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祸-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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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正月初五。”周驰明白了。
他不应该不明白。
这是他定的日期,每逢阴历的五,要在天坛上组场做功。
腊月十五和二十五已做过两次,每次都使陆浩然跃上了新的一重天。
周驰上星期还强调正月初五这次最重要,为什么现在皱起了眉?“总书记……现在这个关键时刻……”
周驰不知怎么说,似乎没想到陆浩然还能提出这种要求。
然而对于陆浩然,自从做了那种功,就再没有什么比“五”这个日子更重要的了。
他过去从来不看阴历,现在却几乎忘记了公历。
一个月里的其它日子全是在为三个“五”等待和准备的。
“再关键不也是等待吗?我们有时间,又有必胜的把握,已经全都准备好了。”陆浩然急切地说。
“改日吧……”周驰牙疼那样扭着脸。
“不行! ”陆浩然差点叫起来,感到身上发冷,一片不可接受的黑暗蒙上心头。
原来不是做功使他精力充沛情绪高昂,而是等待。
一旦知道等待的将不能兑现,精力和情绪就比戳破的气球瘪得还快。
“不行……”他几乎发出呻吟。
“日子不能改! 我等不了……我全身难受……”“总书记,”周弛又恢复了谆谆善诱的口吻。
“也许再过几个时辰我们就开始行动了。
这是决定性的时刻,需要全力以赴,不能有一点分心。
分秒必争才能掌握时局,才能保证胜利……”陆浩然听不进去。
此刻有关什么胜利﹑行动﹑时局的话距离那么遥远,国家和政权根本无足轻重,只有一种渴望在凶猛地燃烧,会把他烧化,烧成尸灰,烧得他变得凶狠和果断,瞪起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狠狠地穿透眼镜片。
“不行! 你不是要当总理吗?我只要气功。
我给你总理,你给我气功! ”周驰不说话了。
他们两个在黑暗中对视。
陆浩然的腿在颤抖。
他知道只要再这么对峙一会儿,他就会跪下去哀求。
他想起戒毒所里那些戒毒者,难道他也会流着口水鼻涕在地上哭叫打滚吗?“好吧,”周驰终于谦逊地低下头。
“总书记。”
他看见一颗硕大的金星,在正南的天空上。
他不知那是否该有一颗星。
但他确确实实地看见那颗黄灿灿的星,好象一颗宝石嵌在墨蓝天空上。
陆浩然站在当年皇帝祭天的天坛之上。
白色的石头和栏杆似是梦中的影像。
沿着天坛圆周铺放的地毯上排着八卦阵形。
那八卦是由赤裸的人体组成。
男体为阳爻,女体为阴爻,按照干﹑坤﹑震﹑巽﹑坎﹑离﹑艮﹑兑的卦形组成“伏羲八卦阵”。
他走上天坛时已经脱光衣服。
冬天的寒风舒适地抚摸皮肤,如同带着花香和阳光的春风。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强壮,过去不戴帽子走出汽车都会感冒,而现在,他成了举世无双的神。
他看见站在坎位的周驰缓慢地从地面向天空拉起双手,聚敛起天地之气。
一股温泉般的热能扑面而来,从周身的毛孔融进体内。
血管里霎时充满气的旋流,从丹田升起直透灵犀的光芒。
他的脚下是三个年轻处男组成的干卦。
平躺的身体上勃起雄壮的阳具。
周弛两手在胸前收拢。
陆浩然觉得自己的脚被一种飘然之力举起,轻盈地跨过那三个男体,踏上直通天坛圆心的地毯。
对面,赤裸的女演员跨过组成坤卦的三个处女,迈着同样的步伐飘然而来。
很慢,很轻,却像彼此吸引着,在中间那块圆形地毯的圆心上,阴阳两极准确地合为一体。
陆浩然已很久不认为自己还有性交的能力了。
但是现在,他觉得就像年轻了五十岁,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光。
他对自己的强劲感到惊讶欣喜。
宇宙之气给了他无比的神力。
他把女演员举抱在怀里,只觉得是一片鸿毛,在他的动作中柔弱而欢快地摇摆。
那柔软温润的部位随着每一下挤压喷涌着开天造地的能量。
生命的活力像天河一样灌进他的躯体。
他在膨胀,他在喷涌,他的灵魂在宇宙天堂展翅翱翔。
那颗金色的星越变越亮,越变越大。
难道是宇宙的雷声?一片可怕的轰鸣从天边滚滚响起,一瞬间凝聚在头顶。
垂直的飓风从天上倒灌而下,如同天穹漏了。
金星射出了令人晕眩的光芒。
一股恶气突然阻隔在腹腔。
他觉得全身被猛烈生长的冰峰冻住。
女演员似一块僵硬的石头从怀里落下,重重砸在脚上。
“不许动,谁也不许动! ”头顶的声音不严厉,甚至还算得上柔和,但是巨大得震动耳膜。
不是金星的光,是探照灯! 从头顶五架悬停的直升机上射下,刺眼地照亮天坛上赤裸的男人和女人﹑他们凝固的恐怖身姿﹑惊愕张大的嘴和全身上下泛起的鸡皮疙瘩。
一个处男跳起身窜向黑暗,他也许只是想去穿上衣服。
直升机上响起一串清脆枪声,在他赤裸的背部似用浓重颜料点出一排红点,他扑倒在面容惊惧的周弛脚下。
“不许动,谁也不许动! ”直升机扩音器里的音调不变,不严厉,但震动耳膜。
Jun 28; 1998 陆浩然做梦般地看着天上。
又有十几架直升机从四面现身,飞得同样低,亮着同样眩目的灯光,用同样不严厉但震动耳膜的声音命令不许动,成一个环形围住整座天坛公园。
其中一架直升机从尾部射出一枚火箭弹,把气功学会总部的房子炸成一团火球。
陆浩然没看见什么人想反抗。
火箭弹的作用可能只是为了镇慑三万名会气功的俘虏。
果然再没有一个人敢动,就连周弛也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
在坛顶一片裸体的呆像中,唯有他穿著画满八卦图的长袍,袍角染着一块处男喷出的血。
头顶徐徐落下一架飞机。
迷彩色机身暴露在其它飞机的灯光中。
机舱门开着,一个挂着安全带的摄像师正在探出半个身子举着摄像机。
陆浩然猛地扭转脸,眼前出现一个闪烁的莹光屏,上面是他干瘪萎缩的身体。
他要被冻死了。
他要呕吐。
他此刻比什么时候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老,多么丑陋,做为一个展览对象,会引起所有人的呕吐! 他的恐惧多余了。
飞机上下来的第一个人首先上前用一件军大衣裹住他,连抱带扶地把他弄进飞机,然后摄像师才开始正式近距离地拍摄。
不会有人从刚才拍的大全景里认出他。
他在大衣里抖着,呕吐的感觉仍然强烈。
突然,他看见了王锋的脸。
“总书记,我来接你。”那脸上充满轻蔑。
他无声地吐了,遏制不住的呕吐,似乎连肠胃都要吐出。
王锋没再多看他一眼,走下飞机,身后跟着一群钢铁一样没有表情的特种兵。
“把他的衣服扒了! ”即使在飞机轰鸣中也能听见王锋朗朗的声音。
天坛如同一个被照亮的圆形舞台。
周驰豹一般呲出牙齿,一声嚎叫,甩掉抓住他的五个特种兵。
王锋摆了一下手指,一排乌黑的枪管对准周弛。
“我早想试试你的气功了,”王锋嘴角挂着一丝嘲笑。
“三秒种之内你不自己脱光,我就验证你是不是刀枪不入! ”王锋不读秒,而是把两手背在身后,高高的身子挺得笔直。
肯定不到三秒,周弛哗一下把身上长袍撕碎。
一个赤裸裸的野兽般精壮的肉体暴露出来。
穿军服的摄像助理随之把吓昏了的女演员推进他怀里,摄像机便上下左右拍摄起来。
陆浩然继续呕吐。
无数辆载着士兵的车开进公园。
机舱内的一个电台突然惊惶地呼叫: “主席夫人被劫持! ”南京如果有谁盼着主席死的话,最迫切的莫过于眼前这位慷慨激昂的白司令了。
苏副参谋长站在一旁。
主席夫人伏在白司令肩头痛哭了很久。
白司令用铁棒般的短臂牢牢搀扶着她,脸色又紫又黑,额头疤痕噌亮地跳动。
苏副参谋长经常听见他破口骂人,但哪次也赶不上这次骂得杀气腾腾。
奇怪的是无论什么脏话从他嘴里骂出都不显得低级,反而正气凛然,让人感动。
主席夫人的眼泪浸湿了他的中将肩章。
一个受尽委屈的寡妇需要听的不就是这种嗓门,这种痛骂和这种顶天立地的保证吗?“老大姐,主席去世了,我就是你的亲人! 我会给你作主! 王锋那个狗日的小畜牲跑不了,妈了个巴子,老子要亲手扒了他的皮! 全党全军都不会放过这个野心家,忘恩负义的鸡巴小人! 老大姐,我一定让你亲眼见到他的可耻下场! ……”苏副参谋长心里最清楚,如果有谁盼着主席死的话,最迫切的莫过于眼前这位慷慨激昂的白司令了。
主席是他唯一的顾忌,使他一直尴尴尬尬地缩在一个无所作为的中立里。
他知道现在的中国就像跑马圈地的时代,谁让自己的马撒开蹄子跑起来,谁就能得到最多! 现在头上的紧箍圈一下子断掉了,再不用顾忌有个老太爷在头顶施威。
全中国只有这个老太爷能做到直接指挥他的部下,让他们不服从他,这是他最怕的。
老爷子死的时机简直太巧了,似乎是上天送的礼物。
白司令今晚一定会极痛快地喝一瓶二十年窖存的茅台酒,就像他现在骂王锋一样痛快。
苏副参谋长把哭得精疲力尽的老太太扶进车里。
副官将送她去医院检查身体。
莹莹上车之前擦干哭肿的眼睛,低声对苏副参谋长说: “你们别对王锋太过份。”女人啊! 苏副参谋长在心里叹息。
“放心吧。”他轻轻握着那只已经粗糙了的手。
当年他只敢在梦里握。
到底谁对谁过份还没见分晓哩! 苏副参谋长一直目送汽车。
虽然暗杀总书记被揭露和主席的死使王锋眼下形势不利,但断定王锋就此完蛋却是太低估他了。
当年他之所以能成为他们这些小兄弟五体投地崇拜的首领,就是因为他总是能从逆境中找到出路。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