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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首辅养成手册-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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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从来没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到如今……他对死也是无所谓的。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求而不得,大概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一件事罢。”她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指望罗宜宁能懂什么。回头看了罗宜宁一眼说,“打扰了,告辞。”
  说完谢蕴整了整衣裙,叫丫头扶她回程家了。
  罗宜宁怔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脚回门了。
  破晓的时候,她怀里的陆嘉学要被拉走了,她跪在地上没有放手。陆嘉学那样的伤,在牢里根本就坚持不下去。
  罗慎远一言不发,逼急了才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我答应了放他一命,他就一定不会死,知道吗?”
  清晨的薄雾中,罗宜宁还能遥望到潜伏前方的大军,一片肃穆,寒光凛冽的箭头甚至积了层霜。
  而面前的他,脸也如同结了层寒霜。
  罗宜宁哭得闭上了眼睛,不再说什么。手中残余的,陆嘉学的温度也渐渐没有了。
  她一步步朝着嘉树堂走去,满身的血迹。陆嘉学的,别人的。一夜未眠,耗尽心力的难受。她的脚步越发的虚浮,边走边哭,到最后几乎是嚎啕大哭。一切的伤痛都要哭尽了,珍珠吓得扶着她不敢说话。
  “夫人,别哭了!没事了啊!”
  罗宜宁蜷缩着跪到了地上,冰冷的石子路刺得双膝都痛。
  她亏欠别人的,怕一辈子都换不清。因为心只有一个啊,她喜欢了罗慎远就不会再改变。这就亏欠了陆嘉学。但是求罗慎远放过陆嘉学,也的确是为难他。对他这个人来说,政治原则应该是不容改变的。但是他还是答应了。
  他的将计就计,对准她的箭头。其实让箭手放箭的那一刻,他心里应该是漠然的吧。
  有个人缓步走到她面前。
  是刚从宫中回来的道衍,他的靴子上还有干涸的血痕。
  他的声音淡淡的:“我听说……你以自己要挟罗慎远放过陆嘉学?”
  罗宜宁没有说话,慢慢捏紧了手。
  “你可以的,胆子很大。”道衍半蹲下来,嘴角带着严酷的笑容,“是不是看到锦衣卫劫持你的时候,动摇了心智。以为是我那师弟做的?所以才敢说这些话。算计你入宫被胁迫,我猜到你对陆嘉学来说很重要……却没想到他真的抛下一切去救你。陆嘉学也是一代枭雄了,竟然如此多情。”
  罗宜宁浑身颤抖。
  他什么都算准了,这也是故意的!故意引导她以为罗慎远也参与其中了!
  她扬起手就狠狠打了道衍一巴掌!用尽了力气,瞪大的眼睛涨得通红。
  这个名满天下的战神,啪的一声被她打得偏过头,脸上出现淡淡的指痕。但是他片刻后就站起了身:“让你发泄一下罢了,起来吧,大局已定了。回去清洗一下好好去哄哄我那师弟吧,陆嘉学不会有事了,但他我就不知道了。”
  道衍一步步地离开了,风吹起了他单薄的袈裟。
  罗宜宁好久才不哭了,擦干了眼泪让珍珠扶她起来。的确是要回去梳洗了。
  她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啊。
  一直到晚上他都没有回来,宝哥儿竟也乖乖的不哭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娘亲。可能真的是母子连心,粘着她不肯离开。罗宜宁喂他喝了水,还是让乳娘抱去了庭哥儿那里玩。
  罗宜宁静枯坐着想了很久。一会儿是他冰冷的手指,一会儿是漠然的脸色。她一直无法安定,想着不如去他的书房里拿几本书。她慢慢走到了书房前面,竟发现里面已经点起灯了。
  他……已经回来了吗?
  罗宜宁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竟有些犹豫。随后发现书房里没有人,她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罗宜宁边走边看,他曾在这个地方伏案写文,曾立在这扇窗前读书。
  瓷缸里养的两只乌龟静静地爬着,真的让他养得很好,油光水亮的外壳,疲懒的神情,慢吞吞的吃着食。只有这样的衣食无忧才是最悠闲的,因为有地方遮挡风雨,有人天天地喂着它们。被关怀,被保护着。
  这是她小时候养过的乌龟。他从来没跟她说过这回事,只是走哪儿带到哪儿。他做事一贯是这样的。
  罗宜宁慢慢地摸着乌龟壳的纹路,又注意到桌上有个信封。信封上的笔迹是他的,写的是魏凌亲启。
  她把信封拿起来,发现封口还没有糊上。他跟父亲写了什么?
  罗宜宁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把信放下了,她在书房里转了会儿,最后还是拿起来,打开了信,还是他的字迹。
  “岳父大人垂鉴:
  久不晤见,甚念贤劳。边疆清苦,岳父康健可否?朝中事多,岳父与我有隙,实为难解。婿孝心一片,亦未亏于妻宁,愿岳父诚知。
  陆班师回朝,宫中诸事有变,婿忙于周旋,效忠于圣上。虽万事设计周全,实恐有误,兹事体大,不可不慎重。唯有一言以求岳父,妻宁孱弱,幼儿甚小,尚不能言语。婿唯恐其忧,挂心不下,将婿之妻儿托与岳父。
  婿若败退,定不得生还,妻宁必伤心至极,岳父劝其一二,令其不必感怀。婿留钱财数万,尽予妻宁。
  书短意长,不一一细说。所请之事,恳盼慨允。多劳费心,铭感不已。
  婿慎远敬上。”
  她读着读着,眼泪已大颗地打在信纸上。那句“婿若败退,定不得生还,妻宁必伤心至极。”她来回地看了好几遍,哭得喘不过气来。
  若他真的出了事呢?
  是不是……是不是这个就是遗书了?
  他没告诉过她这些,他的担忧,惊惧和害怕。只是宽慰她没有事,暗中写了信,对已经开始戒备他的岳父,言辞恳切、态度低微地请求他的照顾。他怎么不会怕呢!那个对手是陆嘉学啊!
  她靠着长几慢慢地滑下去,紧紧捂住了嘴。顿时才惊觉自己已经打湿了信纸,狼狈地擦拭着,但墨迹已经晕染开了。
  她想着该怎么办,要如何掩饰。不如她来临摹一封算了,她知道自己的字迹和他像,却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出来。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罗宜宁站起身来找笔墨,翻出了砚台,信纸。沉了口气,将原来的信展开开始描摹他的笔迹。
  但是一边写着这封信,又一边哭起来。每一个字明明都很平常,写出来却重如千金。最后手抖得写不下去,她不得不停下来歇歇,然后继续写。
  妻宁孱弱,幼儿甚小,尚不能言语……
  刚写到这里,外面却传来了喧哗的声音,有仆从在说话:“阁老,您回来了!”
  罗宜宁慌忙要把信纸藏起来,叠在衣袖里。那人没有片刻耽误,已经跨进门来了。
  “不用伺候,先退下吧。”声音带着夜色的冰冷,和说不出的疲惫。
  罗慎远进门就看到了她。红着眼站在原地看着他,他却仿佛没有看到,不予理会,径直地走向小几给自己倒茶。罗宜宁立刻过去端了茶壶,为他倒茶,然后发现茶壶已经不热了。她低声说:“茶都冷了,叫他们送热的进来吧!”
  “不必。”他从她手里拿过茶壶,自己倒了水。
  果然是冷的,冰冷得从口到喉。然后罗慎远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淡淡说:“你要是过来问陆嘉学的,他的命已经保住了。震撼边疆二十余年,皇上留他有用,不会轻易杀他的,但应该也永远不会在京城呆下去了。你也别问我了。其余党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不会放过。”
  罗宜宁怎么不知道他的疏远,她轻声说:“我不是来问他的。”
  “难道是问我的?”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罗宜宁拉住他的衣袖,声音有些哀求:“看到锦衣卫,我以为是你,我不知道!道衍让我入宫,我只是想帮你……”
  罗慎远挥开了她的手:“罗宜宁,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罗宜宁沉默了,嘴唇微微地抖,然后她缓缓地说:“我不得不救他……罗慎远,我的心已经完全属于另一个人了,分不出空隙给他。即便那个人……”她的眼泪滚下来,她不想哭,但就是忍不住,“即便那个人他要利用我,他要害我。我也无法不喜欢他啊!我不能不愧疚!因为我已经不爱他了,罗慎远,我回报不起他那样救我!”
  罗宜宁说得太激动,后退撞到长案上。眼泪横流。
  罗慎远似乎被她所触动,他紧紧地盯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然而他的目光却下移,看到那落在地上的信纸。
  罗慎远立刻站起来向她走过来:“那是什么?”
  罗宜宁匆忙地捡起来,不要他看到。但罗慎远已经压住了她的身体,伸手就夺。
  “——你别看!”罗宜宁怎么能让他看到,但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罗慎远见她掩藏,更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甚至不由自主地怀疑,是不是罗宜宁跟别人通信。这样一想就更是要到手了,嘴唇紧抿着,伸手就抢了过来。
  但当他打开一看的时候,立刻错愕了。这……
  “你这是在……临摹我的信?”
  罗宜宁恼羞成怒了,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只能说:“都让你别看了!”
  罗慎远放下信纸,一手压着她,一手把长案上的东西推开。果然看到了一封被哭湿晕墨的信,那才是他写的。
  “我把信弄坏了。本想着我补上你就发现不了……”
  罗宜宁解释说,却发现他突然笑了一声,然后捏住了她的手:“罗宜宁,你真不会以为,我分不出你的字迹和我的吧?”
  谁知道她看着他很久,却问:“你不生气了?”
  罗慎远叹了口气:“我若是生你的气,那就没完没了了。”
  更何况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当真触动了他,只要知道……她不是对陆嘉学动情了,罗慎远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再更何况,她的确荒诞好玩,他气不下去了,要气笑了。
  但罗宜宁还是看着他,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罢了!我欠你的罢!”他的语气竟有些无奈,“我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没生你的气了,我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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