蕃人,方敢由此路线来回。不过即使吐蕃人,也非有十成的把握,因为绿洲会随地下河道迁移,故此两个绿洲分别被称为“大幽灵”和“小幽灵”,找到它们须凭点运气和对湿气的敏锐感觉。林壮在这方面有超凡的能力,故被派至此秘密路线来迎接他们。
龙鹰等并不担心找不着绿洲,龙鹰身具魔种。只要大致走对了路,水源肯定瞒不过他的灵觉,更令他们放心的,是在天上飞翔的神鹰,它可以发现于百里之内,任何与别不同的地方。
他们牵着马儿一步一步往前走,四周一片迷蒙,风沙稍歇时,林壮抬头看天,从尚未被风沙掩遮的空隙。辨别天上的星辰。马儿中,只有雪儿仍是悠然自得,不用牵扯的跟在龙鹰身后,亦步亦趋。林壮的吐蕃马虽长得比他们的马矮小,但在沙漠的环境里显现出刻苦耐劳的体质。
天亮前,忽起大风沙,狂风卷旋而至,黄沙随风滚滚而来,幸好入漠前所有东西都扎个结实。否则任何没有被系紧的东西都会被刮走,风沙遮天蔽夜的肆虐下,寸步难移,众人挤作一团。把马儿护在中间,可以做的就是求老天爷让风沙尽快过去。
天终于亮了,但事实上分别不大,看到的仍是沙暴。它统治了一切,和夜晚的分别只在除风沙外还有沙漠的热浪,阳光在沙暴下也显得乏力。
他们失去了时间的观念。过了不知多久,沙暴终于歇止,大伙儿总算重回人世。
四人欢呼怪叫,雪儿仰天嘶鸣,风过庭最担心的神鹰安然无恙的降到他肩头上。只有捱过刚才沙暴的人,方明白可活着喝另一口水,是多么难能可贵。
他们结营盖帐的休息,又以安天众妻送的白棉布当做睡席,这卷布长达逾三丈,厚软耐热,幸好没有嫌它重而扔掉。
林壮沙漠经验丰富,首先将草料弄湿,喂饲马儿,才伺候它们喝水,又以湿布拭抹马体,让它们保持凉快。
林壮道:“在沙漠,马儿体内的水分会迅快蒸发,血液变得稠浓,不能流动时会忽然倒毙,所以在白天时需喝大量的水。”
万仞雨道:“我们该带几头骆驼来。”
风过庭纵目四顾,犹有余悸的道:“要多久才可找到‘大幽灵’?”
龙鹰笑道:“千万不要一时错脚,找到林壮说的‘正午幽灵’。”
万仞雨道:“亏你还有说笑的心情。”旋又叹道:“我会永远忘不掉这次的旅程。”
林壮欣然道:“因为鹰爷非是常人,刚才沙暴作恶时,我感到鹰爷的力量保护着马儿,使它们安静下来,否则它们会耐不住性子发狂。”
龙鹰笑道:“林壮果然是有道行的人。”
林壮微笑道:“所以王子每次出门,都带着我去。”
风过庭续问道:“还有多少天?”
林壮目光投往沙漠深处,道:“五、六天该可以了。”
众人颓然无语,一晚已这么难捱,五、六天真不知怎么过。小得多的库姆塔格已是如此可怕,大上数倍的塔克拉玛干,真不知是何等光景。
太阳下山后,他们继续行程,岂知走了七天,仍见不着绿洲的影子,连林壮也苦着脸孔,希望绿洲只是转移了位置,而不是消失了。
到第九天的晚上,他们开始缺水,就在这个晚上,终出现转机。
是夜大漠一片死寂,天地静止,夜空却是不寻常的美丽,月亮又大又圆又远,眼前的沙漠再不是平展,而是一座座高大壮观的塔状沙丘,屹立在茫茫沙海的波涛上,形成高低起伏的地表。林壮告诉他们一个听回来的原因,这种形态的沙丘,是在多种风向共同作用下,所形成风沙堆积的特殊类型,三面有棱,顶面是尖塔的形态,有人称之为“尖塔丘”。
从远处看,它们更像窈窕淑女起伏的酥胸,可是当踏足其上,这种美感立告荡然无存,迎风那面的斜坡十分坚固,沙子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