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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暗流-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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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茫然,他听的更是茫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对那些话语完全无法用逻辑思维组织起来。

她又说,“所以,你不该对我那么好,你应该忘记我。也只有那样,对你我来说才是解脱。”

她让他忘记她,这句话他倒是听的清清楚楚。她在否认自己,就等于是否认他对她的爱。只觉得心间有一座大厦轰然倒塌,眼前一片废墟。那座他日夜苦心积累建筑的幻想之楼,就这样被她不废吹灰之力推倒了。一切都是猝不及防,他是连个思想准备也没有。都成为破砖烂瓦了,他的心立刻失去依傍。他还能怎么样,他只能荒废了。

完了,真的完了,他被她判了酷刑,被她放逐了。从此以后,山高水长,海阔天空,没有了他的份。他不该对她好,这是她说的。

“周忧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你不要这样子。”

天空似乎下起了雨,他的脸庞一片汩汩的水流顺延而下,又苦由涩的水流进他的嘴里。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伤心却是不可抗拒的啊。

秋日的风雨总是这样无理取闹,缠绵而又冗长,总不成气候,但又正是这样的雨,最是引人伤怀。

两个人就那样坐在一处。时间像是凝固了,忘记了是几年几月几号星期几,她伴着他坐在那里,见他的泪水疏疏落落地流个不止。她安慰他,他不是听不见而是不敢听。那一刻,所以的事物都离他而去了,他那样伤心,那样伤心。

彼此静静的坐着,彼此怅然若失。她也是,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是很无奈的。他们就像两个完游戏的小孩子一样,一个输了却不肯认输,而另一个本来是不想赢的却偏偏又赢了。她想把赢让给他,叫他别这样,可结局却是不可更改。两个人都为此折磨着。

最后还是尹如烟先走了。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了阑阑的雨雾里。周忆的眼睛只顾愣愣地看着。什么也挽回不了,他这一次是真的受伤了。他本不该喜欢她的,既喜欢了她,就本不该那么不留余地,等他想要返回退身,却发现已经没有可以退出的路了。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年少热烈悱恻的眷恋遭遇这样大的摧残,结局那样不堪。他的心里万念具灰。那一时,才发现世界如此残酷。前边的青石墓碑上还刻着那句,“怀念即是一场悲剧”成了他生命里第一道伤痕的见证。刚刚还是和她在一起,现在却是人走物非。

他拂落眼角的泪珠,捧着那颗被她伤过的心,默默地站起来,离开。他真的是一无所有的样子。

 第七章 飘雪(上)

第七章飘雪(上)

尹如烟从陈园里出来,一路上都在想着周忆过去对她的好,心里竟是十分可怜。而刚刚对他的那翻劝导,伤了他的心,亦非她的本意。但如果不那样绝情,又恐怕辜负了他,她也是为了不让他以后更加失落才狠心告戒,要他早早死了那份心。

事实上,她自己也是很茫然的,她拒绝了周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虽然她想到了林子之,但终究还是明白,林子之不过是她的一个梦幻罢了。在梦中与之相近相守,却也有梦醒的时候。为之倾心,为之欢喜,也为之伤心,为之疼痛。有朝一日,当他离开她,她又将情何以堪。

林子之是黑夜里踽踽而行的梦中人,她是他路途里为他秉灯的守夜者。林子之是她用来医治心病却最终要离弃的心药。

而周忆是不同的,他是她始终无法承受的现实,是她用来省视自己但又不敢正视的心魔。她必须拒绝他的入侵,以免他来粉碎她精心编织的绮丽的梦幻。她也是为了保全她的爱才不得已要扼杀这个被爱的。

尹如烟先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然后才又准备好饭菜票到食堂打好饭菜,一并去了林子之那里。彼时,林子之不在家。她就用林子之之前给她的一把钥匙开了门进去。

屋子里暗暗的,湿润的暮色从窗户外流进来。她开了灯,灯下的景色凄迷。她把饭菜放在桌上,预备他回来的时候一起吃。才又闲着没事,她进了他的书房,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写好了的稿子好让她拿回去誊抄。

书桌上果然有几张写好了的稿子。她才看了看,觉着时间很缓慢,又到书架上取了本书来看。其实,平常她除了给林子之抄稿子以外,还会经常到他这里借书看。林子之书架上的书,很多都被她拿出去看了一遍,也是因为爱屋及乌,有些书,比如说《古代宗教哲学史》《生命的起源》《寒武纪大发现》《苏格拉底辨证录》《庄子》《吕氏春秋》等哲学和科学类的书她平常是不大愿意看的,但因为知道那是林子之喜欢读的书,才也偏偏要去读一读。

读了庄子以后,才也觉得喜欢。那个古时候被人称为疯子的男人,如今被后世人奉为先知,自然也是有他超凡脱俗的魅力的。读他的时候,内心很容易被感染,仿佛汲取了隔世的养分,穿越茫茫岁月,与之接近。有些事,即使隔了几千年,回过头去看,也还是正确无疑的,这也正是先知之所以为先知的根本。

“读庄子,你要倒过来看,因为他的思维本来就是倒立的,与平常的人有所不同。“这是林子之在她借书的时候叮嘱过的话。

一会儿,林子之回来了,他见桌上的饭菜还散着热气,便知道尹如烟来了不久,便招呼她出来吃饭。尹如烟便把书放回书架上,然后出来和林子之一起吃饭。林子之今天的气色很好,属于温和的那种,虽然其中也还夹杂着惯有的冷漠,但尹如烟还是觉得很可亲。

林子之才又和尹如烟说了些话。尹如烟一向很难揣测林子之的脾气,有时见他冷酷淡漠,没有言语,有时又见他慈祥温和,对她也有几局安慰的话,还常常和她讨论些深奥的东西。今天晚上见他那样有兴致,尹如烟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也就趁势问了他些话。

林子之才告诉她,说他的上次写的那篇论文在国外一本有名的期刊上发表了。尹如烟也知道当时国内的论文是很难出国的,一来是因为国家不开放,二来也是国内学术界的论文研究一向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很难被国外的学者专家看中,更别说是认同了。当尹如烟听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兴奋之情比林子之还甚。林子之只是淡淡说起,可她却高兴地站起来,直说要亲自去外面炒几个菜庆祝一下。

“其实这究竟也不过是小事,哪里值得这样大肆鼓噪的。”林子之淡然地说道,脸上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尹如烟也就只能止住,才想以前他的文章有许多被刊登在国内著名的杂志上,他也是安之若素,并没有什么渲染。那才是她心目中的淡泊名利的林子之。

两人吃完饭,尹如烟将碗盆筷勺拿到水龙头下去洗净。后又听林子之在唤她,问有什么事,就听林子之叫她把房间里写的稿子拿去烧了,“而且我今后不会再写文章了。”

“这又是为什么呢?”尹如烟很不解地问。

林子之沉默了半晌。尹如烟只好把林子之家里那个冬天用来烤火的炉子搬出来,依言将书桌上的稿子递到炉火里。炉火照在林子之的脸上,但见一脸的肃穆和断然。

“你听说过《伊凡杀子》的故事吗。据历史传说,十六世纪的俄国沙皇伊凡雷帝,性情十分暴虐,因为怀疑其子篡权,盛怒之下用权杖击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为此,后来的画家列宾还作了一幅画,描绘伊凡雷帝杀死儿子后的场景,整个画面冲彻着淋漓的鲜血。当然,在我国历史上也有类似的例子,比如说当年的隋炀帝弑父篡位,又比如后来李世民杀兄夺位等等。”

“我不明白你说的这个和焚稿有什么关系。”尹如烟说道,心中又暗想不知道他又会说出怎么样的歪道理来。

林子之并不解释,只继续说道,“还有下面我要说的事,却是极其原始的史前文明时代,也就是旧石器时代。那时的人没有什么利益之争,打猎回来,无论出过多少力,都一样是按人均分配打回来的食物,猎回来多一点,就多分一点,猎回来少一点,就少分一点。即使有时某人只猎回来一只兔子,那人也不会私藏或独吞,照例是把兔子照人数分配,哪怕自己因此挨饿。其实那人的作为也不是什么高尚无私的精神在支配,而完全是由原始的生活习性所决定。同住在一个洞穴里,所有什么东西一概没有私有这一概念。就连一块石头,也是每个人共有的。然后随着文明进程的一步步前移,开始出现了私有制,人性开始复杂化,起初的均等分配演变成了后来的多劳多得,体力充沛的人所拥有的财产比老弱病残拥有的要多,也因此,开始有了贫富分化,再接着就有好吃懒作的人,凭借抢夺来占有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那以后,战争开始层出不穷,一直延续到现在。”

“我在想,很久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林子之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否真的会有高级社会的到来,是否真的能够消除私有制,以至人们最终活在一个和平安逸,没有战争的世界里。如果真的有,但那时利益这东西又将安放在什么地方呢,人的与生俱来的罪恶的本性难道真的可以泯灭吗?”

“所以你想到的是人性这个问题?”尹如烟问道。她才又想及平常大家所批判的人性论,不由担心林子之的安慰,想叫他不要谈这些东西,但从情感上来讲,她又是支持他的,这个世界上的人能够实事求是,说真话的人并不多。

“是,也不是,”林子之抬起头来说道,“历史并不会按人的思想去演进,不是人想它会是什么它就会是什么的,当然也就不能在现在这个阶段预言以后的事了。我想讲的也不是历史这样的宽泛空大的问题。我要说的依然人性和进化的问题。人类出现的历史对于整个生物界的进化时间来说,是极其短暂的。从几亿年前的寒武纪大爆炸开始,陆地上出现各样的原始生物,人类的鼻祖就开始一步步向人这种高级动物改造。经历各个时期的进化,最终在几百万年前出现了猿,后来,猿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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