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天下舞-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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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问娘娘怎么了,太医则说:“娘娘气大伤肝,引致宫不固血,现在胎儿没有了,也是一大伤身,娘娘往后一两个月,可要卧床静……”
“闭嘴!”静姝尖叫着,锐利刺目的红指甲指向地上的太医,“再敢胡说八道,我杀了你们,我一个寡居的太妃,怎么可能怀孕?”
地上的太医面面相觑,似乎明白了,其实他们本来也纠结,这话到底能不能说,此刻见太妃这般态度,连连磕头赔罪,不等太妃再发话,就先逃了出去。
但这事儿已经来不及隐瞒,或许宫里暂时不会传开,可明德殿里盯着宫里所有的事,长寿宫里任何事都要去禀告,从静姝被抬回来起皇帝就知道了,这会儿则传来消息,说宋静姝小产了。
皇帝听见这话时,呆呆地看着来禀告的太监,半晌才问:“什么意思?”
那太监不知该说什么好,就算全天下人知道皇帝和太妃暧昧不清,也不能真的说出口,可老皇帝都死了那么久了,难不成说太妃坏了先帝的种?那太监只好埋首伏在地上一言不发,反正皇帝自己肯定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摆驾长寿宫。”皇帝起身往外走,但还未至门前,就停了下来,改主意道,“让太医照顾她。”
那之后,皇帝什么也没说,如今他正专心致志对付齐晦,正想着如何将余留在京城的一些官员聚拢到自己身边,他现在可没有心思去追究……可心终究是乱的,他回到桌前重新坐下后,怎么也看不进一封信函,不由自主地将信纸在手里捏成了团,他有孩子了?不……孩子已经没了。
他曾警告过宋静姝,她不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其他女人也不可以怀孕,他不要这些低贱的女人为自己传承血脉,可这一刻心里却那么沉重甚至喘不过气,他这是什么情绪,伤心?还是遗憾?太可笑了。
洛神殿中,湘湘因略觉得有些不适,早早躺下休息,皇后经太医诊治伤口,那老太医悄悄把太妃的事告诉了她,她等人都走了才跑来湘湘身边,紧张地说:“姐姐,太妃她是怀孕了,现在孩子没有了。姐姐,我算不算是杀人了,可我不知道她有孩子了。”
湘湘并不惊讶,她早就猜到了,安抚皇后不要害怕,更劝她不要再正面和静姝对抗,静姝不敢动自己,皇后只要躲在自己身后,就不会有事。可小姑娘却紧张地说:“原来怀孕真的这么脆弱,姐姐,我会拼死保护你的,一定要保护你。”
湘湘无力含笑,她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齐晦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也不知道静姝那边究竟怎么样,静姝的小产给她带来些许打击,不论那个孩子怎么来的,不论那个孩子是谁的,她现在用生命保护着腹中的生命,对她来说,每一个孩子都值得呵护,孩子是无辜的。
却是这一晚,慕茵派人给湘湘送来消息,湘湘因卧床休息,这一次是皇后去替湘湘相见,她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告诉湘湘,朔亲王真的回来了。可湘湘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齐晦会回来,必定是皇帝那催命符一般的诏书动摇了军心,而皇帝现在不知布下什么天罗地网,他不是一心要和齐晦斗吗,他会不会杀了自己的丈夫?
皇后还等着湘湘带一句话出去,湘湘想了半天说:“让他保重、小心,不要惦记我,我在宫里很好,他周全了,才能带我走。”
“姐姐……”小皇后鼻尖一酸,但不敢耽误,立刻跑回去告诉来者,那人便匆匆消失在了黑夜里。
这一晚,整座皇宫沉浸在道不明的情绪之中,许是从明德殿皇帝身上传出的,也可能是被长寿宫呆滞的太妃感染,又或者洛神殿里湘湘忧心忡忡,所有人都提不起精神,夜很深很深时,皇帝带着一些人往长寿宫来,可他只是站在门外看着抱着枕头发呆的宋静姝,最终是漠然离开,没有踏进门与她说话。而他途径洛神殿,又在夜风里站了很久,身边的灯笼都换了一盏,才重新回明德殿。
这两个女人,现在都是他的,又都不是他的,皇帝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孤家寡人。
齐晦回京的消息传到京城后五日,他终于也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传入宫的消息,说朔亲王还有一日路程才能进京,那些回驻地的军队已经另外去道离开,回京的兵马则在他身后一日一夜路程相隔,朔亲王真是单枪匹马回来,身边仅仅两个侍卫。
皇帝听得消息,严阵以待,而这五天里,他不断地接见留在京城的官员,是登基以来最忙最勤政的一段日子,换言之后宫的事,丝毫没有过问,太妃在病中,湘湘本就安分守己,五天一晃而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皇帝还在等齐晦入城时,他早就先行潜入京城,先回到王府安顿,从慕茵口中听一些事,听得湘湘要他保重要他周全自己,当着表妹的面系上夜行衣的衣带,转身就往门外走:“我去见湘湘。”
慕茵急道:“带嫂嫂回来吧。”
☆、253她在等什么人
齐晦很想对表妹说,能否带回湘湘并非他一人能做决定,他和湘湘一同走到这条路,将来会怎么样,湘湘亦有所期待。她若是彷徨害怕,若是抗拒眼下的一切,只要她开口,哪怕牺牲全天下,他也会带湘湘走。
可湘湘不是那样的人,经历了那么多,他们早已心灵相通,湘湘不是单单为了他而承受辛苦,她的心中早已有天下,她的肩上也背负起了这个国家。
熟悉的皇城,熟悉的黑夜,熟悉的每一条路每一扇门,说来也可笑,这个即将被齐晦和湘湘所抛弃的地方,却是齐晦在这世上最熟悉的所在,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到所要去的地方,到达洛神殿,门外层层包围的侍卫果然形同虚设,他们不得不当这个差,却无人真心向着皇帝。
静谧的殿阁中,檀香幽幽,齐晦进入寝殿时,湘湘正跪坐在蒲团之上,于佛龛前默默祝祷。齐晦知道,当人们对眼前的一切力不从心甚至无能为力时,往往就会寄望于神佛。而神佛是否真的存在,终究还看各人的内心是否能真正强大,与其说神佛庇佑着弱者,不如说神佛真正庇佑的,是内心强大而努力的人。
齐晦慢慢走近湘湘,她的身体依旧瘦弱,那背影看一眼就叫人心疼,可是齐晦知道妻子是被神佛庇佑的人,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坚强。
湘湘本虔心于经文,忽觉身后有人靠近,本能地以为皇帝半夜深更跑来为难她,但再仔细听一听脚步声,那是刻在她心灵深处的声响,这一刻却是热泪奔涌,见到心里的人,什么坚强什么勇敢都不再需要,这世上有一个人,会用生命来呵护她。
“我扶你起来。”齐晦走近湘湘,双手扶着她的臂膀,感觉到身体在颤抖,烛光里有泪水在面颊上泛着光芒,齐晦轻轻将湘湘搂入怀中,轻微的哭泣声传入耳中,湘湘渐渐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他们分开了那么久,却又像从未离开过,齐晦之前每一次顺利潜入敌营归来的路上,都会惦记着湘湘,此番归程也是想念着她,才能心平气和地回到这里。湘湘哭了一阵子平静下来,双手勾起齐晦的脖子,一如从前在家里撒娇的模样,齐晦把她打横抱起来,禁不住在湿漉漉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想你了。”湘湘说,脸贴在丈夫的心门口,那有力的心跳是生命的象征,她要她的男人健康地活着。
“我该早些回来。”齐晦道,抱着湘湘在榻上坐下,湘湘便整个儿钻在他怀里,没有一丝隔阂没有一分陌生,这样的信任和依赖,叫齐晦十分暖心,又十分心疼,他笑着,“你再钻,就要钻进我衣裳里去了。”
湘湘呜咽了一声,不再动,可却道:“你不该回来,他疯了,可能要杀你,他但凡手下还有可用之人,你就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来见我。”
齐晦不屑:“既然我来了,可见他无人可用,不过是仗着自己还是皇帝虚张声势,他所谓的放手一搏,在我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
湘湘正经脸色问:“你会杀了他?”
齐晦摇头:“战争尚未结束,我不能动摇军心,他还有存在的价值。这一次就是他疯了一般的诏书,激发了军内冲突,不得已之下我才和世峰兵分两路,这根本是多出来的事,除了能见到你,这一次回来再无其他意义了。”
湘湘担心:“他既然主张和谈,还是会继续阻挠你们。”
齐晦眸中有犀利之色,道:“若是说不通,大不了杀了他,只要外头的人知道他还活着就好。若非怕我们都离京,这里纸包不住火,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湘湘轻轻抚摸他的胸膛,希望丈夫冷静一些,她知道若是杀人能解决,齐晦根本不会犹豫,此刻这番话是一时气愤了。可丈夫却忽然捉了他的手,将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她嫣然而笑,小声问:“你饿了,我的手可不能吃的。”
彼此深情款款地相望,湘湘渐渐脸红,竟也会被丈夫看得不好意思,为解尴尬,伸手捏了捏齐晦的脸,笑道:“将来天下太平,你日理万机,可就不会这样深情地看着我了。”
“我会的。”
“会什么?男人都是嘴上最会说的。”湘湘笑,挪动身体要自己坐起来,齐晦小心翼翼将她放下,感觉到丈夫的手摸过腰间,湘湘赧然问,“我胖了没有?”
齐晦摇头,湘湘也叹:“我还以为自己天天看着不觉得胖,难道你也不觉得?怎么还没有显出来,太医说我和孩子都很好,可他怎么不长大。”
齐晦也不懂,胡乱说:“可能时间还短。”但却看到湘湘的脸色变了,他想起来回京后听说静太妃小产的事,不管湘湘是念着那个无辜的孩子,还是念着宋静姝,他知道这事儿对湘湘自己,一定也有打击。
“你们要打仗到几时,你可要早些来接我。”湘湘轻轻咬着唇,慢慢站了起来,很冷静地说,“你回去吧,等之后见了皇帝,该怎么样便怎么样,他不会伤害我更不会杀我,你不要为我担心。”
“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