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抄-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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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上仙脸色一变,猛然站起身:“他们竟然开启了时间之轮!”
光球也蓦地一颤,跳到云华上仙眼前:“求你,救她。”
云华上仙缄默片刻,将光球放回香炉中,背起堕仙剑,御风而去。
梨林寂寥,望着白衣上仙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忽然想起几千年前的往事,香炉中悠悠传出一个哀怨而缠绵的嗓音。
——“小公子。”
她叫离音。
和云华上仙相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那时的她还没有死去,久到那时的她还不是离音神女,久到那时的她不过是人界一名普通的小叫花子。彼时的六界也没有云华上仙,有的只是人界富商少爷,素云华。
那天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离音端着空空如也的破瓷碗,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准备折回破庙看看有没有同行的叔叔阿姨能分给她口饭,缓解缓解饿了三天的肚皮。抬脚起步,几枚闪闪发亮的铜钱映入眼帘。
她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是一串挂饰。红色的流苏绳上穿着四枚铜板,铜板做工细致,每一枚上均刻了一个字,四个字合起来就是,吉祥如意。
她蹲在那儿,微微抬起小脑袋张望一会,确定没人看见后,才颤巍巍伸出小手,快速将挂饰塞进口袋里,急急跑开了。
八岁的她虽然有些常识,却不会去想刻了吉祥话的铜钱,它的价值能翻多少倍,只知道有了这几枚铜板,今天就不用饿肚子了,她可以到李家包子铺,买四个包子,中午吃两个,晚上吃一个,明天早上还能吃一个。
想到这些,她就乐得合不拢嘴。蹦跳着来到包子铺时,队伍已经排的老长。她排在人群里,不停地侧出身子,数点着还有几个才轮到自己。可,不知是谁刻薄了句:“哎呦,哪来的叫花子!快走快走!”
她疑惑地转过头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穿戴干净整洁,衣服做工精良。
哦,原来又有人来排队了。
“我也是来买包子的,我有钱。”她举起小手,想给对方看看自己的铜钱,谁知对方却拿袖口捂住鼻子,护着另一个人,说:“臭死了,少爷您可站远点。”
她眨眨眼,这才看清男孩身旁还有一名锦衣华服的小公子,不过十来岁,却已初见英俊的外形。这个人,她认识,是城中富商家的公子,叫素云华。她自知得罪不起,默默转过身,安静排队。
终于轮到她了。
她兜起衣服,说:“老板,我要四个包子。”
老板怀疑地打量她一眼。
她摊开小手,露出汗涔涔的铜钱,咧嘴笑道:“放心吧老板,我有钱的。”
老板夹了四个包子给她。她盯着包子咽了口口水,刚把钱递给老板,手腕就突然一紧:“好啊,原来是你偷了我的吉祥如意铜钱,害得我被娘罚劈一夜柴火。”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串挂饰竟然是素家小公子的,更没想到还被抓个正着。她吓坏了,照着素云华的手腕狠咬一口,趁机挣脱,撒腿就跑。
素云华“啊”地一声,捂着手腕,拔腿去追:“别让我追到你,小叫花子!”
“少爷,您等等我!”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她拼命跑,拼命跑,可最终还是在一条死巷子口被截住了。
“看……看你还……还往哪里跑!”少年大概是养尊处优惯了,弯着腰,撑着膝盖,喘得厉害。
“我没偷你钱,这钱是我自己捡的。”她抱紧了怀里的包子。
“撒谎!”素云华上前一步。
“我没有!”她一步步后退,直到瘦弱的小身板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阿亮,去给我教训她一顿!”
一声令下,刚才的男孩子撸了撸袖子,作势上前。
她慌了慌,旋即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去,一个包子尚未吞下去,又将另一个塞进去。她想,能吃顿饱的,挨顿揍也值了。
“住手!”以为这顿拳头吃定了的时候,一顶轿子停在巷子口。
帘子撩起,是一名中年男子,衣着华贵,面相倒十分和善。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一旁的素云华身上,严肃严厉:“华儿,又欺负人吗?”
少年吃了一惊:“啊,爹!”想了一会,紧张道:“您误会了,刚才我看见这小叫花在包子铺前踱来踱去,心生可怜,就买了几个包子给她。”
中年男子将信将疑:“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见有人说什么教训一顿呢?”
少年僵着脸笑笑,信口胡说:“哦,我看这小叫花实在可怜,问她愿不愿到咱们家做下人,谁知她一口拒绝了,我心下一急,才……”
中年男子神情稍有缓和,欣慰道:“不错不错,华儿终于懂得帮助别人了,只是这好心也要找对途径。”
素云华点点头,长舒一口气:“是,爹说的是,孩儿以后一定注意。”
中年男子下轿,上下打量着她,问:“我看你还小,如今这世道,讨生活不容易,为何不愿意到素家找个事做呢?”
她窘迫地站在那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看素云华,又看看素老爷,面对突如其来的转折和矛盾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素小公子不喜欢自己,但心里又太想有一个居所,有一个家。
“我看你乖巧伶俐,与华儿也算有缘,不如就做华儿的丫鬟,伺候华儿的生活起居如何,素家保证不会亏待了你。”素老爷低下身子牵了她的手。
面对父亲般的慈爱,她低头犹豫半晌,终是道了句:“好。”
素老爷是富可敌国的商人,同时也是大夏朝第一的大善人,乐善好施,性情随和,对待下人如同对待亲人般宽容体恤。所以,她在素家的生活倒也舒服,唯一让人不省心的就是素家的小公子,大抵是因为对她的第一面没有好印象,在家中日日与她刁难。
墨必须研得恰好够一次使用,书桌要打扫得一尘不染,床单要平整得没有一片褶皱,如果做不到,就会被小公子臭骂一顿,罚抄书,罚倒立,罚顶碗,反正花样百出。
不过这些倒也难不倒她,稍微细心一些就是。最让她头疼的是被子无缘无故被挂到院子里的老梨树上,水壶里的水不知何时加了盐巴,早上起床时脸上莫名其妙飞来许多乱七八糟的涂鸦。
面对这些,她叹口气,从不说什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三四年。
她委实有些佩服小公子,捉弄人时总有用不完的鬼点子。
有一次,素云华和小伙伴们打赌她会不会游泳,于是故意将她推进水塘里。她挣扎着从水中爬上来,捂着肚子疼得站不起身时,他才有些害怕,粗鲁地推推她颤抖的身子,嚷道:“喂,别装了!”
“呜……”她痛得说不出话,额头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河水。
素云华扶她站起来,无意间扫到她裤子上鲜红的血迹,脸蓦地一红,当下喝住笑得前仰后合的小伙伴,脱下外衣,系在她腰上,背她回了家。
那晚,她很早就回了房。
素云华敲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准备歇息。
“我叫厨房熬了热汤,你趁热喝了吧。”他说话的样子和平时有些不同。
她怔了怔,接过汤,舀了一碗,闷头就喝,甚至忘了说一句谢谢。
“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他支支吾吾,有些尴尬。
不知是不是鸡汤太热了,以至于她整个脸被蒸得通红:“没,没关系。”
到底本性难移,见她不计较,随手拉个凳子,往那儿一坐:“怪不得昨儿见你一天没精神,来了葵水不知道请天假吗?”
她的脸像烧起来一样,红到耳根:“我,我不懂呀。”
“什么!”他惊讶地差点跳起来:“你爹娘没跟你说过这些?”
她低下头:“我娘在我三岁那年就死了,后来,我爹迷上了修仙,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更不用说照顾我了,从小到大,都是我照顾爹的,八岁那年,爹终于还是丢下我寻仙去了。”
“哦。”素云华抠抠手指,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她感觉到他的窘迫,抹抹眼睛,抬起小脸,笑道:“小公子你不知道,昨天可把我吓坏了,以为生了什么病,要死掉了呢。”
素云华没有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气氛越来越尴尬,僵持了一会,他说:“我先走了,你这几日多休息,不要碰凉水,也少些吃辣。”
她点头。
房门闭合,素云华站在窗外望着那条瘦弱的身影,仿佛追着她满街跑的场景就发生在昨天,一转眼的功夫,他们都长大了。突然想起,初识那年,家中来了个借宿的方士,说她与他有夫妻相,是几世修来的缘分。懵懂的他羞怒,更加变本加厉的捉弄起她了。
二更天过,素老爷还在客厅与新结实的朋友谈生意,她洗洗嘴角的油渍,刚熄灯睡下,就听窗外有人喊:“刚吃完就睡,小心变成肥猪,嫁不出去。”
她没有理他,翻了个身,缩在被子里笑得脸皮都累了。
以至于很多年后的她还在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回应他人生最后一句出自童真天性的赤子之话。
那场变故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素老爷被人诬陷,以贩卖私盐罪处以腰斩,素家全部财产收归朝廷。
行刑那天,她和素老夫人拼命拦住他,但他还是跑去了。鲜血飞溅,他跪在那儿哭到日头西斜,人群尽散。
偌大的家业没有了。树倒猢狲散,下人走得走,逃得逃,只有她依旧跟着他。
他问她:“为何不走?”
她笑得干净:“我是小公子的贴身丫鬟,小公子在哪里,我自然也在哪里了。”
他骂她傻,却不再多说。
眼见毫无活路,素夫人决定带着二人去投奔远在千里外的远房亲戚。盘缠不多,为了节约时间,只能走山路,但谁知,头天上路就遇上两名拦路打劫的山贼。
山贼见三人身上银两少的可怜,恼羞成怒道:“男的杀了,女的送去青楼卖了。”
素夫人见状,冲上前抱住一名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