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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忽然之间-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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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厉行接电话的空当,我背了包包出门,想着许久不来,故地重游一番,顺便找吃晚饭的地方。当然最重点,是暂时离开那间客房,烟味太重,呛得人直想掉眼泪。
  眉丽古城呈矩形,一条较宽的清河将古城分为两半,我们所住的客栈在北城。南北两城中又平行流淌着无数条小河,河宽不过一两米,每行几步便设有青石板铺就的简易桥。
  这里很商业,但气质依然悠闲。
  街边的咖啡店、旧唱片、精品铺鳞次栉比,石板路上的游人也稀稀疏疏,眼下并不是古城的旺季,没了夏日里的热闹温软,却多出我也未曾见识过的慵懒与清洌。
  到了城北著名的“六道菜馆”,我踏步入内,订好包厢,确认了菜单,交了押金给前台,方打电话给陈哲。
  按着回忆仔细写了路线发过去,古城各条路长得都差不多,寻目标并不容易。
  正喝着热茶,服务生将雷厉行引进来,单他一人。我有些错愕,但想起他方才在客栈的那番言语,并没有开口询问。
  他肩头微湿,我扭头看窗外,暗沉的天空和青石板也显不出什么。
  穿蓝底白花旗袍的茶艺小姐,稳稳敬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小酒窝一闪,软软道:“先生请慢用。”
  雷厉行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末了又抽出烟来吸。
  不小的包厢,迅速弥漫上这种呛人味道,一丝一缝也没放过。一支接一支。
  茶艺小姐和服务生依然面带微笑,我却没那么好的涵养,只觉被这味道熏得头痛恶心,我起身道:“你先坐,我下去接陈哲。”
  木质楼梯踩上有轻微的咯吱声,绕过大堂出了门,才看清天气变化,雨夹雪。
  青石板沾了湿,颜色却没多大变化,本身就是耐脏的深色,河道里的乌篷船却有些不一样,船家给自己加了斗笠和蓑衣,多出古味来,引得游客侧目欢喜,更有甚者,即刻喊问价钱,愿意一游。
  我扣好羽绒服的帽子,那圈松散的貉子毛轻轻摆动,擦过脸颊痒痒的,双手□□兜里取暖,静静地看着来时路,等待陈哲夫妇。
  很矛盾的心理。
  想他们快来,却又惧怕。
  好像从陈哲出事开始,内心就无比纠结矛盾恐慌空洞,或许更早,早在当年在眉中,就是这样的心情。这么些年,看不清时傻乐过,以为就此各自幸福时,真开怀过,可说到底,痛苦是多数。
  人生真的好艰难,所以有过圆满就很好,不必要再期望处处灿烂同阳光。
  六道菜馆,顾名思义,六道招牌菜不得不尝试。红烧肉,八宝鸭,鹅肝酱片,碧玉牛筋,醉鸡,葡萄鱼,是眉州风味显著的特色菜。
  服务生细声讲解每道菜的大体做法和滋味,末了退出去,将空间留给我们。
  除了招牌菜,还有几道素菜,解腻清胃。
  陈哲看着亮晶晶的红烧肉,舔了舔唇说:“在B市,最想的就是这口,只有眉州才能做出这个味儿。”
  我同意,“T市的红烧肉太咸,我始终吃不惯。”
  “哎静好,有桂花糕吗?”
  “有,服务生还推荐了三不沾和海棠酥,是店里的新品,一会儿试试。”
  “好啊,终南,你怎么光吃萝卜?”
  许终南摸摸她的头,笑说:“这道甜辣萝卜很爽脆,媳妇儿来一口?”
  陈哲耸耸鼻子,嫌弃道:“我才不要,不喜欢萝卜味!”
  我们四人,吃过饭,喝过茶,沿着古城慢慢游走,陈哲和许终南在前,两人挨得很近,时不时有笑声传来,我跟雷厉行在后,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爸爸曾经告诉我,有些事想得通就想,想不通也正常,千万别以为自己是神,无所不通。年少轻狂的时候谁愿意信这话,就觉得自己是天生奇才,能探得人心通晓世事。
  可人终究会长大,会平和,会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想不通,高晓松说他到了四十岁才知道什么叫四十不惑,就是原本想不通的现在不去想了。我虽然还未到那个境界,但也比从前成熟,不必什么都求个水落石出。
  陈哲和许终南的甜蜜我会惊讶,但结果是好的,他们开心也就好了,中途发生了什么是他们的事,与旁人并没什么干系。
  烟味又飘过来,我瞟向身侧,雷厉行低头点完烟,将打火机放进外套口袋,眯着眼道:“既然是做戏,不如做到底?”
  他的右手伸后来,还戴着我去年送给他的那双皮手套。我看了看前方相依的那双背影,心底荡起涟漪,犹豫间已经握了上去。
  走了两步,雷厉行停下,右手忽然松开,我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抓紧他,又赶紧尴尬地放开,抬眼看见他似乎在笑,脸一红暗自恼怒起来。
  雷厉行把烟咬在唇间,动手退下右手手套,重新拉起我,含糊道:“你手怎么这么凉?”说着随他塞进口袋。
  鼻间全是烟味,我忍了片刻还是道:“你能不能把烟灭了?很难闻。”
  “好啊,”他说,“知道我为什么抽烟?”
  “刷存在感呗。”我缩缩脖子。
  雷厉行笑了,很开怀的样子。
  我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明明不想继续这段感情,却依然以情侣的身份和陈哲他们同游,因为怕她知道自己是分手缘由而难过。他嘲笑过我这小矫情,却从来理解。
  回到客栈,互道了晚安。
  忐忑又尴尬地想晚上是该怎么度过时,雷厉行已经开口,说他要看几份报表,让我先睡。好像出去了一趟,他变得没有之前尖锐。
  我果断同意,洗漱后连着衣服窝进被子里,没多会儿就睡熟。半夜醒来一次,翻了个身,正好落入身边人的怀,迷迷糊糊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半早,暖烘烘的太阳光已经穿过窗子照进来,我才好像睡醒,但双眼浮肿全身乏力,手软得拳也握不了。
  洗漱好到楼下,才见他们三人,懒洋洋地坐在小院儿里晒太阳。
  雷厉行脚边卧了只很肥的黄猫,阳光打在他身上,安静平和的如同一幅画。陈哲和许终南坐在另一边的木桌旁,笑意盈盈地吃早餐。忽然就理解了一同旅行的意义,有景色、有人气、温暖如春。
  眉丽古城的第二天,早说好要坐船,一条清河自西向东,观南北两岸古城景色。可人坐在暖阳下,不自觉发懒,硬是在这小院儿里坐了整个白天,喝茶打牌说闲话,时间总是过得快。
  好在古城夜景很不错,租了条画舫,坐进船舱,透过两侧的玻璃望岸边灯火,既免了冬夜冷风吹,又能目遇之而成色,悠闲得乐很是畅然。
  许终南说,眉州是个好地方。
  陈哲回,当然,眉州遍地都是好姑娘。
  大家莞尔,笑过一场更开怀。
  离开眉丽古城时,陈哲递给我一个信封,黑色烫金,神秘而邪恶。她说这是我刚刚入行,拍时光公寓宣传片时,我们在T市鼓楼大街的信铺,一起给未来的对方写的信。
  我记得。原本是给未来自己写信,但陈哲提议给对方写,不写地址和发信时间,选择保存在小店,相约十年后一起逛街时再取来看。
  我摩挲着信封,看着她:“你来时过T市,就是为了拿这封信?”
  陈哲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我说。
  他们回程选择从眉州出发,眉丽古城有直达眉州机场的大巴车,许终南和陈哲坚持坐巴士走,方便快捷。
  目送大巴离开后,我们也动身回T市。
  我摸了手上的黑信封一次又一次,可终是没勇气打开,雷厉行问:“害怕?”
  我摇头,“不是。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快十年的感情,挺难得。而且这两天,大家玩得很开心不是么?”
  “是啊,很开心。”雷厉行说,“所以我们没必要分开。她给你的信,你不愿意看,那就代表过去的都过去了,对不对?”
  我头皮又隐隐犯疼,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产生怀疑我之前的坚持是不是有意义,或者再早,我在一开始为什么要跟雷厉行在一起,明明就是在一起这个决定,让一切都变复杂了。
  爱情,友情,信任,背叛,光明,阴暗,可笑,可敬。
  如果没有起点,那就没有这段心路。很纯粹很简单是不是?
  “静好?”
  “嗯,”有件事我需要确认,或许既然开始了这段路,就该走完。或许我们之间有转机,这转机并不是陈哲的那封信,而是更光明的事,我说,“先回去,开慢点,不要再像来时的样子。”
  他笑了,用手撞了撞我胳膊,说:“你看,一百二,不快的。”
  我后来无数次地想,是不是应该开快点儿,一百六,一百八,哪怕爆表。快快开,快快到。哪怕只快一步,只快三分钟,不早一些到T市也可以,避开这条天杀的隧道就好。
  

☆、第三十七章

  可是就是这么残酷,这么惨烈,事情发生的如此忽然。高速逆行的跑车剧烈地撞了上来。
  除了疼痛失去了所有感官,目光所在都是黑,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雷厉行趴在我身上,温热带有腥味的液体一滴滴落到我脸上。
  我挣扎着摸索他的头,手里不知道是汗还是血,终于好像听到他的喘息声,我张嘴,哆嗦着喊他,“厉行……你伤到哪里了,你说句话,别吓我……”
  “唔……”他的喉咙里发出音,可好像用了所有的力气。
  血还是嗒嗒地滴到我脸上,我颤着唇,好像很冷静地道:“别怕……没事,我打电话……这就打电话,救护车马上就到的……摸到手机了……厉行……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你千万别睡,求求你,千万别睡……”
  “厉行,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你就要当爸爸了,真的,我怀孕了……所以,所以你不可以睡过去……怎么一直在流血,伤口究竟在哪里……”
  空间太狭小,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的伤口,谁来救救他?忽然,在这扭曲的空间里听到他极小的声音,他说,别怕,我没事。
  破碎不堪,字与字之间全是粗粝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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