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难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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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年……太久了。
太久太久了。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上学的时候，这个电影很是流行了一阵，过了很久，同宿舍的还经常温习，有一个每学期都温习几遍，每次都是一边看一边汩汩地流眼泪。
心书实在无法理解。
手中忽然多一方折好的柔软的手帕。
心书有些发愣，竟然还有人用手帕，而他给她手帕做什么？
他看她只是盯着手帕，仿佛是低叹一声，拿了回去，昏暗中，心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倾过身来，然后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眼睛下面，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脸上一片凉意。
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有多久，不曾哭过了呢？陌生到她都不知道，这样就是哭了。
他身上没有烟草味，淡淡的，只有一股清爽的男人的味道。
待他坐回去，心书轻咳两声，很想说话，可是一出声，就是崩溃，只觉得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在向外流，她只能死死咬住嘴唇，痛得低头再低头，把整个头埋在双腿上，禁不住发抖。
上次这样哭的时候，是出了医院，医生在后面叮嘱：“这是最伤身体的，记住多休息，补一补，不要见凉……”
第三天，她去上班，正值酷暑，公司中央空调开得十足，她冻得瑟瑟发抖，开了一晚上的会，下班的时候，趴在桌子上走不了。
时雷经过，问她：“不舒服吗？”
不舒服吗？
她抬头看着他，端起一贯的微笑，云淡风轻道：“多日不上班，懒散惯了真可怕。”
他被约会催着，听此说也就点头离开。
偌大的十五层，墙壁闪着冰冷的光，她一起身，发现身下全是血，当场眼前一黑，眩晕倒地。
她开始哭，由啜泣到嚎啕大哭，终于坚持打了急救电话。
从那以后，她都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哭了。
可是，这一刻，不过因为一个电影，竟然崩溃如斯。
心书还能感觉沉重的头被抱起放在干净怀里，那双手坚定有力，带着抚慰和纵容的温度，棉质的衬衫吸走了她的全部力量。在黑暗里，在初次见面的男人的怀里，她张大嘴无声嚎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总之是，心书停住了哭，然后耳边没有了台词对白，在放着一首粤语歌。
心书只觉得，方才是去了哪个梦境中，这一刻，世界回来。
心书又活了过来，坐直身子，她让声音不至于太哑，道：“真感人……”
周佑之也是淡淡的笑：“是很感人。”
心书觉得心里黑压压的东西似乎随着眼泪流了出去，长长舒了一口气。
依旧是无声地倒车，出来，车外灯火辉煌，人来车往。
心书终于笑着说：“谢谢你，今天很高兴。”
周佑之在认真开车，说：“真的很高兴吗？”
心书看不透他眼镜片后的眼睛，只是说：“真的啊！”
她的眼睛红肿，车灯下，一张脸有些狼狈，他淡淡地笑：“那好吧，你今天虽然一直微笑，但是本来很不高兴，现在虽然没有笑，不过应该是高兴了一点，我就当做是我的功劳，接受你的谢谢。”
心书一愣，只说：“当然要谢谢你。”
过了一会儿，又说：“原来那句话说的很对，小时微笑是一种心情，现在微笑是一种表情。”
周佑之笑：“有道理。那你说我现在是心情还是表情？”
心书看了一会儿，说：“心情。”
周佑之说：“回答正确。既然要谢我，时间还早，不如请我去吃夜宵吧。”
他不会让人讨厌。
而她，这会儿不想一个人。
于是她说：“我知道前面有个好地方，请你吃真正的美食吧。”
各个商店都在做情人节活动，连酒店都打着情人节收费标准上调的广告，似乎一夜之间，全世界都被情人节化了。心书没有想到一个传统的节日还会有这样受宠的时候。只是一路上鲜花追随，暧昧相伴的，不是不尴尬，也有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拿着玫瑰问他们，心书连连摇头。
周佑之却问：“那你喜欢什么花？”
心书淡淡道：“传说律师都是火眼金睛，只要看一眼，别人的心思没有不知道的。”
周佑之一本正经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几乎浑身有点起鸡皮疙瘩了，才说：“你喜欢雏菊？”
心书吃了一惊：“太可怕了！别人在你面前岂不是连伪装都不能？”
周佑之说：“律师也有看不透的时候。你等一下。”
心书见他忽然踏进一家店里，不由抬头看，原来是药房。他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的是云南白药喷雾，心书正想问他哪里伤到，他忽然走得很近，伸手把心书的刘海拢起来，心书下意识就是一躲。他的声音很轻，却有着不开抗拒的力量：“别动。”
他用一只手挡在她眼睛上面，一只手对着她的额头轻轻喷了两下，又擦掉欲往下落的药水，才若无其事的退开，把药水递给心书说：“看得一晚上都心烦，你还是连有伤口要处理的习惯都没有。”
心书僵硬的身体才得以放松，拿着药水低着头，像是一副心虚的模样。她这个擦伤其实不严重，就是有点红肿，她用刘海刻意遮盖了连父母都没有发现。她不由伸手摸了摸，看是不是又肿高了。
周佑之又说：“又在发什么呆？小心路。”
心书低着头，没有说话。
☆、第一章 【七夕夜】五
前面忽然人声鼎沸起来，原来是一个夜市。灯光通明，十分热闹，到处是摆地摊卖衣服首饰的，也有精巧的工艺品，琳琅满目。人群穿梭，各得其乐。
心书在一个玉石摊边停下来，拿起一个玉镯对着灯光看。
卖家是个年轻的姑娘，笑得可爱：“姐姐真有眼光，我这些俗器，不是成色不好就是有瑕疵，其中只有两个手镯是我最喜爱的，因为玉质好，只是有瑕疵，可是正是这瑕疵成就了它的价值，你看，这纹路细看下就是一朵菊花，淡紫配墨绿，可不是绝配？”
心书点点头，周佑之已经拿过来细看，说：“成色且不说，只是这花样逼真自然。那么，还有一个呢？”
“另一个，早在三年前就卖掉了，这一个是我自己留着的，可是今天忽然心血来潮要把她放在上面，看会不会有人欣赏，谁知这位姐姐就慧眼识玉。”
心书失望道：“这样说，这个镯子是只准看不准买的？”
绿衣姑娘但笑不语。
心书道：“那也算了。”
往前走了一段，是各种小吃。
心书看周佑之瞠目结舌的样子，说：“我第一次来这里也觉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我们整天关在封闭的大楼里，只觉得世界都是安静的或者繁忙的。哪里知道一转弯另有天地，还有一个如此休闲自在的闹市，原来倒是我们坐井观天了。”
周佑之点点头。心书已经停在一个柜子面前说：“来两杯蓝莓。”
果然从那个柜子边慢慢出来两杯冰淇淋，周佑之接过来，用勺子舀一勺放进嘴里，觉得透心凉，味道还真不错。
心书回头问：“律师不喜欢吃冰糖葫芦吧？”
周佑之看了看那一排排圆圆的红山楂，点点头。
心书又问：“那这个呢？”
周佑之已经不自觉捂住了鼻子，原来是臭豆腐。
他穿着这样的正装，本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却身处烟火中，她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眨眨眼睛：“那律师介意身边的人吃吗？”
灯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格外的亮。周佑之下意识点点头，心书失望的样子：“哦，那真是可惜了。”
周佑之回过味：“不是的，你想吃就吃。”
心书说：“算了，不如去吃麻辣烫？鸭血？凉粉？红豆冰……青蛙？树皮？”
她每说一样，他都点头。见他一概的点头，心书不由信口说出一大串。听到最后他总算听到已经不是能吃的了，才知被她耍了，也只是好笑。
最后还是选定冒着烟气的烧烤。心书似乎很有兴致，喝了几杯扎啤，还在催着上酒。
周佑之叹道：“难道这些就是传说中的垃圾食品？”
心书脸色绯红，一个劲笑：“好吃的垃圾食品，你怕不怕？”
逛了一圈，天已经很晚，路上行人渐渐少了，这时候才有了一丝凉气。
心书一面退着走，一面轻快地说：“我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吧？以前是，以后也是，谢心书，原来本就是普通一生，毫无特点的人。”
周佑之问：“有多普通？”
她用手画一个圈：“这么普通。不！这么普通。不对，这么普通。”
她画的圈越来越小，最后实在没法再小，又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个大如天地的样子：“这样才对。是从来不会有人注意的，无害的多余。”
她仰望天空几颗星星，似乎在研究，过了一会儿才说：“家境普通，学习普通，姿色普通，性格普通，唯一不凡的大概是不受家人喜欢。我大姐最是骄傲，是家里真正的老大，连爸妈都听她的。二姐呢，最乖巧讨爸妈开心。小弟，不用说是家里的宝，我妈盼了三个女儿才得来的儿子，自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我既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小的也不是引人注目的，在家里就像个透明人，多我不多，少我也不少。有一次我很晚也没有回家，家人竟然没有觉察，还是二姐口渴了喊我倒水才发现我不在房里。”
前面是一个宣传栏，心书差点撞上，周佑之扶了她一把，问：“你离家出走了？”
“我哪里有那个志气？我压根就没觉得委屈，是很迟钝的人。那天不知怎么我睡着在班里，等醒来已经天黑下来，大门也锁了，出不去了。”
“你不会呆在学校一夜吧？”
“那倒没有，后来有人凑巧翻墙过来躲人，我就随着他一起翻墙回家了。”
心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