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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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南没有说话,眼光胜过千言万语。
闵安的脸色冷透了下来,他当着李培南的面哐当一声关上门,栓好了,再从后院走出去,去了药铺打工。花翠仍在洗衣,看到闵安折返身走向后院,心奇问了一句。没听到回答,她就忙着做其他的活计去了。
李培南特意弃了侍卫队,只让车夫随行,就是为了不惊扰民户。他站在门外许久,都不见闵安再出来,拿出备好的零嘴儿引得玉米翻下墙,一溜烟蹿上他的臂弯里。
李培南摸摸玉米的毛,说道:“闵安呢?带我找到他。”
玉米吃了糖酥糕点,嘬嘬手指,一阵风跑向前,李培南跟着找过去,在一处青石街巷里的药铺前停了马车。
药铺是老字号,斜挑出旗幌子,斑驳着一些岁月的痕迹。
门口晒着一筛子甘草,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由着丫鬟搀扶,手持梨木拐杖颤巍巍走了出来。丫鬟细细说着话,似乎有些嗔怪老人家要亲自来取药的举止,老妇人就答道,多走两步活动下筋骨也是好的。
闵安又端出一筛子草药,放在竹架上,顺手搀扶了老妇人一把。一近身,他就闻到一股淡香蜂蜜味,心里想,这位老大娘的药单开得巧,将她整个地浸在糖罐子里了,不带一点苦气。他抬头一看,李培南的马车已经停在巷子对面,甩手又走进了内堂。
老妇人经过马车时,闻到一丝沉水香气,回头瞧了瞧车辕包手处的印记,发觉是龙旗徽纹,连忙又回身向着窗帷行了行礼。“老身见过大人,给大人请安。”
她不知道车里的大人是谁,但锦青龙旗是楚南王府的专用徽志,又恃楚南王亲自接见过她,要她来昌平劝说第二子忠心报效朝廷,举发楚州官员行贪一案,因此她与楚南王府就结下了一些不解之缘。
路过看见楚南王府的马车,自然也要例行拜见一番的。可是药铺的老板确是知道老妇人的出身,见她都要拜,立刻看出车里的人来头更大,忙不迭地掀起衣袍下摆,小跑着来到车前躬身请示道:“贵客莅临小店,是有何见教?”
李培南伸指撩开帏帘一角,看清外面低头问安的人是谁,只对老妇人回道:“马老夫人免礼。”
马老夫人听见声音,蓦地记起他是来过自家宅院镇场查出案情的世子,心里感激他解开夫君马灭愚的枉死之谜,恭声力请他去二子府邸喝一杯薄酒洗尘。
李培南一口回绝马老夫人的好意,将她打发走,却随着药铺老板走向了前面厅堂里。天窗上,一阵明光撒落下来,粉壁及站柜静静沐浴在光线中,透着一股草药香气。柜台后的店伙计停下手里的活儿,齐齐向紫袍李培南行礼。李培南的袖口翻出一大片金丝藻绣,衣领制式又与众不同,药铺里的所有人稍稍打量一眼,就能大概猜出他的来历。
闵安从后面的穿堂里抓着草药走进来,并没看见柱子旁站着的身影,对着郎中说道:“大叔我刚想起一件怪事,忍不住要来给您说说——刚才那走出门的老妇人,方子里没开蜂蜜这味药,身上却带着蜜香味儿,会不会是她老人家弄错了?”
郎中啧啧嘴:“马老夫人这一旬来,一直都是吃我开的药,错不了。”
闵安只好温声请罪,说是自己想多了,请郎中大叔不要怪责。店老板一直在冲着两人使眼色,闵安回头一看,知道前堂里陡然安静下来的原因,也躬身行了个礼,退到了后院,继续清洗草药去了。
第二天,闵安穿着一身利落的衣装走进药铺,李培南已经坐在了唯一的折背椅里。
闵安新换了一件秋香色罩衫,料子轻薄,远远瞧见,似乎是裹着一阵烟雾。雪颜肤色在烟雾上就极显眼。李培南看他进门,眼前本是一亮,却又发觉他不看自己,连秀气的眉头都要皱着,攒了一股厌烦意在上面,心里委实冰凉,竟坐在椅中说不出话来。
偏生店老板还在一旁躬身候着,殷勤询问着,世子一连两天莅临寒铺,可是贵体抱恙?
李培南指着闵安:“叫他来看诊。”并将右手腕搁在了扶手上,示意闵安过来号脉。
老板猛使眼色,闵安无奈走过来,躬身对着李培南说:“小生不会看病,只是短工。”
李培南却不听他的:“我寝食难安,夜不能眠,一直在想着一个人,没心思做任何事,该这样医治?”
闵安微微弯腰号着李培南的脉,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张嘴就说道:“茯苓、白术、党参各一钱,用甘草水煎服,药到病除,公子您慢走。”他甩手开出师父跳大神所用的百当方子,从头到尾也没看李培南一眼。
李培南起身说道:“你来煎药,送我府里。”
闵安站在柜台前,背对着丢过来一句:“没空。”
“药铺和我各算一份工钱。”
“没空。”
李培南看了一眼一旁脸色讶异的老板,老板迎上一道威压的眼光,一激灵就说道:“公子是我店里的贵客,亲自上门侍奉汤药也是惯例,闵安你为何不去?”
“没空。”
老板打算吹胡子瞪眼睛要教训人,李培南把手一抬,制止了老板的发作,淡淡回道:“那我来店里,喝你开的汤药。”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也不待其他人做出反应。
第三天,李培南果然按时来到药铺,又坐在了唯一待客的折背椅里。他今天穿了常服过来,腰间摘了配饰,衣色深沉,既显出了身形又显得气势冷清,没了前两天的矜贵意味。进店抓药看病的人果然走动得热络一些,逐渐习惯了他的样子。
老板去后院催促闵安煎药,闵安正站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拿着扇子看着泥炉,安安静静地煎沸汤药,待水面浮出沫子,又用筷子抹去一层。
清淡衣香逐渐走近,冲散了浓郁的药草苦味。
闵安坐在小马扎上不回头,李培南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发,见他发辫梳得漂亮,又不忍心拂散他的,只能背手站在一旁。
后院极为寂静,炉火烧得汤水咕嘟作响。
闵安只当身后没人,身后的李培南却不能继续矜持着姿势。他走到闵安跟前蹲下身,对着闵安的眼睛说:“我当真念得苦,汤药起不了作用,除非你回来。”
闵安持着小蒲扇隔在李培南脸前,依然不说一句话。李培南拉下闵安的手,闵安又举起来,就是不看他,也不让他看到。
李培南转到闵安另一旁,随手拉过另一张竹凳,坐在闵安身旁。闵安拿扇子猛扇两下炉火,蒸腾出一阵苦气,冷冷说道:“药沸了丢一块冰糖进去,待到凉透就能喝了。”
闵安起身就走,李培南挪一步堵在他身前,软语说道:“前面我错了,后面都改过来还不成么?你消消气。”
闵安回头冷颜冷眉对着李培南:“你改不改与我何干?我气不气又与你何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又何必一味纠缠?”
李培南一连三天遇见冷脸,没想到闵安竟然是这样固执,简直是不给自己一点退路。他发了狠心,将闵安拉到怀里站住,几乎要贴近闵安耳边说:“你掐着我的命,还想撇个干净,由得了你?”
闵安发怒挣扎,回道:“我避开还不行么?世子做什么又要找过来?留自己一条命不是更好?”
李培南冷冷说道:“心里念着你,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准我找过来?难道你的心是铁做的,当真体会不到想人的苦处?”
闵安闻言一怔,想起了消失不见的玄序。
李培南看见闵安发愣的样子,眼神直直的,突然明白了过来。他咬了一口闵安白净的脖颈,痛得闵安回过神瑟缩抖了一下,然后才在伤痕处吻住不放。
闵安直往李培南臂弯外缩去,含恨说道:“世子整死我吧,不用手软,我绝对不躲避,落个一了百了。”
李培南再伸臂捞住闵安的腰身,将他拉回自己怀里,闵安站着,再也不应话,哪怕听见李培南随后说了诸多的软语温言。李培南将软硬两种手法试了一遍,也不见起色,最后放开了闵安,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你当真厌恶我?”
闵安吝于看李培南一眼。李培南低声道:“那就遂了你的意。”他抚平闵安的衣衫,摸了下闵安的脸,转身离开了后院。
此后不再来药铺,只唤侍卫来取药。
闵安了却一桩烦心事,长叹一口气。他拿着小扇子扇炉火,院门后伸出萧宝儿的半个身子,迟疑地探了探,晃得压花小帽上的珠玉流苏簌簌轻响。
闵安闻声转头,对上萧宝儿好奇探视过来的眼睛,有气无力笑了笑:“你都看见了?”
萧宝儿点点头:“世子好奇怪呐,干嘛要强迫人。”
闵安由衷称是,却没有答话。萧宝儿咬着指甲说:“安子还不知道吧,上次你套个布袋蒙住五梅一阵打,将他的头脸打痛了,你给他开个化瘀的方子吧。”
闵安扁了扁嘴:“我不会看病,也不会开方子,去找老爹要。”
萧宝儿踮脚朝后院竹架上的筛子瞧了瞧,眼神微异:“这么多草药,不如随便抓上两把,回去能就给五梅煎服出一帖来。”
闵安嗔道:“药哪能乱吃的。”
萧宝儿只在院门处踮脚:“随便抓,随便抓吧,反正他也不懂。”
闵安捱不过萧宝儿的缠劲,凭着师父说过的方子,当真抓了一些药材包了起来。他招手唤宝儿进来,宝儿却低头说:“五梅不喜欢我来找你玩,要我离你远些,我还是不进来了。”
闵安将药包抛过去,怒道:“那混小子嫌我打轻了是吧!”卷起袖子作势就要赶过去。萧宝儿抱着药一阵风地跑了,也不回头。闵安在后喊着:“药钱给了吗?”她连忙跑回来丢下一锭银子,又慌慌张张地跑了。闵安还在喊:“找你的钱怎么办?”她已经跑得不见人烟。
第四天,闵安来药铺继续上工打杂,没想到萧宝儿又来了。他拿出昨天多余的银子递过去,萧宝儿啃着梨子说:“赏你的赏你的。”
玉米站在屋檐上,看见萧宝儿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