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往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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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幼林正在逗笼子里的鸟儿。
张山林手里捧着个葫芦兴冲冲地从外边回来。
张山林:瞧瞧我新淘换的蝈蝈,好家伙,就这么一蝈蝈,加上一葫芦,你猜多少银子?
张幼林看了一眼:撑死了也就二两吧。
张山林:二两?这么着得了,我给您十两银子,您给我找这么一空葫芦就行,您要真能十两银子找来,我有多少要多少,告诉你,这蝈蝈加上葫芦,不多不少,四十两银子!
张幼林吃惊地:这么贵?
张山林:那是,你得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瞅瞅,这蝈蝈的颜色,色碧而嫩,跟顶花儿的嫩黄瓜似的,这叫豆绿蝈蝈,再瞅瞅这身形,须长翅阔,瞧见那画儿上的美人儿没有?那小腰儿,那身条儿,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这么说吧,这就是蝈蝈里的美人儿,真正的秋虫儿。
张幼林仔细看蝈蝈。
张山林:再说我这葫芦吧,之所以名贵,是因为摘下生葫芦得晾干一年,等着它变硬,然后入油温炸,等到色变得微黄再取出晾干,用丝帛抛光,这时您再瞧瞧,这葫芦是光润剔透,再配上象牙盖儿,上面刻上“五蝠捧寿”、“鱼跃龙门”什么的,这就齐活了,这葫芦,三十两纹银,少一两人家都不卖。
张幼林:叔儿,不是我夸您,像您这么会玩的,京城里还真不多,要玩就玩出个派来。嘿!这才是真正的爷。
张山林被恭维得浑身舒坦:幼林啊,你小子,就是和你叔对脾气,连玩都能玩到一块儿去,唉,你堂兄继林啊,没你有出息,除了会死读书,什么本事也没有。
百年往事 八
吓得花容失色的秋月紧紧抓住左爷的胳膊,心有余悸地:大叔,刚才那个人是坏人吗?太可怕了,我怎么会相信他,让他把我带到这儿来?
左爷:那小子当然是坏人,我要是晚到一步,不定出什么事呢。姑娘,我家离这儿不远,要不上我那儿歇歇再走?
秋月:不用了,我能走,谢谢大叔了。
左爷:姑娘,你可别叫我大叔,我有这么老么?刚三十出头啊,我看你还是叫我大哥吧。
柴禾赶着一辆带篷的马车出现在街拐角。
左爷:姑娘,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秋月信以为真,她走到马车边准备上车,突然,马车车厢的布帘猛地掀开,露出了黑三的脸,他一把抓住秋月的胳膊:上来吧!说着便把秋月往马车上拖。
秋月这时才明白自己落入了左爷的圈套,她拼命挣扎着,大声喊着:救命啊,有坏人……
左爷笑道:喊吧,大声喊,左爷我喜欢听你叫唤,比百灵叫还好听啊!
秋月的呼救声惊动了迎面过来的一顶绿呢官轿,官轿停住了,身穿官服的刘光第下轿拦在路中央喝道:住手!你们是何人?
左爷一见官员便有些心虚:大人,别误会,这是我内人,跟我吵了架跑出来,怎么劝也不回去……
秋月已是满脸泪水:大人救命,我不认识这些人……
刘光第心里全明白了,他沉声道:好呀,你们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霸抢民女,活得不耐烦了吧?放开她!
黑三和柴禾无奈地松开手,秋月跑到刘光第身后。
张山林家客厅。
林满江匆匆走进来:掌柜的,事情总算是搞清楚了……考试用纸的事啊,咱不能稀里糊涂让人呛了行,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张山林还在继续听蝈蝈叫:谁干的?
林满江凑在张山林耳边耳语。
张山林:满江啊,茂源斋的掌柜的好像是姓陈吧?这庄虎臣是什么人?
林满江:哎哟,我说掌柜的,在琉璃厂哪儿有不知道庄虎臣的?虽说他表面上只是茂源斋的大伙计,可实际上茂源斋的经营全靠他了,这么说吧,没有庄虎臣撑着,十个茂源斋也垮了,这个陈掌柜,也就是个摆设。
张山林背着手在屋子走来走去:真邪了门啦,一幅书法帖子就把恭亲王给摆平了,你说是谁的字来着?
林满江:唐朝怀素的,叫《自叙帖》,不过不是真迹,是宋代的摹本,听说王爷就好这个,恭王府里的人说,王爷还说过,若是有怀素的真迹,他宁可用整座恭王府去换。
张山林眉开眼笑: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怀素的真迹咱有啊……
林满江惊呆了:真的?那……那太好了,松竹斋有救啦!
张山林:你的意思是……
林满江:咱们不会也进进贡?只要王爷发句话,考试用纸的买卖还得是咱们独家经营。
张山林笑道:我说满江啊,你这脑袋简直是榆木疙瘩,要是有座恭王府,那咱还要松竹斋干什么?
张山林朝门外喊:给我备车!
林满江:掌柜的,您要出去?
张山林:没大事儿,我和幼林说好了,中午去鸿兴楼吃饭。
鸿兴楼。
杨宪基和几个同僚在雅间用餐。
刘光第迈进了门槛。
杨宪基:刘大人,川西一别,几年没见了,本想一到京城就去府上拜访,可这两日实在是事务缠身呀。
刘光第一拱手:杨兄客气了,我今天听说是给你接风才特意来的。杨兄请。
二人相携向楼上走去。
厅堂里吵吵起来了,一位穿着镶金边长袍,油光满面的中年胖子——刑部书吏王金鹏把盘子一推,不满地说:这哪儿是鸭汤煨出来的,纯粹是蒙事儿!
饭店掌柜的在一旁忙不迭地赔着不是:鹏爷,您别着急,我这就让厨子给您重做,按您的口味,味儿浓着点儿……
王金鹏:送到我家,我不在家就直接送到衙门里。
掌柜谄媚:保证这道菜,让您吃到嘴里还是热乎的。
杨宪基盯着胖子不屑地:这人这么大派头啊?在座的至少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他一个小小的书吏竟敢如此放肆,难道他没看到咱们吗?
同僚乙:他又没有触犯刑律,我们奈何不得他。
杨宪基:这家伙怎么看着像个富商?与这书吏相比,我这刑部左侍郎倒真显得寒酸了。
厅堂的另一角,张山林和张幼林叔侄俩正在点菜。
张山林:嘿!幼林,你行啊,瞅你点菜这派头,有点儿爷的意思了,这就对了,什么是爷?会吃会玩才是爷。
张幼林:唉,这里面学问大了,您抽工夫得教教我,别的甭说,就说这点菜吧,这里的水可深了去啦。
张山林:那是,没个二三十年工夫,您想在京城称爷?门儿也没有!说到点菜,那可不光为了吃,还有一层表示身份的意思,跑堂儿的一看,哟,这位爷可是吃过见过的主儿,蒙不得,比方说吧,到了正阳楼,您得点小笼蒸蟹、蟹肉酥和;到了致美斋,您得张嘴就是四作鱼,什么是四作鱼?红烧鱼头、糖醋瓦块、酱汁中段、糟溜鱼片……
张幼林:到了厚德福,您得点铁锅蛋、厚块鱼、核桃腰……
张山林:嘿!侄子,你行啊,正经是上道儿啦。
张幼林谦虚地:不行,不行,比起叔儿您来,我还差得远呢……
胖子王金鹏有滋有味地吃着。
刘光第:杨兄可能还有所不知,这京城的小吏可非比寻常。
杨宪基:可——衙门里的小小书吏,靠什么来聚敛钱财呢?
刘光第:书吏虽小,但手中却握有实权,通常衙门里办案子,是堂官交给司官,司官交给书吏,由书吏检阅成案,回呈给司官,司官稍加润色再呈送给堂官,这时候,堂官如果不给驳回来,案子就算定了。
同僚乙:杨大人,大清律例多如牛毛,像“丢失东城门钥匙比照丢失印信处理”,这样的例文也有两千条。您说这么多谁全都能记住啊?那记不住不就得找这些吏官了吗?
杨宪基摇着头:所以书吏就执例以制官了,真是怪事!
刘光第摇摇头:唉!当今朝廷,岂止吏制腐败,不变法不足以治其根本!
百年往事 九
厅堂一角,庄虎臣在请几个客人吃饭。
庄虎臣举起酒杯:来,潘掌柜,今儿个我心里太高兴了,潘掌柜答应和茂源斋长期合作,实在是给小店脸呢,我代表我们陈掌柜,敬潘掌柜一杯,我先干啦!
潘掌柜潘永章,供货商,松竹斋南纸店的长期合作者。
庄虎臣一饮而尽,众人纷纷饮酒。
潘掌柜:庄先生,不瞒您说,今天我心里……还真有点堵得慌……
庄虎臣:那是,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这是两码事,潘掌柜看在老辈子的交情已经够宽容的了,若是换个人,早几年就不干了,还等到现在?
潘掌柜:唉,话是这么说,可哪天真遇见张山林,我这脸……还真有点儿拉不下来,当年张仰山先生和我父亲可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谁知道我们这些后人走到今天这个份上?
庄虎臣叹道:潘掌柜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可生意场上的规矩是铁打的,谁也破不得,大家都无能为力啊!
潘掌柜:算啦,不提了,来,喝酒!喝酒!
张山林无意间看到了庄虎臣和潘掌柜,他阴沉着脸放下了酒杯。
张幼林:怎么啦?叔儿。
张山林:我说潘家最近怎么不对劲,原来和茂源斋穿上一条裤子了,行啊,有奶就是娘,看我们松竹斋最近走了背字,就改换门庭了。
张山林双手一使劲,将放满酒菜的桌子掀翻,“哗啦啦!”碟碗粉碎,汤汁四溅,整个饭庄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潘掌柜一桌,潘掌柜和庄虎臣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跑堂的紧张地跑过来:哎哟,这是怎么话说的?是谁招咱张爷不高兴了?
张山林站了起来,斜眼盯着潘掌柜和庄虎臣大声说:没事儿,大爷我今儿个高兴,就是想听个响儿,抖落抖落晦气,让那些不仁不义的人瞧瞧,大爷我活的滋润着呢,伙计,这些碟碗瓢盆的算在我账上,不就是几个银子嘛,幼林,咱们走!
叔侄俩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走出饭庄。
琉璃厂。
伊万来到了松竹斋门外,抬头仔细琢磨松竹斋门檐上高悬着的长方形黑底金字匾额,嘴里振振有词儿地念着:松、竹、斋。
一个年青伙计——松竹斋的学徒得子正在帮客人选毛笔。
林满江在整理货架子上的宣纸,看见伊万,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