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思念旧时光-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掏出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大口。
很快,一支就完了,我把剩下一包都给他。
他随即点着了第二根,“有钱吗?”
问这话的时候,他看着马路,没有对着我,眼睛眯着,语气像在讨论天气。
我有些想笑,我见过他向爷爷伸手的样子,差不多也是这样。
我包里装着本来要交保证金的五千块,都拿了出来。
他接过信封,捏了捏,直接塞进上衣的内袋。他的前襟袖口沾着暗红色的污迹,已经干涸了,在深色的衣服上不太明显,可我还是觉得刺眼。
“走了。”他说。
我说嗯,好。
看着他的背影,我意识到我错得离谱:原来,流氓老了,不会变成亲切的大叔,只会变成老流氓。
这一天对我来说不算愉快,但令人沮丧的事并没有到此为止。我这个晚上是在医院度过的。
从派出所出来,我搭公交回画室。雪天的公交车上更挤,下班的放学的,挤得水泄不通。开到中段的时候,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说旁边的男人摸她蹭她,要司机开去警察局报案。没想到司机却说,不就是道个歉的事儿么,直接说声对不起就算完事了。那男的一听,反咬一口,说是那女孩主动勾引他。这时有个男乘客说话了,让他们下车去吵,他还要赶火车,好几个人出声附和,要他们下车。女孩气得快哭了。
我心情不好,看这情形更火大,撒气似的跟他们争了几句。结果,还没到站,我跟那个女孩就双双被轰下车。
但事情还没完。我被开动的车子带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头撞到护栏发出一声闷响,顿时眼冒金星。
李时到的时候我正缩在一间报亭的避风处,金鸡独立似的站着。
他皱着眉头打量我,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
我拍了拍满身泥污,抬起手:“你就没摔过跟头吗?快点。”
他有些嫌弃,但还是把我抱了起来,头直往后仰,想和我保持距离。我干脆两手围成圈,环住他的脖子,头在他胸前用力一蹭,留下一道泥印。他气得差点把我扔下去。
此刻,我安静地靠在他的胸口,愤懑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一整天的疲倦向我聚拢过来,眼皮开始发沉。我安心地服从了困意,闭上眼睛。因为有李时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真的好难!尤其在点击量这么少的情况下哈哈。我会坚持,哪怕只有一个人读。
☆、第四章
早上八点,我妈准时给我送来了早餐,连续三天,都不重样。还问需不需要喂,我诚惶诚恐地说不用了。
那天去完医院,我在李时那儿住了两天。他倒没说什么,但我看他画室、家里两头跑,也挺辛苦,就说搬回家去住,反正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
我妈看到一身纱布的我时,吓得不轻,随即狠狠瞪向送我回来的李时。
他被瞪得虎躯一震,不自觉往我身后挪了挪,小声说:“不关我的事……”
我连忙解释,是我自己摔了一跤,雪天路滑,跟别人没关系。额头只是破了点皮,观察过了,没有脑震荡;左手包得像个萝卜,其实只有两根手指骨折;右脚踝软组织挫伤,休息几天就好。
听完,我妈的脸色才有所好转,笑着对李时表达了感谢,并留他吃午饭。
李时无比真诚地说:“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别忙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探出身子,对他眨眨眼,做了个电话联络的手势,他点点头,走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我妈不冷不热地对我说道:“你别叫人家抱进来抱出去的,让邻居看见谁还给你介绍对象?你和他呀,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其实她起初对李时并不是这样的态度。
第一次在我画室碰面时,很热情地拉着他问了好多话,又邀请他去家里玩,像是挺喜欢他,想撮合我们。直到后来听说他也是画画的,家在遥远的外地,没有家人没有房,态度就发生了大逆转。每次见面都皮笑肉不笑的,别说李时害怕,我都觉得假得心发慌。
因她的强烈要求,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再次迈出大门已经是大年初五。这个年我们俩过得相安无事。H市春节习俗多,她整天忙里忙外,没有多余的精力花在我身上。我这德行帮不上忙,一个人呆着,安静又自在。
小江一直没有回来,只在除夕夜打了个电话,没说几分钟就匆匆挂断了。我妈很不高兴,吃完晚饭就进屋睡觉,连春晚都没有看。
直到过了元宵节,我回画室复工,小江都没出现。
几声咚咚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我跛着脚,一路扶着桌子去开门。那人敲得很急,我嘴里喊着“来了来了”,害我踢倒了几块画板也顾不上扶。
门外是一个中年女人,职业化的套装和笑容,一看就是卖保险的。我心说够敬业的,过年也不忘工作,一上午都来三个了。就对她说了声声“谢谢不需要”,转身把门关上。
“等等,”她伸手挡住门,说:“我叫陈萍,是李时介绍我来的。我是艺术品经纪。”
年前李时曾说要送我一份新年大礼,一份可以改变我命运的礼物。我当成假大空的笑话一笑而过,没料想他是认真的。
我抱歉地笑了笑,开门请她进去。
她问我能不能到处看看。
我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她也不客气,从门口开始,沿着墙根一边走一边看,看得很仔细,台子上的画笔和工具,一堆一堆的颜料,各种道具和石膏像……走到我刚踢翻的画板前,她没有动手拿起,而是把身体拧成一个不舒服地角度,侧着去看。我的画室不算干净也不算整齐,但让我觉得舒服,我需要的东西摆在我能轻松找到的地方,我不喜欢别人随便改变每件物品的位置,哪怕出于好意。
这个小细节,让我不由对她产生一点好感,带着好奇心打量她。
她看上去三十五六,身材中等,保养得不错,样貌算是普通,但整个人给人一种精干的印象,连鼻子上的黑框眼镜都反着精明的光。
李时有一点是对的,好的经纪的确有改变艺术家命运的能力。很多像我这样的画家根本不懂市场,不了解它的趋势和取向。经纪就是画家与市场之间的桥梁,沟通两者,以期达到共赢。
但这一过程如果以向市场和世俗品位妥协为代价,我想我宁愿按照我现有的命运走下去。
“还不错,”她转完一圈对我说道,“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情况吧。”
我听明白了,好像刚才是个面试,而我刚好通过了。
“第一件事,听说你现在在带两个学生?”
我说:“对。是学生,也是助手,帮我处理点画室的日常事务。”
“一周几天?”
“两天,他们都是美院的学生。”
她推了推眼镜,说:“下学期让他们不要来了。给自己找个真正的助手,全职的。”口气不容置疑,好像我只需要乖乖执行就好。
“这恐怕不行,我已经收了学费了。”
她看了我两眼,似乎在判断我的话的真实性,停了几秒,又说:“你的肖像还不错,人物纤柔秀美,但色彩和背景处理得做出一些调整。现在H市和周边的主要客户都有自己的偏好。”
然后她说了很多细节上的处理,听得出她有着很深美术功底,但我更惊讶于她迎合市场的细心和决心。
自始至终,她说我听,但不作任何回应。
最后她问我:“懂了吗?”我没说话,摇摇头。
一片沉默。再迟钝的人恐怕也该明白我的态度了,何况精明如她?
果然,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拿起包便朝门走去,我甚至能从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怒气。
手握上门把时,她身形一顿,转过身看向我。
“你为什么画画?”
我一怔,不知她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
“生活脱贫,精神脱困。”我答道。
她轻蔑地冷笑一声,眼珠一转,再次扫了一眼我的画室,像是在说“就凭这些?”
陈萍走后,我陷入忐忑不安之中,要是李时知道我把她请来的人气走,一定不会放过我。
我能想见他一定花了不少力气,毕竟跟籍籍无名的画家合作是一件高风险的投资。这样想着又有些后悔,试试看也无妨,顶多到时闹崩了散伙也不会比现在差到哪儿去。
奇怪的是,李时一直没有提这事,好像压根不知道似的。
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几天后的中午,我正在路口的小卖部吃饭,李时从外面进来,什么都没说,啪一声,把一张纸拍在我面前。
我伸手刚摸到一个角,他又飞快地抽走了,斜睨着我说:“你不是不稀罕吗?”
“什么东西?”我好奇问道。
他不搭理我。
我更好奇,探过身子去抓他的手。可惜他手长脚长,我根本够不到。
他一边躲一边骂:“你日子过好一点舒坦一点就浑身难受是吧?你是不是又想去睡公园啊?这回你要再被房东赶出来别来找我!”
句句戳中我的脊梁骨啊!最近日子越来越入不敷出了,本以为还能再撑一阵,前天才想起我把仅有那点都给我爸了。
趁他骂得兴起,我抢到了那张薄纸,竟然是张支票,数字不小,备注栏写着定金,最重要的是,收款人是我!
看到我吃惊的表情,李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陈姐帮你约到的订件。她从网上找了你以前的画给客户看,对方很满意,想请你帮他们全家画肖像。没有特别要求,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最后几个字几乎咬牙切齿。
他拿我的水杯喝了口水,又轻飘飘地说:“当然,你要不想接,就把支票撕了,当没听见。我呢再不会管你了。”
话说到这份上,这样的条件,我怎么可能再有理由拒绝?
当着李时的面,我给陈萍拨通了电话,诚恳地道了歉,真挚地请她当我的经纪,并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