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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碧海剑歌-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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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夕尘听闻楚玉声吹笛,不一声冷笑,心道她内功平平,如此又能支撑几时?愈加催动内力,这“海月清槐本身并无腾啸杀戮之气,但在她手中竟然隐隐如有奔雷奏响,虎啸龙吟,直将薛楚二人紧紧裹在琴音中,楚玉声还吹笛,却见手中笛子“咔喇”一声断成了两截,一道琴音击中,震得虎口裂。楚玉声忽然心中一动:她这一音本已可以直接击中我,为何去打我手中的笛子?方才薛灵舟剑网露出破绽,她也可以一击便结果了我的命,却又为何只打了我的手臂?她于薛灵舟身后望向宁夕尘,正好与她对视了一眼,不过一瞬,眼前却闪过她深心之处的那幅情景:在那月明之,屋瓦之上,她本能直接要了楚碧痕的命,却去等了那苦苦十年,不过为了要见薛啸寒一面,这又是为什么?

楚玉声的眼神蓦然流露出惊讶和些微的怜悯,宁夕尘看在眼中,心里一阵酸痛,却又怒气更甚:“苍天负我,何须他人怜悯!”手中加力,只压得薛灵舟左支右绌,他原本内功就差宁夕尘甚远,只是仗着一股意念勉强支撑到现在,脑中轰然回响的只是混杂来去的琴声,几乎已不能持,此刻琴音愈厉,他胸口烦恶,眼前发黑,突然之间,身后寒光一闪。是一把匕首。楚玉声右手握着一把匕首,黄的短穗晃动。宁夕尘也看见了这把匕首,她微微冷笑:“我道你如何听我的话,此刻命交关,还不是一样要杀我?”

楚玉声不语,并不因为琴音震动太响,她将嘴凑到薛灵舟耳边:“哥哥,我刺聋你的耳朵,你便听不到这琴声了。”她不得不说得很大声,否则薛灵舟不会听到。然而这样,宁夕尘也听到了。她的目光霍的一跳:“刺聋了他的耳朵,又能怎样?”楚玉声摇头不答,刺聋薛灵舟的耳朵,只能让他不守琴音迷惑,对于抵挡琴声中的内力,却等于是自绝后路。但是不这样,还能如何呢?倘若他继续听着这琴声,只怕支撑不到最后一刻,死前还要疯魔,这一路来,他对着琴声太久了,让他安静一下吧。洛阳薛家二十多年来再也没有响起过琴声,楚碧痕也是这样想的吗?

薛灵舟在舞剑之中回头望了楚玉声一眼,嘴角露出温耗笑意。宁夕尘的目光凝滞了。没有琴声,她进不了薛家,没有琴声,她便再不能打扰他们,这对若即若离了多少年,而今终于重聚的兄,纵然杀了他二人,她最终也只能在醉荫自弹自唱,冷月清辉,无人相忆。笑声在她心中回响起来,清灵,如莺声燕语。碧痕的,渊清的,玉声的。一个已经死了,一个代替了她,另一个就在她身前。有什么东西在宁夕尘眼中摇摇坠,终于彻底垮塌下来。她一声清啸,琴音重重一响,直如五雷轰顶,将毕生功力激发出来,刹那之间,有无数凤凰瓣黯然飘落,满天雨,纷纷扬扬。又是瞬息之间,琴声戛然而止,连余音也彻底断绝。

楚玉声的匕首从手中激射而出,切断了“海月清槐的琴弦,从宁夕尘左臂下穿过,射中了她身后的架,牢牢钉在上面,颤动不已。乌鞘剑驻于地面,薛灵舟急促地喘息,站立不稳。楚玉声伸手扶住他。瓣落在垂下的琴弦上,落在宁夕尘的身上,落在她的手背上。

“师,你瞧,咱们俩的脸和那些哪个更漂亮些?”

“当然是咱们漂亮,那些不会笑,不会动,只会一年年开了又谢罢了。”

……

“碧痕……”宁夕尘轻轻地道,“你再也没有回来过,再也没有……你说洛阳是最好的,我始终不信,不信……”

楚玉声凝视着她,声音如琉璃般透明:“洛阳并不好,不如落霞山清静,也不如落霞山……可是对她来说,那儿是最好的。”

宁夕尘怔怔的,望着断了弦的“海月清槐:“落霞山……一直都是寂寞之地,碧痕不肯回来,薛啸寒也不肯来……那个时候,碧痕一直不去西园,薛啸寒也不守在那儿,只有我一个人以为‘大圣遗音’是最重要的,我,我一心以为会在那儿碰见薛啸寒,原来我一开始就算错了……”

楚玉声终于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如那一念之仁的不杀,一缕无迹可寻的叹息漫上了她的眉间:“……你始终是我依靠了十年的人,无论你怎样对我,你……终究疼爱过我。”

宁夕尘手一颤,有深蓝之如帘幕般浮入眼眸,她沉默了良久,站起身,瓣自她肩头掉落。她不再说话,最后将薛灵舟与楚玉声的身影深深看了一眼,慢慢地向醉荫深处走去。她的神是那样的疲倦,那样的惘然,仿佛一生已成为尘土,灵魂已化为轻烟。

“走吧……去最好的地方,不要……再回落霞山了……”

“师父……”楚玉声眼中有泪落下,滴落在脚下的尘土中。宁夕尘的背影消失在随风摇曳的凤凰荫里,依稀是当年的丽风华,眨眼之间,又远去无踪。其实,她们一直都不寂寞,只是向往着一个更不寂寞的地方,便忘了绮梦无痕,枉自虚度了最的韶华。一如那繁华之地的洛阳,一如曾经活着的薛兰和已经死去的薛兰,还有那年年飘落又年年绽放的凤凰。沧海月明,锦瑟无端。

第一卷·飞泉夜雨潇湘吟 第十三章 落叶秋

些微的话语之声,轻轻询问,说了些什么,又告辞离去。房舍中很安静,外间有人在缓缓地踱步,除此之外,一无声响。叶听涛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边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笔墨并不熟悉,几株松树之间的空地上,两名老者相对而坐,一抚琴,一吟哦。清俊洒脱,若悠雾漂浮其间。叶听涛没有见过这个房间,当了解了处境的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坐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瞬间从右肩传遍全身,叶听涛只觉得有些天昏地暗。他的剑放在边的桌子上,离他约有三尺。他定了定神,慢慢下,去将剑握在手里。就在这个时候,莫三醉从外间走了进来。他看看叶听涛,摇头笑道:“真是个剑痴,伤得动不了了,还不肯离开剑。”

叶听涛坐在沿,道:“便如你们这些琴道中人,走到哪里都带着琴一样。”莫三醉不由得凝视了叶听涛一眼,笑而不答。似乎在这两句话中,他们之间绝对的对峙已经有了松动。叶听涛虽然重伤在身,面不佳,但眉间与面容的每一线条都还在强调着一种冷毅。莫三醉道:“你和你义弟二人对抗‘天玄五音阵’,此事山中弟子都已知道。”

叶听涛道:“……这是哪里?”

莫三醉道:“云栖舍。方才外面的也是云栖弟子。”

叶听涛道:“……你们联手施阵,此刻为何又来救我?”

莫三醉道:“施阵乃是迫于命令,云栖舍中也多有不参与是非之人,倘若他们全数加入了‘天玄五音阵’,只怕你也没命活到现在了。”

叶听涛看着他道:“那么你是否是参与是非之人?”

莫三醉“哈哈”一笑:“我若参与是非,此刻只怕……”他突然顿了一顿,“我救你只因相惜之意,只是你一意不信而已。”

叶听涛心中一动,道:“江湖险恶,恕我方才无礼。”

莫三醉道:“现在你倒信了?”

叶听涛微微一笑。两人适才琴剑相斗,功力相当,相惜之意也油然而生。此一笑之间,彼此戒备之心便此消除。莫三醉背手而立:“我枯锯落霞山中多年,也是求对手太过急切,也未与你说清便动了手。”

叶听涛道:“你本是琴师,因何醉心武学?”

莫三醉一笑:“这云栖舍中多半都是如我一般的人,高处不胜寒,也难说清其中的道理。”

叶听涛见他神情有些寂廖,也不便多问,道:“你可知我义弟薛灵舟现在何处?”

莫三醉道:“听说他与楚玉声被人瞧见从醉荫出来,此刻可能还在山中吧。”

叶听涛道:“醉荫?”

莫三醉点头道:“嗯,你们来此所为的事只怕也唯有醉荫中的宁馆主最清楚。”

叶听涛沉吟了一会儿:“恐怕我不能呆在此地。”

莫三醉道:“你勿须担心你义弟,我已知会馆主下令各舍弟子不得为难他二人,只要他们就此下山,不会如何。”

叶听涛道:“……慕容馆主?”

莫三醉点头。叶听涛心中一宽:“如此多谢了。”他已看出这落霞山中虽则以此慕容氏为馆主,但醉荫中那位前任馆主仍颇具威势,慕容馆主所能做的,不过是以怀柔之力略助形势,但足见她是友非敌,有此一道命令,薛灵舟在山中可保无恙。

莫三醉道:“举手之劳,馆主也对叶兄的功力十分钦佩,嘱你好生呆在云栖舍,且勿妄动,以免触怒宁前馆主。”

叶听涛道:“相护之意,没齿难忘。”

莫三醉微笑道:“言重了,叶兄请宽心在此休养,我与馆主尚有事商量,先行告辞。”

叶听涛与他拱了拱手,莫三醉转身出房。这云栖舍处于落霞山山峰之上,仅次于凌风琴台,以其高绝而为馆中诸多弟子所仰慕,其中房舍不过数十间,有许多还空置着。留居落霞山多年的弟子多半已绝尘念,是以多半也不参加每年的飞泉试音,只在山中参修琴道,久而久之,成为坐镇琴馆的一批技艺绝顶的琴师。莫三醉走出云栖舍,来到峰峦之上,在那云海漫生的断崖之旁,一白衣自出神。

“渊清。”莫三醉站在她身后道,声音很小心,如不惊散一片云烟。子回过身,正是慕容渊清馆主。

“如何?”她问道。

莫三醉道:“命已无大碍,只需休养一段时日即可。但他心挂薛灵舟,只怕也不会呆太久。”

渊清微微一叹:“此事终究无法免其因果,我是与玉声同辈的人,也说不上什么话。”

莫三醉默然,在这琴馆之中,连渊清也说不上话的事,只怕更无人能插手了。他望着渊清,山岚雾海之中,她的容颜宛如冰雪一般剔透清冷,只是远隔俗世的落霞山,娶没能阻挡得了滚滚红尘,还是沾染在她的眉梢眼角,如丝丝风絮。

渊清感应到他的注视,并没有抬眼看他,雾岚拂过唇边,触感轻微。他们仿佛长久以来便是如此不语而对的样子,要说的话已然说尽,只剩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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