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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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师德欣然道:“龙兄弟是甚么人,我早一清二楚,大家都不用客气。我从未听过国老对一个人如此赞不绝口。你在大运河和大江两破大江联,更是奇谋妙计层出不穷,能人所不能。国老对你的其中一句评语。更令我印象深刻。”
方均道:“是句怎样的评语呢?”
娄师德双目精光烁动,一字一字缓缓道:“国老说龙兄弟正是另一个少帅寇仲。”
众皆动容。
龙鹰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国老过誉了。”
娄师德微笑道:“国老从没有看错人。龙兄弟放胆将心中之计说出来,再由大家斟酌。”
万仞雨道:“事关重大,龙兄不用谦虚。哈!你从来不是谦虚的人。”
龙鹰双目魔芒大盛,像变成另一个人。从容道:“首先是造势。现在不论突厥人、契丹人,又或透过我们的老朋友荒原舞得知情况,均晓得我有远程奔袭契丹人新城之心,问题在这支奇兵有多少人,会采取哪一条路线。我们就在这两方面玩手段。”
娄师德点头道:“这叫将计就计。”
龙鹰从外衣掏出折叠弓,放到台面上,苦笑道:“真不想让这宝贝离开我,只恨别无选择,因为第二招叫疑兵之计,我忽然消失了,你道敌人会怎么想?所以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我绝不可因此弓暴露身分,甚至不可表演我的箭技,如此将没有人能悉破丑神医是龙鹰。”
万仞雨和风过庭同时现出担心的神色。
娄师德道:“这等于壮士断腕,敌人将完全掌握不到你到了哪里去,只能疑神疑鬼。”
龙鹰道:“所谓造势,是造一个假势。除了我和郭将军的三千精锐外,一切摆开来做,日夕操练一万精兵,同时派出探子,拟定奇兵突袭的路线,这方面交由荒原舞负责,令他不怀疑我们已看破他。”
那晚方均射来的一箭附有信筒,筒内的信指出“天庞被杀”后的半个时辰,荒原舞曾闪灯火四次来向岸上发放讯号,由于方均派人日夜轮番监视荒原舞的舱房,发觉有异,遂报上方均。
风过庭担心的道:“凝艳既知天庞行动失败,势必重新部署,所以泰娅回国途上,肯定危机四伏,你却自废箭技,又要保住泰娅,情况教人不敢乐观。”
龙鹰叹道:“我是别无选择,小不忍则乱大谋,如被揭破身分,奚人会认为我欺骗他们,那时画虎不成反类犬,疑兵之计变成笑话。”
娄师德道:“这个疑兵之计有何作用?”
龙鹰道:“不论突厥人或契丹人,现在均视我为头号敌人,最理想是他们以为我已深入契丹之境,对尽忠或孙万荣进行刺杀,那敌人将会提高戒备,至乎疲于奔命的去防范和搜索我。这便是造势。在这样的形势下,前线的孙万荣更不敢轻举妄动,让我们可秘密部署,发动时,敌人会非常狼狈。”
娄师德问道:“照龙兄弟的预估,我们该在甚么时候发动呢?”
龙鹰道:“当我们的三千奇兵成功在关外某一处集结,就是发动之时,希望不超过三个月的时间。我们以奇兵奔袭契丹新城,大帅则在前线向孙万荣猛攻,牵制着他。当我割下尽忠的头颅,将轮到孙万荣的首级。”
再研究了行事的细节后,这个决定大周未来命运的军事会议结束。
翌日清晨,方均率领二千精兵,送奚人到山海关去。
与娄师德的一席话后,龙鹰对塞外东北的形势,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不论契丹人或奚人,由于游牧民族的特性,并没有固定的领土、清楚的疆界,只有大致活动的范围。因应这种形势,唐太宗采羁縻之策,把臣服的外族收诸管辖之内。遂于契丹设松漠都督府,以契丹最大的酋头为都督,又于奚族设饶乐都督府,以奚族最大的酋头为都督。松漠在饶乐之北,相隔不过数百里,两族都督基本上保有治权。
大唐于饶乐之西,白狼水北滨,建立营州城,由唐室遣将驻兵,以监督饶乐和松漠两府。所以营州实为关外重镇,与关内的幽州互相呼应,只要保着营州,外族纵有异心,亦难犯幽州。
契丹的尽忠和孙万荣起兵叛唐,攻陷营州,一举将整个形势扭转过来,诸外族纷纷称王,再不受大周的管束,太宗在塞外营造出来的大好形势,一夜间尽付东流。
营州之失,影响深远,塞外的形势永远回复不了先前的模样。到硖石谷先后两次大败,大周的声誉如江河日下。契丹聚众至八万人,号称十万,以营州为大本营,沿渤海南下,旋又攻陷平州,声威更盛。但因始终兵力有限,当大周军以高墙深沟拒之于城外,契丹兵只好暂时休战,退返营州,又于营州西北四百里处,依险构筑新城,等待时机,成塞内外相持不下之局。
出关后,一行人与奚军的五百精骑会合,方均领兵返回山海关,龙鹰则与奚人继续北上,朝饶乐进发。
是夜抵达一道大河的南岸,奚人设立营帐,扎营过夜,准备明天清晨渡河。据泰娅之言,渡河后只需两天马程,可抵达位于土护真河南端的饶乐,也是李智机牙帐所在处。
塞外的风光,令龙鹰大开眼界,茫茫荒野与万里蓝天,构成无边无际的空阔天地,除河流两岸外,树木不多。远处地势起伏,间中有一片疏林,宁静平和。
龙鹰策着雪儿,沿河狂驰,兴尽才返回营地。营地生起数十堆野火,烤烧刚狩猎回来的野猪、野鹿,香气四溢。
他获邀参加泰娅的一组,文丝诸女和边石等六个高手全体在座,还有今趟来接应他们的奚军的年轻指挥乐流。
喝着奚人以糜子做的稠粥,吃野味,对着奚族美人,塞外的星夜格外迷人,龙鹰深深享受着远游的乐趣。
乐流显然从泰娅处得悉他神乎其技的医术,对他生出兴趣,不住追问他有关这方面的事,到他答应为他的亲人治病,乐流方满意地停止诘问。
话题一转,乐流问道:“大周女帝怎样对付尽忠和孙万荣?”
本在谈笑的都静下来,看龙鹰如何回答。
龙鹰整理脑袋内的奚语,从容道:“不知乐流兄听过敝国一个叫龙鹰的人吗?”
乐流笑道:“侍卫长刚和我说上半天。恭喜你们,终于出了个英雄好汉。”
龙鹰目光往泰娅投去,后者脸色微红的垂下头去,在火光的照射下,更是美艳。龙鹰感到她确是属于塞外的世界,出关后,她自然而然融入四周的环境去。
龙鹰淡淡道:“龙鹰已成了突厥人和契丹人最想杀死的人,但他们是注定要失败。”
包括泰娅在内,众奚人均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因为龙鹰将话说得太满了。龙鹰亦非是为自己吹嘘,只是希望扩大自己的效益。至少令李智机不敢联契丹反大周。
乐流忍不住问道:“太医因何对龙鹰这般有信心?”
龙鹰一字一字缓缓道:“因为龙鹰便是另一个少帅寇仲。”
众皆动容。
寇仲比千言万语,更具对塞外诸族的慑服力。
边石拍腿道:“说得好!难怪那晚国宴时,看着龙鹰将凝艳压得抬不起头来,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从我听来的故事里,少帅亦是这等威势。”
泰娅道:“那个万仞雨又如何?他用的竟是少帅的井中月。”
龙鹰道:“万仞雨和风过庭是龙鹰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等若跋锋寒和徐子陵之于寇仲。”
众人无不现出被震慑的神色,可见寇跋徐三人威名之盛,在近百年后仍没有丝毫下滑之象。
龙鹰沉声道:“今夜绝不会是安静的一夜,如我所料不差,天明前将有敌来犯。”
乐流大吃一惊,道:“太医何有此言?”
龙鹰当然不可以告诉他,感应到被人暗中窥伺,只好道:“因为本人精通大六壬之术,掐指一算,即知吉凶。刚才沿河策骑。忽然心有所感,立即起卦,故有此预料。”
丹丹最相信他,骇然道:“太医言出必中,我们须听他的劝告。”
另一叫潢军宁的高手皱眉道:“我们已在本族的地方,谁敢来犯我们?”
泰娅道:“难道是凝艳死心不息?但在塞外如何可以嫁祸给你们呢?”
边石道:“定是契丹人。”
龙鹰晓得来犯者不是突厥人,因为原因给泰娅说了出来,但也不是契丹人,因为那晚他偷听到岳中迁和凝艳的对话,晓得岳中迁反对凝艳杀害泰娅的提议。现时只剩下一个可能性。即使看来多么不可能,但当撇除其他所有可能性后,这个不可能成为了唯一的答案。就是来袭者是他们本族的人。
但龙鹰也不可以说出来。
乐流半信半疑,沉吟道:“这处只得一道大河,除此外无险可守,只有掘壕坑,堆土阜一法。”
龙鹰道:“如此我们肯定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因敌人来攻时,我们已因构筑军事设施疲不能兴,如何应战?”
泰娅道:“太医有多少把握真的会有敌来袭?”
龙鹰道:“本人有十足的把握。而我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布疑兵之阵,当敌人以为我们入帐休息,只余几个人在四周放哨,而我们则于附近灯火不及处悄悄渡河。我们将大增突围逃生的机会。”
乐流痛苦的道:“我不是不尊重太医的预测,可是……唉!”
泰娅问道:“为何先生说即使我们成功渡河,仍难逃被追杀的命运呢?”
龙鹰道:“我们中土有两句话,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敌人深悉我们虚实,其目标是要杀我们一个不留,没有活口可以回去告诉贵王谁是凶手。所以必在对岸布下伏兵,以免有人借水遁往对岸,下游的情况亦如此。”
文丝仰慕的道:“原来太医不但医术高明,且精通兵法。”
龙鹰向乐流道:“我们中土还有两句话,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看错了,你可把罪责推在我身上。但如果我看对,那就是捡回大部分甚至所有人的生命。”
乐流仰望星空,断然道:“我给太医说服了。但我要派出探子,搜索远近。”
龙鹰大吃一惊道:“万万不可,这么做只会逼敌人提早发动。”
乐流终现不悦之色。
龙鹰道:“我有个方法,可以证明我的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