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源-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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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底下。他面色苍白恐惧,站在旁边嚷着:“你们这是干啥?有话好说嘛,干吗要动手,你们这是干啥哟?”直到他的夫人文志华磕头求饶认错,又看到两个女人愤愤离去时,他似乎才醒悟过来。可是打人凶手已经理直气壮地走在旁观者的夹道之中了。自己的夫人呢,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简直不象一个人样,躺在地板上又是拍地又是蹬脚地指着丈夫嚎陶着:“看你平时哼啦呼的,可是你老婆让人欺侮你就熊了。我问你,你那权势跑到哪儿去了?威风跑到哪儿去了,嗯?”
是啊,志华说的对,我是有权有势的人啊。人一走,二曹操的胆子又上来了,他不答应啊,好歹自己是主任级的干部,堂堂正正的主任夫人是随随便便打的吗?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他双手叉腰一咬牙,一瞪眼,一跺脚,一边挽袖子,又吞了一口口水:“哼,真是岂有此理,此仇不报枉为人也。”他一定要用手中之权进行报复,挽回自己的面子。他大踏步地跨出门外咚咚地朝楼下走去。楼梯上楼梯下和外面的走道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个个脸都绷得紧紧的,但一言不发,也没有一丝笑意,只是从眼神里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目光。见此情景使他感到失道寡助,胆怯心虚了。在这些群众面前,他知道自己是得不到支持和同情的。最后只有去找老电业。到是王主任支持他给他搭了一架下楼的梯子。在一次群众大会上,对老实巴脚的周老顺进行警告和批评,责备他对老婆放任,又对郭云训斥了一通,监于群众舆论并不在二曹操两口子一边,没有给处分,就这样算给曹家两口子捞回了面子。虽然二曹操表面没有提出异议,然而并没有放弃报复,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顺老婆虽说不是电建的,可她的爷们儿是他的下属,难道能让他轻轻地过去吗。
三
老顺被带到了运动办公室,屋子里有两张办公桌,一只双铃马蹄表和几个方木凳子。只见工作组长歪着身子翘着腿,一只手巴掌压在桌面上的日记本,另一只手夹着一只点着的烟卷儿放在膝盖上,神情显得呆板而又严肃。另一张桌子后面坐着是老曹(曹超仁)和小曹(曹明仲)。见他进来,三张脸上的六只眼睛同时射出了凶狠的目光。其中小曹用鼻子:“啃啃”了两声,把下颏一举,民兵小刘就把他推到靠墙根的凳子上坐下来,那情形就跟公安局审问犯人一样。
“周老顺!”工作组长慢声慢气地问道:“你知道这么晚叫你来干什么吗,嗯?”
老顺叹了口气,把眉头凝成一个大疙瘩摇了摇头,然后又把脑袋垂了下来,看着自己那双相互捏着而又粗糙的手沉默起来。一不说话屋里就静了,只听得那只闹钟在嘀嘀嗒嗒地响着,外面的风声、邻村的犬吠声也不断地传来,让老顺听了有些烦感。
“组长问你。”小曹盯了老顺一眼“嗖”地一下站了起来,两只胳膊象木棍儿似的撑在桌沿上粗声大气地吼道:“你是聋子,哑巴,嗯?快回答!”
“呃呃!”二曹操伸手在小曹的肩上按了几下,把他压回到椅子上,然后对老顺温和地说:“不用急还是让老顺自己好好说。”
“叫我说啥?”老顺把头抬起来。
“有啥说啥嘛!”二曹操得意地瞅了工作组组长一眼笑了笑,又把脸对准老顺说:“为了让运动健康地发展下去,这也是一个对党对人民的态度问题。这态度吗是个关键,有事儿说出来了,只是个认识问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如果相反那就是个态度问题,矛盾就转化为敌我了。”
听了这些老顺在心里“哼”了一声,心想,我一身清白怎么能转为敌对了?“想起运动,看到那些由于矛盾转化而被铐走的人,他脑子”嗡“地一声受不住了。他抬起头来痛苦地说:”曹主任,库里的事你还不知道?怎么现在问起我来了?“
“这是啥话?”二曹操那温和的脸突然绷紧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的事呢?特别是库里面的事情。”
“库里的情况我早就跟你说过,提出了我的看法。”老顺愤怒了:“你说没有问题,就是有你也给我撑着,到现在你反而……”
“我给你撑着,胡凑别咧,我多久说过这话?”二曹操绷紧的脸被扭曲着,那平时松松眼皮包着的小眼珠显得更小了。声音又提高了几度:“你和郭有槐他们的事我知道吗?再说我哪有那么大的劲儿去撑呢,嗯?问题的实质是你同老郭一起在库里那么多年,难道你们身上就那么干净利落?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赶快提高认识。这是运动,你懂吗?你一个人不走堵住了后面一大串,这责任当然由你负了。”
现在老顺真正明白二曹操这个人了,他想起了郭有槐,可惜那个正直无私的人,只因坚持原则,又不愿受别人的摆布,一起同流合污才被二曹操他们挤走,受害。唉,要是他在位哪会出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来。想到这里他气极了,用手使劲地捶着自己的头,然后仰面长叹,又用粗糙的手擦着满是皱折的脸,接着把一双发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远处。他似乎看到了数不清的红旗,听到了高吭激昂的欢歌,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在这个老实人的心中树立起来了。他的腰板慢慢地挺了起来,心想:我不相信在党的领导下好人受屈,我不相信在党的领导下坏人吃香,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将来到底是谁坐在这小板凳上。他把心一横,任凭你山崩地裂他却来了个徐庶进曹――一言不发了。
斗争的结果并没有从老顺那里打开缺口而全面铺开,而怀疑对象郭有槐、张文彬还有老张头儿,找不出真凭实据就挂起来了。四个人的奖金被扣发,长级的资格也给抹了。
运动打打停停断断续续,等到初告一段落工作组拆走时半年已经过去,时光也从春风细雨滑到了烈日炎夏。但是清查并没有达到预想的结果,一件正经八百东西都没有弄出来,只是借口周老顺不适合管库被调到加工场打杂去了,小曹不开车了,由老曹推荐顶了老顺的工作。工程呢,进展很微,使老电业熬头的焊接、吊装两档子大事,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
第二十九章 体察下情
一
这一天下午,上班的钟点都过了半个来小时,二曹操才提着一个瓦灰色的人造革提包走进办公室来。他推开门,屁股还没有落到牛皮软垫的靠背椅上,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他好象没有听见,仍按步就班地先把提包挂在衣帽架的白瓷钩上,用鸡毛掸子拂了拂桌面,又取过竹皮暖瓶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慢条斯理地坐下来,才右手抓起电话耳筒慢声慢气地问道:“哪里?请讲话!什么?什么?”他马上急促地站起来,左手忙来帮助右手,把整个话筒使劲贴在脸盘上,接着屁股也慢慢地朝起抬,嘴角不断地弯成了一条线,轻声柔和地说:“啊,你是局里。”好象对方就在他的面前,本来一个中等身材的个头,一下子就矮了半截。“有啥指示吗?啊,找主任。唉呀不巧的很,他出去了。找老方?”他忙捂住话筒,嘴角又从上向下反弯过来,留神朝外面一瞧,又接着说道:“他已经不是副主任了。”
“你在说什么?他不是谁是,嗯?乱弹琴!”
“这个嘛,我,我……”他惶恐地吱唔着:“我是曹超仁哪,跟我说也一样。”
这时话筒里声音提高了,把他的耳朵都震得嗡嗡地响。现在他才辩别出来,这是计划处徐处长的声音。这老头儿也是一个不饶人的主儿啊。“嗯,那你就听着,你们一二季度的计划都没能完成,难道三季度也要往下拖吗,嗯?另外汽轮发电机马上要发来,你们得赶快把三股道铁路专用线修好,锅炉也要抓紧时间组装。”
“处长,处长,我们……”他本来要申诉一下由于搞运动的客观原因,只听得对方生气地说:“就是由于你们上半年没有完成计划而拖了全局的后腿,我要慎重其势地告诉你们,国家的计划就是法律,也跟战斗命令一样谁都得执行,所以你们要赶快落实,局长要亲自带队马上下来检查。”
“啥时候?”
“马上!”只听得“咔嚓”一声电话挂上了。他全身一震,脑子“嗡”地一声,然后“扑通”一下坐到了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明白了检查团到来之前应该做的事情。他提醒自己:说不定就是明天,还不趁下午还有点儿时间去准备准备呀。愣着干啥,趁此机会把局长带来的人打发好,让上头有个好印象,不但可以推脱完不成计划的责任,同时也可以要焊工、要吊车,如果办成了,老电业不但不怪罪他丢失了那么多的香油猪肉,还能给自己捞回面子立个新功呢。一想到这些他心里一乐,精神也感到爽快多了。他站起来,捏着一对拳头对空使劲儿打了一个舒展,又背过手去捶了几下腰部,随之打了一个不小的哈欠,接着马上抓起电话通知各个队、各班组,停工半天大搞清洁卫生,特别是专家招待所,把那些乱树野草通通地除掉。又让宣传部门贴标语、换板报;又通知食堂准备饭菜。哪知道准备还没有就绪,第二天局长就静悄悄地来到了。
二
上午张文彬穿好工作服和工人们一起走出休息室,正要去现场劳动时,却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朝他走来。虽然来者两鬓挂霜、面容清瘦,体态却显得十分矫健敏捷。他带着满面春风,一团和气,象个老相识那样快步走到文彬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就紧紧地握着,又偏着头亲昵地问道:“文彬同志,还认识我吗?”看到对方惊疑的神情又哈哈地笑着:“忘了吧,你那个灰场施工的合理化方案,为国家节约了一百万元的事我可忘不了啊。”说着老人的手还一个劲儿地摇晃着:“文彬工程师,还有新的建议吗?”
“没有,没有。”文彬摇摇头又看着自己一身油污的工作服发起窘来。他巴巴结结地说:“我,我已经不是工程师了。”就在这时老电业领着一个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