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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解连环-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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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培南依然没有手下留情,竹剑上照旧贯注了五成力,快速朝闵安手腕刺去。闵安急得手忙脚乱地躲避,脑门又被拐过弯的竹剑敲了一记。他把木剑丢到地上,气鼓鼓地说:“我打不赢你,又没半点武力架子,不划算!你出手太快了,我都看不清你的动作,再这样打下去,根本就是恃强凌弱!”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对待自己的主家公子,又是世子身份的人,能这样直呼你我的吗。
  李培南冷冷道:“那你想怎样?”
  闵安咬住唇,低头说道:“不学这三招剑术,改学简便的搏斗技巧吧。”
  “世上万物于我而言,从未有‘简便’二字。”
  闵安低着头不吭声。
  李培南扬手挑起地上的木剑,木剑径直朝着闵安的额头跳去。闵安没避开,又被敲了一记,不敢怒也不敢言。白布帽受力掉落地上,一头乌发随风披泄下来,遮住了他那略显秀气的眉眼。
  李培南最看不得闵安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不动,也不说话,下意识地缓了缓语气:“你过来。”
  闵安朝前挪动三四步,站定,从飘拂到眼前的发丝后看到李培南一张冷掉的脸,无奈再凑近了一步,坚决不肯再动了。他既然不愿意过来,李培南只好自己走过去,将竹剑塞到他手里,握住了他的后半个手掌。
  “手腕向右翻转,肘部带力,送出剑招。”李培南一点点指引着闵安的动作。
  一股温热的气息马上包裹了闵安的上半身,还带着隐隐的白檀衣香,迫使他转过头,也无法躲避身后那种强有力的掌控味道。李培南呼吸清淡,指腹下有一层薄茧,掌心却是光韧的,被他握住手的闵安能一一感触到。闵安撇了下两肩,也没挣脱出半分距离来,心底油然生起了一点慌乱。他想着,我是男人,世子爷也是男人,被他这样捏住手,不大好吧?旁人看到了,岂非更要说我是世子爷的兔儿爷吗?再说了,即便我是个女人,被主家公子抓得这样近,一点点的言传身教,风声散出去,对他也不好呀,那他怎么娶妻呢?夫人进门后,会不会重重罚我?对了,小雪姑娘怎么办?以前听非衣谈及过,似乎很得他和世子爷的照顾,难道她是楚南王府里指定的儿媳么……
  闵安胡思乱想着,没理清头绪来,眼前走过的两招剑法又白学了,被握住的右手兀自轻轻颤抖。李培南见状用左手拍了下他的额头,低喝道:“乱抖什么?专心些,我只教这一回。”
  闵安勉强拉回心神,依葫芦画瓢练了几遍,已将剑招的花架子学全。李培南站在一旁说:“以后再训练身体,增加内力。”一句话又说得闵安哭丧个脸,灰头灰脑杵在篱笆前不动了。
  李培南走到凉棚里坐下,过了一会儿,就有丫鬟送来温热手巾和凉茶等物。闵安侧对着凉棚,满心想着该如何躲避随后的体力训练,低头用竹剑戳着篱笆堆里的小野花。他戳了一朵,心道装病装痛的主意不通,又戳一朵,再想不如将自己整治得惨一些,世子爷看了,或许还能动一动恻隐之心。
  可是闵安转念想起,他的世子爷本来就没有恻隐之心,又从何动起。这样愁眉苦脸地想了一刻,仍旧没找到方法来,披落的黑发随风一荡,擦过世子府赠与他的绢衣,发出窸窣一响,让他猛然记起这里其实还有一个援兵,也是落得这样讲究,只穿精工制作的衣服,并难得请动出次门。
  闵安捱到凉棚边,还没开口,鼻血先流。
  李培南皱了下眉:“鼻子破了么?”
  闵安任由鼻血长流,也不去擦拭:“身子骨弱了些,经受不得世子的体力训练,稍稍一动,就会磕破流血。”
  李培南看都不看他,淡淡道:“这差事你逃不脱。”
  闵安索性流着一管长鼻血走到李培南跟前跪下:“我想转到二公子跟前去学。”
  李培南的声音立刻冷了起来:“想必他比我好相处?”
  闵安心底很是认同,面上却显露出一副惶恐的神色,赶急说道:“世子爷忙于公务,决计没有多余的工夫来教导我。我人笨,学得慢,在二公子跟前,还能多转几遍。待我学好,送到世子爷跟前检验,您看这样成不?”
  李培南冷淡看了闵安一刻,突然起身离去,没留下一字片语。随后他的确忙着布置各方的公务,再也不提亲自教导一事。
  闵安并未松口气,因为厉群传来李培南的答复:不准。
  不准跟着非衣学习。
  再后来的两天,闵安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样避开李培南的训练。他多数搂住将军常歇脚的竹筐,做出一副忠心护鸟的模样,对窗外站着的厉群说道:“厉大哥去回复世子吧,就说我忙着照顾将军,走不开。”
  厉群挑眉道:“小相公前面说剑招花哨不适用,上了战场就剩下好看的架子,这后面公子才想着给小相公训下马刀骑术。我们西疆精骑共计十万八千人,还从来没有谁得到公子亲自指点的,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小相公怎么就想不开给推了呢?”
  闵安背着竹筐,怏怏地走到行馆中专程开辟出来的练武场,把将军放在马桩上,忍着背痛爬上了白马。
  一身利落短装的李培南早就等在校台前,唤着侍从拉起了绊马索。绊马索是最简单的陷阱,对闵安而言,也是难以越过的沟堑。他抓着白马歪歪斜斜地跑上一圈,竟然摔了七八个跟头,直到李培南看不过眼走过去拎起他身子时,他还晕得找不着北边,整个人在李培南手里轻轻打颤。
  李培南将他放好了,说道:“再跑一圈不掉下来,赏你五两银子。”
  愁眉苦脸的闵安眼睛突然一亮。他正在攒钱准备提亲礼,求萧庄老爷答应许他萧宝儿的婚事。几年来,师父搜刮走了他的钱银,甚至是他私底下接的差事赏金也不能幸免。前两天闵安刚回到行馆,萧宝儿就派家仆送来书信,邀他相见,他想着刚好趁这个机会,向萧宝儿表露心迹,以证明上次他所说的“已经生出要讨宝儿做媳妇的心思”并不是一句空话。
  有了钱银作驱使,闵安很是奋勇地爬上马身驱驰着跑了一圈。这次他将自己的重量完全交付给白马,搂住马颈夹紧马腹随它奔跑,黏在鞍座上动都不动,果然赚得了五两银子。
  校台上的厉群朝李培南拱手说:“这样就差不多了,只要小相公能适应颠簸,不掉下来,西疆战场上的蛮夷人也拿他没办法。”
  李培南纵目看了一刻,淡淡道:“真上了战场,你还需看紧点。”
  厉群躬身道:“那是自然,必然不让公子失望。”
  “以后就你来接手他的骑术训练。”
  “是。”
  李培南将训导闵安骑术搏杀一事完全交付给厉群,闵安还不知道他以后的去处将是一个险要的地方,被他的主家公子推着上了战场。李培南有心提携闵安入官场,替他找了一个最快捷最省事的途径:立军功。
  闵安作为文吏出身,不久后去京城参加铨选,所补录的官职也是七品文官,离李培南要求的文臣臂膀差得远了,为此,李培南提前训练闵安,教给他一些技巧,便于日后建功立业。
  闵安万般推辞平日里的演练,这会儿白得了五两银子,正高兴着,立在白马上左顾右盼。秋阳从他头顶洒落,他笑上一笑,白齿红唇模样俊,映得弯弯眉眼也亮堂了许多,像是用黛笔描过了一遍。李培南看了他一眼,回头又对厉群说:“真遇上紧急事,保你不保他。”
  厉群显然没想到自家公子还是看重他这个私置下属的,甚至是舍弃小相公这样精干的人才。他稍一惊愕,就扣手低头应了声好。
  随后,李培南淡淡说上的一两句让厉群彻底放了心:“闵安心眼足,总有办法化险为夷,若他光长了一副好皮囊,我也用不上他。”说完后就离开了练武场。
  下午起,接过训练任务的厉群到处寻闵安。闵安躲进非衣的后宅院里不出来,厉群拿他没办法,只好任由他逃过一次训练。非衣留在书房烹茶整理花草册子,闵安自顾自地左摸摸右摸摸,不吵非衣,也不嫌冷清。
  非衣喝了一杯茶,颊齿留香,在满室的清浮香气中画完一株奇花图样,正待封笔函墨,闵安凑过来说:“咦,这个是紫美人花,我上次在黄石坡采到手,结果被世子抢走了。”
  非衣阖上图册的手一顿,淡淡道:“世子将花交付到我手里,我制成干花软枕送给了小雪,你不会介意吧?”
  闵安摆手:“没有没有,能让小雪缓解头痛脑热的毛病,是天大的要事,小雪好福气,得到你和世子的照顾,我这旁人看了也要生出几分羡慕心来,又怎会去介意。”
  非衣垂眼沉默一下,才应道:“你当初采花跌伤了背,终究是为了讨我欢喜。我没有过问你的想法就将花枕送了出去,终究算我欠你一次人情。我不喜欢亏欠别人,不如现在由你说出一件事,我替你去完成。”
  闵安想了想,眼前一亮:“你和世子说说,免了我的骑术、搏斗那些强硬训练吧!”
  非衣知道事不可行,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我来教你如何?”
  闵安大喜过望:“好,你比他们要温和一些,应该不成问题。”
  午后秋阳正艳,练武场上沙土明亮,校台上的扁鼓、武器架都蒙上了一层热光。闵安擦着汗,仔细听非衣的马术讲解,软语央求着非衣不要松开马缰,领着他在沙丘上不急不缓走了一圈,适应地形。
  非衣果然是个有心人,唤随从取来冰镇奶酥茶,让闵安饮了,才催促他上马操练。闵安用舌头卷了卷嘴角,回味着说:“比不上花街上的冻子酥奶酒,唉,味道淡了些。”非衣嫌他磨蹭,干脆抬袖直接揩去了他嘴边的奶皮,说道:“学好了就放你出去玩,任何酒都能喝到。”
  闵安勤学苦练一个多时辰,马上功夫小有成效。非衣放开缰绳,用鞭子抽了一记马股,白马扬蹄就跑,径直冲向了起伏不平的山丘。闵安熟悉了地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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