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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藏獒不是狗-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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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藏獒不是人;即便它们也有物种的天然惰性那也不是它们的希望和追求。骨子里的冲动!遗传中的留恋;永远都向着雪盖冰封!寒气凛冽的高海拔原野;向着它们的主人那些皮袍皮帽!粗放简单的牧民。嘎朵觉悟病了;各姿各雅也病了;接着八只小藏羹也跟着病了。它们得的是思乡病;其严重程度如同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对于弥赛亚的乡愁!一个毕生顶礼的佛教徒对于佛菩萨的思念。草原!雪山!故人!故土;那是藏獒生命的根底。如今根底没有了;也就疾病缠身了。这样的精神疾病一方面表现为疲塌无神;一方面又表现为突围亢奋。因为在它们心目中;不管是袁最还是花馨子;都不过是迟早会分开的临时主人;饲养员就更不是有必要忠诚一生的对象了。它们用允许他们靠近自己并服从他们的安排;甚至服从那些让它们非常不习惯的训练的办法;报答着他们的精心关照。但现在报答应该结束了;它们必须走出去;去寻找那个给它们带来草原气息的色钦作家。在它们无法言语的意识里;故人就是故乡;投身故人就能够回到草原雪山的怀抱。

它们在嘎朵觉悟的带领下;成功地跑出了黄海獒场;来到土路边种着小白菜和小油菜的菜地;来到绿得耀眼的树的后面;很快又踏上公路;一路奔驰;穿街走巷;保护着八个孩子;避开了所有的危险。嘎朵觉悟把它在追寻目标方面的特殊能耐发挥到了极致;无论目标是走路还是坐车;它都毫不偏离地跟踪着他。

3

“在我们这座城市;有什么地方比我们这里更安静呢?虽然喧闹的还在喧闹;并不会因为基督山的存在有任何改变;上帝却在最安静的角落等待着你。”

约翰牧师说着;带领袁最走进教堂;来到耶稣受难雕像面前。袁最突然问:“牧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今天为什么来这里?不是我考你;是我的确不知道。”约翰牧师理解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他。袁最又感叹道:“这里真安静啊;好像整个世界包括上帝都睡着了。”就在这时;他关掉了手机;不想有任何打搅。

袁最指了指自己胸前拇指大的圣像;又从衣袋里拿出《圣经》说:“这都是你送的;我带来了。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因为……总觉得不来是不对的。就好比从前;人们都要到公共浴室去洗澡。这儿是洗干净自己的地方。”

约翰牧师好像很喜欢他的比喻;问道:“《圣经》你读了?”

“偶尔的;翻了翻;了解了一下耶稣。感觉很奇怪;好像耶稣就两个作用;一是自己受罪;二是给人定罪。他凭什么说人是有罪的?我就没有罪。”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求耶稣赦免他的罪。”

袁最脸红了;申辩道:“我真的没有罪;就是感觉有点脏。有些人觉得自己从来就很脏;有些人觉得自己本来是干净的;因为要和污泥打交道;就临时搞脏了自己。我大概属于后者;洗一洗会舒服一点;完了再去搞脏自己。我琢磨;一个人读《圣经》就是在家里洗澡;来这里就是在公共浴室洗桑拿。”

约翰牧师慢悠悠地说:“你不觉得脏就是罪吗?灵魂的肮脏是罪恶的起源。我知道你是有灵魂的。”

“不;我还是不想认罪。虽然不想认罪;又希望有机会忏悔。因为你说了;神让我们用忏悔消除一切罪孽。你还说;在神的面前;无罪和有罪;就在于忏悔和不忏悔。”

约翰牧师笑道:“那还是有罪啊。你想怎么忏悔?

有牧师在场;还是没有牧师在场?你想说出来;还是只在心里忏悔?不管有没有牧师;不管想不想说出来;我们的主都会在你的上面望着你;那是怜悯!聆听!宽恕!拯救的存在。跟我来;孩子;后面有专门的忏悔室。”

忏悔室是教堂建筑的一部分;就在讲坛后面!耶稣受难雕像的旁边。当一道装镶着彩色玻璃的门被打开时;袁最看到了一间四壁全是浮雕的房子。那些浮雕由于年代久远而日显朦胧;但能清晰地看到“神往的路”几个字;也能辨认那就是耶稣的圣迹——从圣诞到复活的整个过程。有一盏灯悬挂在高高的壁端。袁最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灯都可以照亮他。

忏悔室的屋顶是哥特式的圆形弯隆。弯隆看不到封顶;仿佛一个圆形的通道;直立着往天上延伸;越升越高;也越升越尖;尖顶抵达的似乎比悬挂太阳的地方还要远。弯隆之下;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块厚实的跪垫。这个布局说明;忏悔者是跪着的;听取忏悔的牧师就坐在桌子后面;像个审判者。

看到忏悔者没有要求他留下的意思;约翰牧师就出去了。

门一响;袁最突然扭头喊一声:“牧师请不要走。”

约翰牧师又进来;审视着他;很快从他脸上读懂了他的意思。“很荣幸你需要我。”牧师说着;迅速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

袁最说:“我想再问一句;忏悔真的能免除罪孽吗?我刚才说我没有罪;但既然要忏悔;就算有了吧。

我想知道的是;我昨天犯罪;今天忏悔;明天接着再犯罪;这样也能得到赦免吗?有个问题我一直在想;很多虔信上帝的基督徒又都是带兵打仗的国王或者将军;他们的攻疆略土!杀人放火是不是随时都伴随着忏悔?也就是说;只要忏悔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天天杀人放火!一直杀人放火是不是这样?我要是一辈子不断犯罪;一辈子不断忏悔;是不是一辈子就没有罪孽了?假如忏悔是一种抵消;忏悔多少次才能抵消一种罪?犯罪所需的时间很短;一两秒!几分钟!半个小时就够了;忏悔当然不能也是一两秒!几分钟!

半个小时;我想知道多少时间才是对等的?假如一分钟的犯罪需要一辈子忏悔;上帝的赦免又体现在哪里?赦免指的是什么?是将来灵魂的升天;还是现在不会有惩罚;或者是精神上卸掉沉重的负罪感!肉体上获得没有任何约束的自由?所有的惩罚都是上帝的惩罚;所有的赦免都是上帝的赦免;那么上帝在惩罚和赦免之前;为什么就不能阻止人的犯罪呢?难道他为了显示自己拥有赦免肉体的权力和拯救灵魂的能力;就武断地确定人本来是有罪的;就怂恿每一个清净的好人甸甸在贪欲面前而变成一个永远的罪人?既然人生来是有罪的;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罪的人;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我不犯罪就等于犯了罪;我犯了罪也等于没有犯罪呢?牧师;人到底有没有罪?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袁最没有让牧师回答;他不需要;因为他不知道牧师的回答是不是符合自己的希望。他只需要自己愿意接受的回答:忏悔可以抵消一切罪恶。无论什么罪恶;只要忏悔;就能得到上帝无条件的赦免。而这样的回答他已经有了;他觉得自己给自己的回答;就是牧师的回答。这样的回答会让他忽略犯罪事实的存在;大步行走在心灵解放的道路上。如果犯罪是内心阴影的闪现;他从心里头抹去这道阴影不就光明灿烂了?关键是他必须借助上帝的力量;必须坚信忏悔能改变一切。

“牧师;你别走。我不能什么也看不见。我需要一个看得见的上帝;你就是。你是上帝的化身;你应该知道被赦免的这个人的全部……就叫罪状吧;不承认也得承认了。”袁最说着;捧着《圣经》;跪在了垫子上。

约翰牧师走过去坐到桌子后面;柔和地说:“你可以不说事实;可以保留一切;只要你心里有对上帝的爱;赦免就在其中了。”

“可我今天偏偏不想有任何保留;我想把一切说出来。”

“那好吧;上帝正在指引你;越诚实越没有保留的忏悔;赦免的可能性就越大。说罢孩子;我保证除了告诉上帝;给谁也不说。”

忏悔开始了:“我叫袁最;汉族!男;籍贯蓝岛;现年……”

简直就像庭审中一个罪犯被动的毫无感情色彩的陈述。但是很快他就激动起来;尤其是说到他在青果阿妈草原的经历时;他的歇斯底里让约翰牧师都有些不安:“你平静;平静;慢慢地说。需要喝水吗?”

“牧师你别打断我;让我说;让我说。你为什么不拿笔记一记呢?记下来吧;上帝会查看的。”他好像憋了很久;生怕失去这个宣泄的机会。他知道也许过了这一刻他就不会再有倾诉心灵和祖示自己的欲望了。声音在忏悔室里回荡;被数十倍地放大着。他变成了一个音响;播放出悔罪的声浪经过圆形的通道;走向了高高的天庭。

他说他砸死了人;砸死了一个叫张建宁的河北人;抢走了那人用三百万买来的嘎朵觉悟;然后想找到据说将来一定会超过嘎朵觉悟的不到一岁的金獒和黑獒;没有找到;就点着了展览馆;烧毁了参加藏獒节的全部藏獒;数百只牧区的英雄!草原的精魂转眼被他用大火埋葬了。又说起他偷走八只小藏獒的经过;那可是青果阿妈草原最好的一窝小藏獒;或许也是仅存的一窝!最后的一窝。他想保住了它们;就是保住了藏獒的未来;而这个未来是属于他的。为了他的未来;一个贪欲自私的目的;他在地震后乱石乱木的废墟堆积层上;在各姿各雅的哀求声中;搬来许多石块;手脚并用!又塞又踩地填实抹平了那个进出空气的缝隙;然后平静地想:就算压不死;也会闷死;闷死八只小藏獒的主人强巴一家和它们的母亲各姿各雅。“上帝你不会想到;在做这一切时;我是想到了你的。我曾说:“上帝啊。”我曾想;上帝已经给了我力量;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接着他又说起他是如何残杀了八只品相不好的小藏獒;设骗局骗到各姿各雅的经过。他感叹自己的聪明;也感叹色钦作家的愚蠢;突然又格外庆幸地感叹起上帝对他的帮助来。

“没有上帝就没有我的犯罪。”袁最看到正在低头笔记的约翰牧师突然扬起了脸;神情陡然变得冷峭严厉;立刻又说;“上帝当然是伟大的;不伟大我干吗来这里忏悔?但是上帝你说人生来就是有罪的;这就有点不对了。我觉得我小时候没有罪。我一心一意做好事;因为老师告诉我;一天做一件好事;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当毛主席。我是多么想当毛主席啊;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挥手指方向;指到哪里亿万人民就会奔向哪里。所以就千方百计做好事;什么拾金不昧;什么扶老携幼;雷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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