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笔居小说网 > 名著文学电子书 > 大串联红色年代激情泛滥的侵略性青春 >

第17章

大串联红色年代激情泛滥的侵略性青春-第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黎彩英显然是束手无策,她东瞅瞅西望望,希望能找到一个叫大家能歇腿的地方。江晓彤跟几个女生袖手旁观,惦记着看她的笑话。我不想这样,我的天性不让我这样,于是我跟黎彩英一样东瞅瞅西望望,最后把眼光落在不远的一处公共汽车站上。我说,我们可以在汽车里睡一觉,早晨他们发车,我们也就醒了。黎彩英一拍手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们偷着钻进一辆公共汽车里,男生睡在前头,女生都睡在后头,很快就安顿下来。黎彩英问我,你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帮我?我说,别傻了,我根本就不是帮你,而是帮大伙儿。躺下来,我伸直酸痛的两条腿,很想给家辉写一张明信片,告诉他,我想他,我想北京了。可惜,车厢里太暗,我只能闭着眼在心里打着腹稿。那一夜,我都没怎么睡,早早就醒了,透过车窗往外看,重庆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阴冷,都说重庆是个雾都,而我所在的那几天,一直都没雾,唯有阴冷是它十分显著的标志。这一回轮到黎彩英负责多方联络了,还叫天津那哥们儿跟着她,我估计她是担心自己人生地不熟跑丢了,所以带上个保镖。尤反修嚷嚷着要去沙坪坝和朝天门码头,这些地方都是《红岩》写到过的,所以我们很向往,可是又怕黎彩英回来找不到我们,只好暂时把这个计划搁一边,等着黎彩英带着胜利的喜讯满载而归。江晓彤从下马以后,就变得郁郁寡欢,也不合群,总是躲在角落里待着,他仿佛是以近乎卑微的沉默方式来惩罚自己。司机来了,把我们赶下车,我们也没跟他们争辩,就乖乖地下来,齐刷刷地蹲在车站的票房门口。黎彩英他们去了好几个钟头,都没回来,女生都说闹饿了,我也饿,不过我不闹。江晓彤说他请客,去吃红油抄手。杜亦不领他的情,说不用他请,她自己有钱。我就说,你们去吃东西吧,我在这等着,等你们吃饱了,我再去。尤反修是首先跑回来的,捧着一张热饼,夹着些咸菜条。尤反修告诉我,这玩意儿叫折尔根,是当地的特产。我问她,你吃了没有?她说,没有,怕大饼凉了,买了就给你送来了。我把大饼一掰两半,说了一句,一会儿再给你粮票,就吭哧咬了一口。她撅着嘴说,谁管你要粮票来着?

她对我挺好。

可是,她越对我好,我就越嘀咕,我把她对我的过分信任看作是精神负担,可惜,现在再疏远她已经为时过晚,来不及了。

我想跟你说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谁都没告诉过,尤反修对我说。可是,我实在没有追究别人隐私的闲暇,不想听。

不听不行,她非说不可,她说她现在的母亲不是她的亲妈,而是继母,她爸一门心思想讨年轻继母的好,所以对她就冷漠多了,她在孤独中,就只能与书本为伴……我几次要打断她,却都徒然。恰巧黎彩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叫我们赶紧准备,有紧急任务。黎彩英见尤反修的眼圈有哭过的痕迹,就问,谁招你了?尤反修赶紧否认,没有没有。好在黎彩英忙得也顾不上追究下去,事情也就过去了。黎彩英告诉我们,我们去参加一个批斗会,批斗一个拉革命干部下水的腐败分子。黎彩英一再强调,我们是去参加,而不是去旁观。批斗会在一个路口把角,台是暂时搭的,横幅标语也是刚贴上去的。因为我表现良好,黎彩英还特意叫我跟天津那哥们儿来押解腐败分子。我慌忙推辞,我知道江晓彤希望我这样做,尤反修也希望我这样做,我说,被斗的是个女性,叫我们俩来押解,怕是不合适吧。什么女性男性,一个阶级敌人还有什么性别差距!黎彩英驳斥我说。她还叫我抛弃头脑中的私字一闪念。我倒像个被宣判过的罪犯一样默默地接受了判决结果。我想,江晓彤和尤反修一定对我都很失望。黎彩英将我跟天津那哥们儿叫到一边,嘱咐我们,腐败分子由地方上的造反组织绑到会场来,我们俩负责将她押到台上,等批斗结束,再将人还给地方,我们俩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那么你呢?我问黎彩英。她说她负责带头喊口号。这是我们第一次在重庆亮相,一定要干得漂亮,她说。天津那哥们儿点点头,见他点头,我也跟着点了。

你们几个到时候帮着维持会场秩序,黎彩英又吩咐大家道。

我们赶到会场,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当腐败分子被绑来时,我才发现,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人,残酷的岁月似乎并没有使她枯萎,仿佛愈发的娇艳。见她五花大绑着,头发蓬乱着,脖子上挂的两只破鞋咣当着,我突然感到一股子不知缘由的悲哀,以至于我都忘了撅着她的胳膊,将她押到台上去,幸亏天津那哥们儿提醒了我一句。头一个上台揭发检举的是街道代表,她翻出些发了霉的陈谷子烂芝麻,说这个破鞋打小就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涂胭脂抹粉,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黎彩英往往在节骨眼上喊几句口号,还好,足够热烈,很多群众想挤到前边来看看破鞋的长相。被斗的那个腐败分子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仿佛台下的混乱局面跟她一点儿关系没有,非常平静,平静得反倒叫我产生了羞愧和凄凉的感觉。接下来揭发的都是跟她有一腿的男人们,他们反戈一击,详细地讲述了她是怎么用姿色将他们拉下水的。即便如此,台下的群众仍然觉得坦白得不够彻底,一个劲儿喊,不许遮遮掩掩,赶紧竹筒倒豆子。揭发者只得把更多的隐私披露出来,被斗的女人用轻蔑的语气对揭发的男人说道,我真瞎了眼,跟了你这样的窝囊废……那男人耷拉下脑袋来,不言语了。黎彩英冲我们喊,给她一点儿颜色瞧瞧,看她还嚣张不嚣张。我没动劲儿,天津那哥们儿照她的膝盖就是一脚,她一趔趄,摔在台上。她费劲儿地爬起来,嘴里仍然在说着,现在的男人,呸,一点儿男人味都没有!天津那哥们儿又把她踹倒,她再次爬起来,照旧嚷嚷个没完。坦率地说,我还真有点儿佩服她,而对揭发她的那几个傻老爷们嗤之以鼻。场面有点儿乱,快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黎彩英只好命令我们把那个被斗的女人拉到台后边去,她亲自动手揪住那个女人的头发,揪得那个女人禁不住尖叫起来,黎彩英气坏了,对我和天津那个哥们儿说,打,给我打,让她叫个痛快。天津那个哥们儿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扇她的嘴巴,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滴答下来。黎彩英见我一动不动,问我,石磊,你是不是同情这个腐败分子?你的屁股究竟坐在哪一边去了?我狠狠心,照着那个女人的后腰踢了两脚,然后转身跑了出去。就在那一瞬间,我开始对我整个的信念体系产生了怀疑。我跑出去很远很远,还能听见那个女人嘶哑的叫声和黎彩英的谩骂声,这更增加了我的负罪感。我找了个僻静地方,把脑袋扎在墙角里,浑身瑟瑟发抖,上牙磕打下牙。

我们都在到处找你,杜亦跟尤反修在路上截住了我。我一晚上都漫无目的地闲逛,最后迷路了,要不是她们俩找到我,我还不知要溜达到什么时候呢。大伙儿都快急疯了,怕你出事,就兵分三路搜寻你……尤反修含着眼泪说。

我说,我都没脸再见你们了。

杜亦说,不怪你,怪黎彩英他们。

我说,我也是他们的一个帮凶。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尤反修安慰我说。

我觉得我原来过于膨胀起来的精神家园,一下子萎缩了,萎缩到用放大镜都几乎找它不见。

那个腐败分子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她认罪了没有?我问她们俩。她们俩却都没回答,表情很抽象,抽象得近乎于暧昧。为什么不说话,天津那小子是不是后来又打她了?我问。

算了,以后再说这个吧,她们俩一人架着我的一只胳膊,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不,我想知道那个女人的下场,我执拗地说。尤反修晃了晃我的肩膀,极力想拿温情来稀释我的情绪,她用她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我说,她死了,不过,你别多想,她的死跟你毫无关系。

她死了?那个以优雅宁静征服了不少男人的女人死了?

我从最初的惊恐状态中走出来,渐渐地清醒了些,我问她们俩,那个女人是不是天津那个小子打死的?她们俩说,具体的情况不太了解,出事之后,天津那小子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他跑了,我恨透这小子了,在我看来,最卑鄙的行为就是能惹不能搪,一走了之。那么黎彩英呢?我问。她们俩说,黎彩英一点儿都不在乎,她还说像这样的坏人死一个少一个,正好可以净化我们的社会,还说这是一件天大好事。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黎彩英的冷酷让我感到心寒,我说,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叫黎彩英的人了。

我们跟你一样。她们俩没有陈述她们要离开黎彩英的理由,但是我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所以我没问她们。

操,我还以为把你丢了呢,杜寿林见了我一把将我抱住了。

那天,我们开了一个难以忘怀的会议,我提出我不再跟黎彩英同行,我要自己走。黎彩英问我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一个自绝于人民的破鞋吗?我问她,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她说,叫她的家属领回去了。我又问她,那个忠于她的天津哥们儿溜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哼了一声,这个胆小鬼,一声不吭就跑了……我站起来,对她说,我走了,现在正式通知你,免得你也骂我。我走出接待站,一个人在街上徘徊,我不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我只是想摆脱掉她。走出一段路,我猜想黎彩英此时此刻的脸色一定比任何时候都愤怒和僵硬,一回头,见江晓彤和尤反修他们都跟在我身后。你们怎么都来了?我嘟囔了一句。江晓彤说,孤家寡人,形单影只,这是她应得的下场。剩下她一个人,怎么回去呀?我还是有点儿替她担心。尤反修以怜悯的目光俯视着我,我没敢继续说下去。这时候,黎彩英追了出来,用急切而颤抖的声音招呼我们,回来,都给我回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