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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藏獒不是狗-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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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说起如何从机场返回;如何守望;如何潜入獒场发现八只小藏獒没有被咬死。王獒人听着激愤地吼起来:“你一说八只小藏獒被各姿各雅咬死了;我就知道他骗你呢。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快告诉我;你偷出来了没有?要偷一起偷啊;决不能丢下八只小藏獒。”

“没有。”听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我又说;“遇到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我放弃了。我感觉到我要是偷走它们;或许就是帮助人家消除罪证。但这件事需要你来证明。当初你帮助袁最在西海府机场办了托运对吧?

一起托运走的除了八只小藏獒;还有一只大藏獒。你说是一只很棒的公獒;跟各姿各雅是绝配。它叫什么名字?”

他紧张地问:“你见到它了?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见到了。所以你也用不着兜圈子;直接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别说你不知道。”

他犹豫着说:“它就是嘎朵觉悟。你既然见了;就应该知道嘛。”

王獒人的回答并不让我意外;但我还是被震动得浑身一抖;毕竟是期待中的吻合;我的调查迈进了一大步。袁最现在拥有青果阿妈草原最好的公獒嘎朵觉悟!最好的母獒各姿各雅;以及它们的后代最好的一窝八只小藏獒。他是怎么得到的?如果我没有各姿各雅被骗的亲身经历;我也许会相信袁最的鬼话:买的;都是买的。但现在打死我也不相信了。搞到这些藏獒的任何正常手段都跟品行恶劣的袁最没有关系。他是个极端无耻的大坏蛋;而我要做的;就是用事实证明他这个坏蛋到底有多坏。

“我以前只是听说过嘎朵觉悟;没见过它。而你是见到了它才知道它叫嘎朵觉悟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听王獒人一时语塞;我便吼起来;“我对你说过;嘎朵觉悟是青果阿妈草原最著名的公英;为了它;有人纵火烧死了数百只藏獒包括嘎朵觉悟。你早就知道它没死;为什么要替袁最保密?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但我决不相信你跟他是同伙;你会参与图财害命的犯罪勾当。王獒人你应该明白;这是一起重大无比的刑事案件;烧死的不仅有藏獒;还有人;人命关天;獒命关地;你要是还打算庇护下去;吃不了兜着走。”

王獒人并不在乎我的威胁;朗声大气地说:“色钦作家;你这样说就是贬低我了。我王獒人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袁最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向着他。你说为了嘎朵觉悟;有人纵火烧死了数百只藏獒;还烧死了人。这个纵火犯就是袁最吗?我要是袁最;一嘴就顶回去了:“嘎朵觉悟是我买的;三百万;怎么样?”其实袁最早就这样说了;你怎么能证明他是撒谎呢?包括八只小藏獒;他说是买的;说得有鼻子有眼。你非要说他是偷的;也可以;但得拿出证据来。”

王獒人说得对。虽然我认定袁最是个大坏蛋;但我还是没有把握把他想象成那个纵火烧死了数百藏獒的罪犯。我心里依然牢牢横亘着哥里巴:有人在地震后看见一个蓝色牛仔裤!棕色皮夹克的人走进了举办藏獒节的展览馆;然后就着火了。蓝色牛仔裤和棕色皮夹克恰好又出现在哥里巴的女人白玛的帐房里。而且冥獒咬死哥里巴的事实也说明遭到报复的纵火者就是他。哥里巴是纵火者;袁最是大骗子;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嘎朵觉悟是怎么被袁最搞到手的?八只小藏獒是被偷的;偷窃者是袁最还是另有其人?我说:“他用欺骗讹诈的手段从我手里夺走了各姿各雅;我就是证据。其他证据;迟早会有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这个我相信;但你没必要跟我较劲。”王獒人解嘲地一笑;语调平缓地说;“你失去了各姿各雅;我很同情你;毕竟你也是我的朋友;还是一个主持正义的朋友。你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袁最有家吗?家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老婆和孩子?”

“不知道;这个我没问过。应该有吧?”

“袁最说他是律师;是蓝岛哪个律师事务所的?”

王獒人无话了。我知道他答不上来;立刻又问道;“放下电话以后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把我给你打电话的事告诉袁最?”

“你觉得我会这样做吗?我王獒人的为人藏獒是知道的。”

“但我现在真的需要你给袁最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前些日子在西海府见到了我;听我说起了各姿各雅咬死八只小藏獒后被他扣押的事。你可以为我打抱不平;臭骂他一顿。然后告诉他;我去了青果阿妈草原;短时间不回来了。”

“色钦作家;你还是让我装哑巴吧;别让我欺骗他;好像我跟你是一伙的。万一说漏了嘴;你又会说我是告密。”

王獒人的拒绝让我知道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的立场可以变化;但人格却很坚定:不欺骗;不告密。我也就不勉强他了;对他说:“再见。”

我上床躺了一会儿;用一种带着使命感的庄重心情迎来了新的一天。首先;我洗了一个澡;刮干净脸上的胡子;再去旅馆一楼的餐厅吃了早餐;然后按照服务生的指点;去了附近的一家网吧。我在电脑上查到了蓝岛所有挂牌营业的律师事务所;一个个打电话过去。当我把第十五个电话打给蛮睐律师事务所时;那边传来了我需要的声音:“袁最有啊;但已经辞职了。”

我又说:“我是他一个朋友;这会儿在西海;能告诉我他家的电话吗?”

他家的电话没人接。我寻思;家里人大概上班去了。我再次坐出租车返回黄海獒场;刚在公路边下车;就见袁最从土路上走来;赶紧又钻回出租车;告诉司机:“我有点头晕;想在车里坐会儿;你计时吧。”

袁最显然没什么急事;耐心地在公路边的车站等来了公共汽车。我让出租车跟着公共汽车;一个小时后来到了一座秀丽的山包前;看到山底石阶前赫然耸立着一个牌子:基督山#基督教堂。

袁最沿着石阶走上山去。山上唯一的建筑是有尖顶!带钟楼的基督教堂。我寻思他这种人也会去教堂?

又一想;教堂也许正是他这种人才会去的地方。

上大学时;我跟路多多探讨过宗教。我认为有罪孽才有宗教;他认为有宗教才有罪孽。两个人曾为此吵得面红耳赤。我说所有宗教的起源都是为了让灵魂得救;因为灵魂从一开始就是罪恶的痛苦的绝望的。神是灵魂的彼岸;我们对神的所有宣誓都是凭着自己的灵魂能不能永远得救的起誓。宗教的意义就在于;它用一种社会组织形式;把起誓变成了仪式;把解脱变成了宣示经典的过程;把神和彼岸变成了可以理解的语言。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罪孽一旦拥有;就必然会产生一种巨大的力量挣扎出全部的魅力;宗教就是被罪孽的魅力吸引过来的神的载体。

路多多对我的反驳非常有力;他说人本来既没有道德感也没有罪孽感;是宗教把痛苦和罪孽强加给了人。人一遇到宗教;才发现照透自己的镜子出现了;神让我们感到污秽不堪!罪恶累累。没有神;人类就没有比较;而宗教是比较后的神殿;是让人感知罪孽!拥有罪孽又容纳罪孽的蓝色天湖。宗教并不滋生罪孽;却可以描绘罪孽和夸大罪孽。当罪孽在神性光辉的照耀下被迫消失时;宗教会让你留下永恒的阴影;表明即便你烂漫如花;也是阳光下的黑暗。

不管是我认为的有罪孽才有宗教;还是路多多认为的有宗教才有罪孽;都能说明袁最此刻的行动:一个罪人走向了最容易释放罪恶的地方。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选择。他出于习惯;来到了罪人之路上早已等候着他的骚站。

而我却来到基督山对面的一家菜馆里;坐在窗前;要了一盘辣炒蛤捌!一瓶啤酒;边享受蓝岛特有的口福;边等候袁最从石阶上下来。我不能上去;石阶只有一条;万一碰上就前功尽弃了。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人走进了菜馆;四下里一瞧;直接过来;坐在了我对面。菜馆的桌子很小;面对着她我都有点担心辣炒蛤咧的汁液会溅到她身上。她的气味也清晰可闻地飘悠在我眼前;有点淡淡的藏香的味道。我看看别的地方;到处都是空座位;她干吗要跟我坐在一起?

我审视着她;不客气地问道:“我认识你吗?”

年轻女人微笑着;把满脸的歉疚用女人特有的温婉妥帖地送给了我;语气柔柔地说:“可我是认识你的。”

一瞬间我便把傲慢置换成了谦卑。我凝视着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白哲!清秀以及牙齿的香洁;也许还有隐藏在美貌后面的疲倦和焦虑。我说:“认识我?我有点想不起来了。对不起;我一见女人就有点晕。我是个高原人;第一次来蓝岛;没见过大世面。你有什么事情赶快说;别让我提心吊胆的。我不习惯陌生人的热情;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女人望了望窗外说:“你在跟踪一个人;为什么?”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女人小声说:“恰好我也在跟踪这个人。在你第一天躲在黄海獒场外面的树后探头探脑时;我就注意到你了。”

我几乎蹦起来:“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跟踪袁最?”

“你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你是作家。我家里有你的书;书前面有你的照片。”女人诡话而亲切地一笑。但我能感觉到她笑得相当勉强;似乎她努力想给我一个愉快美好的印象;但努力的背后却是苦涩和悲愁。

我站起来说:“如果你是私人侦探或者警察;那我就走人了;我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她仰头望着我;眼睛里的恳求让我心软:能坐下吗?

我坐了下来:“你为什么不上基督山?怕他认出你来?看来你们是熟人。你知道他去教堂干什么?祈祷?忏悔?忏悔什么?难道他犯了罪?”

我的试探让她哆嗦了一下。她恳切地说:“色钦作家;我看过你的书;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你千里迢迢来蓝岛;天天监视袁最;肯定不是小事。袁最到底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我狡猾地笑笑:“当然可以;但至少我应该知道你的身份吧?”

她把眼睛闭上又睁开;神情黯然地说:“我是他妻子。”

我下意识地伸手抓起啤酒瓶;有点慌乱地说: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上午我给你家打过电话;我也是要找你的。”

“找我?你找我肯定有事。”她凄然一笑;突然喊起来;“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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