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草-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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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实,在这个村子里,巫医的话,那便是定海神针,那便是磐石不移。爷爷奶奶二话不说,便供着巫医一顿好吃好喝,并听着他的吩咐,东找五谷,西找彩布……
跳神是个什么事?这时的我除了好奇,什么也不明白!更不知它就是毛爷爷口中那所谓的封建迷信!
而在以后长大的岁月里,当我的足迹印在泱泱山河下那些广袤的山头寺庙时,我还是不明白,当初毛爷爷粗厚的龙爪当做惊堂木威武一拍,激昂的龙啸传遍九州,等毁庙诛神破除四旧的法例施行后,山里巫医的行情为什么还是那么的焰高气长?
后来我经常在想,是不是每个地方,在国之上位者的威仪下,那些个形态不正的漏网之鱼,是不是都有巫医这般的道行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但在此时的这个山里,爷爷奶奶自是深信那些东西。是以,在这个秋夜里,玄月高挂后,凌乱的星辰迷了眼眸时。按着巫医的吩咐,爷爷在院里设了香火。风初起,那摇曳的烛火明灭不定,案盘里的五色彩旗诡异的迎风招展……
屋子里,我甚无力躺在榻上,歪头眸带倦色瞧着那巫医长袍短褂摇着铜铃,一直在我身边念念有词跳来跳去……
爷爷、奶奶、妈妈、叔叔、婶婶前仆后继侍候着,如此满屋氛围诡谲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在我晕乎乎的状况下,巫医满面红光结束了这一场所谓的跳神!
“可是麻烦巫医了,请坐请坐,吃茶吃茶,请吃茶!”夜半三更,又是一番恭维的吃茶道谢后,爷爷差叔叔送走了巫医。
这事瞧着荒唐,然则,这世间有些事永远都没有法则,永远也没有答案。再奇怪的事放在我身上似乎永远也不会觉得奇怪,就像这个奇怪的夜晚,这场奇怪的跳神。总之,在这之后,我那做同一个噩梦的毛病也便真真的自此无疾而终了!
但这一次华丽丽的落水似是一个□□,自此之后,我随便没事感个冒,随便没事拉个肚子,这便都成了生活中让我无限怨念的常规状况!
☆、故无忧
我长期承载了身体上接踵而来的各种毛病,但小学的岁月依然在我懵懂无知的情况下过的悠然自得。
“慕容萱,学习作业的事儿你暂掌着。陆南山,团体纪律的事儿你且办着。小事儿就这样,大事儿再另行通知,我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儿。”
邬老师,这个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记得颇为深刻的人生了一双细长的眼睛。他常顾着自己家里一亩三分地,有事没事儿,那细细的眼睛一眯,在同学们一片极为欢喜的目光下,说上这样一番话后,讲台上便再也难以捕捉他那矮小精壮的身影。
陆南山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如邬老师不在,那么,班里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碎事情都得经过我俩的琢磨审核后才能正式施行。
而说起这位陆南山,不管是学校里的老师还是同学,那都得赞上一口:“这谁家的小子?长的真俊!”
其实,陆南山这个名字若要追本溯源,那还真真有这么一个典故。据说他爷爷的爷爷是秀才,是以,他爷爷承了祖上那个秀才的头衔,这自小便爱极了陶渊明那种返璞归真的高尚气节。
因以,他颇好一些诗词歌赋酸文短篇。而这些诗词酸文中,他犹为偏爱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这两句。
再后来,城里低就过来的媳妇一口气给他生了个在这山里物种甚为珍贵的男丁。遂,这老爷子一乐呵,便又捻着白花花的胡须念起了“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
而他媳妇儿子正好进屋让其给孙子取个名,当下,这老爷子想都没想,便撷下“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的后两个字,叫其南山,陆南山!
陆南山那在初中当老师的父母一听老爷子起的这名,南山?陆南山?这名起的好啊!这名多有诗意啊!这名又多么醇厚啊!陆南山的父母随即相视一笑再一锤定音。于是,陆南山这名就这么存在了。
我记得一年级将将和他同班时,便有同学先赞叹一番他精致如瓷的美貌,再笑吟吟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儿?”
这时候,陆南山便会弯着那双风流初显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再双手背后摇头晃脑的念上这么一句:“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
“……”这同学不解,有这么长的名字么?
“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我叫南山,陆南山!”陆南山见同学木愣着表情一次两次听不懂,他即皱着双眉,挑着眼睛又解释上一遍:“这是诗,陶渊明的诗,懂不懂?”
“哦,诗啊……”那同学意味深长咀嚼了一遍,而后又迷惑道:“那、陆、陆南山?陶渊明是个什么东西?诗又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之后,陆南山直接暴走……
就算扭曲了表情的暴走,陆南山那小小的背影依旧让人看着极为赏心悦目。
后来,那同学细致的找人理解了陆南山口中那所谓的陶渊明和诗是个什么东西后,他再见陆南山时,那双虎目里始终一闪一闪冒着些崇拜的光——诗啊!陆南山竟然会背诗,还有诗一样的名字!
但他始终不曾知道,陆南山这诗一样的名字是承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秀才气儿!
而陆南山的名字事件在发生过很多这样不堪忍辱的场景后,他终于想通了也学聪明了。是以,后来他再跟别人介绍名字时,通常都是这样说:“我姓陆,陆地的路,叫南山,东南的南,山峰的山。”
这陆地的陆字就不作过多解释了,而东南的南字我们在一年级初学汉字时便已学过。最后这个“山“字,那就更好理解了,我们山里的孩子每天山上山下的乱窜,哪能就山而不识山了?
是以,陆南山这样一介绍,所有对牛弹琴的糟糕场面便化为乌有不复存在了。
这也间接性的体现出,陆南山爷爷的爷爷是秀才是件多么重要的事,他直接传承了他爷爷的爷爷的优良基因!
而我这几年由于体质过于羸弱,因而,我更多的时候便和邬老师一样经常逃遁在家。这就委屈了陆南山,他通常在我和邬老师隐去踪迹不在班里的情况下,似个小媳妇端着那张唇红齿白的脸,勾着双斜斜挑起的桃花眼一路一步一个脚印成了班里的全职保姆。
每当我娇娇弱弱病上一次,再从家里踏上一双布鞋,穿着一身宽大的粗布衣裳满身懒散回到学校时,经常上演的戏码是——陆南山一个箭步冲过来,他瞪着眉眼跳起脚骂我:“白骨精,那鬼咋不迷你的心窍,那屎咋不糊你的眼睛,你个逃课鬼,你个病秧子,全班第一的宝座你让一让行不?”
你见过一个衣着整齐眉目如画的小孩气急败坏做着粗鲁的动作,说着粗鲁的话,那场景,可以立马惊艳一个人的视觉。而通常这个时候,同学们瞪着我的眼神,那是一个仇视,望着他的眼神,那是一个温柔!
“白骨精?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嗯?”
“……”
“白骨精,你是学习委员,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一直给我撂挑子……”
“……”
“白骨精,责任?你懂不懂?责任?”
“……”
每当陆南山咬牙切齿挥舞着爪子在我面前跳上两跳后,他便又会突地敛起那副暴躁的模样挨着我坐下。遂,面色一晃,换上一副和眉善目的表情想再次给我灌输一些正确的思想时,我已满脸倦色趴在座位上眯住了眼睛……
“白骨精,你听到我的话没?白骨精,你真病了?你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你吃药没?有没有事呐?”这人本是骂我骂的欢快,可这会,他凑近瞧着我满面苍白一身病色时,那一串子指责教育的话又拐个弯,瞬时变成了言真切切的关怀。
我实在被他吵的头疼,遂,懒懒侧过头睨他一眼,道:“陆南山,你很吵!”
“白骨精,我这是关心你……”
“闭嘴。”
“……”
这就是陆南山,一个长得比女子还魅惑,镶着一双桃花眼性子多变的陆南山。我和他一路吵吵闹闹风雨同舟走过了六个年头,终于在这个夏意盎然花漫山头的暑假,我们小学毕业。
这一年我十三岁!除了一张脸依旧圆润稚嫩外,我那一向瘦小单薄的小身板竟在这短短的几年间愈发窜的纤秀苗条。而这初长成清风明月般的姿态又让我顿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我觉得,骑着自行车从陡峭的山坡上像小鸟般划下是件很漂亮很拉风的事。
于是,我辗转不成眠了几天后,一向四肢僵硬的我在央得叔叔允诺之后,信心甚为饱满,目光犹为坚定推了叔叔特意改装过的自行车开始了我漂亮的拉风生涯……
车还是叔叔的车,学车的还是我跟慕容杰。叔叔对机械一向无师自通,他的那辆自行车经过改装后,看上去绝对够酷够帅够高大。而慕容杰在这方面也绝对挥发了他关于控车技术的绝高天赋!
我屁颠屁颠学了一个月,才能勉勉强强骑上去不用人扶。而他却早可以骑着叔叔那辆偌大天下仅次一家的自行车来去自如了。
我日日看着慕容杰在我面前得瑟的骑着自行车,这日子久了,那心里难免生了一丁点儿的不痛快。可是,后来经过我独具的慧眼,我终于发现慕容杰一个不予外人道的秘事。
我学车虽然笨手笨脚,但却也有一个慕容杰也不能比拟的优点。那就是在他把车骑到臭水沟里或是撞到粗糙的树杆上时,我却是一身安然满心无恙。
“慕容杰,虽然我承认你学的比我快,但这种快法……幸亏你皮糙肉厚!”在一个风清云朗的黄昏,我幽幽望着慕容杰摔了一次臭水沟又撞了一次大树后,终于灵光一闪知道——果真,慕容杰这骑车控车的绝高天赋也只是因为他皮糙肉厚。是以,这人一向不能以全盖之!
“你想快也快不了,女人就是女人。”慕容杰再次满脸乌黑从臭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