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更漏长-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郑水昌似木偶一般回过身来,正触上白翊那双在暗夜中依旧清亮无比的双眸,眸中笑意如春花初绽。他心中一抖,忽地膝盖一软,跪倒在榻边,几乎乞求似地道:“白小郎……你是……你是贵人……”
白翊被他这一跪,吓得一怔,听他这般说话,却又扑哧一笑,瞧着这老实纤夫,道:“大郎怎地总说我是贵人?”他伸出那只撩人伤足,轻轻踏在徐水昌肩上,道:“我不过是父母双亡,孤苦零丁的一个孤儿罢了……大郎怎地这般怕我?”
郑水昌战战惊惊地伸出手,握住肩上那只玉白小脚儿,大掌慢慢地摩梭上那温润微凉的小腿,觉得身上火焚一般,只渴慕着掌中这丝清凉,忍不住把自己的粗糙面颊也贴了上去。白翊又痒又笑,附过身来抱住了他乱发糟糟的头颅,嘴唇贴上他的额头,温柔道:“贵人贱`人,又有什么分别了?脱了衣衫……还不都是一样?”
郑水昌伸臂箍住了他纤细的腰肢,起身抖抖索索地将他压倒在榻上,哑着声音道:“白小郎……我……我连女娘也不曾有过……什么也不懂……”白翊笑得浑身颤抖,正与他贴在了一处,搂了他的颈子,在他耳边轻笑道:“你待人温柔些便了……叫我阿鳞……”双腿如游蛇一般,轻巧缠上郑水昌筋肉结实的腰间。
郑水昌依言唤道:“阿鳞……”白翊笑着应声,柔软身子直缩进他宽厚怀中去。郑水昌仿佛被魇住一般,又道:“阿鳞……阿鳞……”一夜轻唤,柔情无边。
第二日两人继续赶路,白翊自是一步也走不得,软软伏在郑水昌背上。郑水昌卖惯苦力的人,哪里在乎这些?负了他翻山过岭,一步不停。
走至午间,又过一片河滩,白翊道口渴,郑水昌连忙放他下来,到河边捧水与他饮。白翊就着他的手掌喝了几口水,笑道:“大郎背了我半日,可累么?”郑水昌笑道:“你这一点儿重量,算得了什么,哪比得上走船?”白翊眨眨眼睛,笑道:“大郎可是不愿意走船拉纤?”
郑水昌自不曾想过此事,听问,便老老实实地道:“若不拉纤,我如何养家糊口?”忽想起一事,道:“阿鳞……你既然有伤……且在我家住下……可要去夔州?”短短一句问话,被他说的结结巴巴,含糊不清。
白翊见他不住窥视自己神色,忍俊不禁,垂下眼帘,笑道:“大郎既是要送我去夔州,那便有劳了。”郑水昌听他话意,却好似是自己要遣走他一样,又是糊涂,又是着急,急道:“我……我不是……”白翊笑着打断他,转了话题道:“这片河滩地好大,大郎,我们天黑之前,走得出去么?”
郑水昌默了一刻,道:“是,我们赶路便了。”说着又伏下`身去,要背白翊。白翊却自家吃力站起身来,道:“我足伤好得多了,自己能走,不劳烦大郎了。”郑水昌急道:“阿鳞,你……”却万不敢出口问他身上别处如何,一张黑脸顿时紫涨起来。
白翊只做不见,自己一瘸一拐,向前走去。郑水昌只得背了包袱,上去哄道:“这河滩地难走,还是让我背你的好?”白翊似笑非笑,瞧他一眼,道:“自这里到夔州多少路,难道都要你背我?”郑水昌斩钉截铁道:“我背。”白翊哈的一笑,又道:“便是到了夔州,我以后还有许多路走,也要你背我?”郑水昌一怔,呐呐说不出话来,白翊笑道:“快走吧,天要黑了。”
郑水昌无法,只得扶住他,慢慢向前走去。二人紧走慢赶,第二日午间,方到了郑水昌家中。郑水昌的瞎眼老娘接了出来,郑水昌只道白翊是他在路上认识的小兄弟,郑母自不多问,忙去为他们升火做饭。郑水昌悄悄拿了钱,想去邻家换些肉菜回来。白翊笑着看他出门,也不理会。
郑水昌走了老远,才在一处邻家换着一只鸡,一把秋葵与两升菰米回来。他高兴归家,方走至江岸边,忽听江边有欢叫声传来,声音甚是熟悉。忙奔过去一瞧,便见白翊站在江水之中,两手各捉着一条大鱼。郑水昌急得跺脚,丢了手提的米菜,三脚两步奔进水中,喊道:“江水冷,你还不快些上来!”
白翊被他半扶半抱地拉上岸来,撅嘴道:“你的裤子都湿了,还说我呢。”郑水昌这才发现自己连鞋也未脱便下了水,溅得裤脚湿透,不好意思地一笑,瞧着那鱼道:“好大的鱼,你居然在江边就能捉到?”白翊笑道:“这有什么?我自小抓惯了的,再大的鱼也逃不过我手心去。”
当夜郑家的饭食自然丰盛无比,有鸡有鱼,郑水昌在饭桌上忙个不停,一时搛一块鱼给母亲,一时又扯一只鸡腿给白翊,一时盛一碗羹,一时又递一块饼。郑母听到他忙乱不堪声响,奇道:“阿昌你这是怎地,吃个饭也这等的张忙?”郑水昌一怔,见白翊又在桌边一侧啃着筷子头笑他,脸顿时又红成了猪肝模样,幸而母亲眼盲瞧不见。只觉自己活了近三十年,脸红的次数也不及这几天来得多。
贫家夜长无事,用了夜饭便要睡觉,郑母自回房去。白翊并不理会郑水昌,自上了榻,面朝里睡了。半晌,听见身后悉嗦,一只大手抚上他的腰来,郑水昌颤着声音道:“阿鳞……你生我的气了?”
白翊笑道:“生你的气作什么?明日我便自上夔州去。天下这般的大,我们只怕再见不着了,又有什么闲气好生?”郑水昌手上使力,将他身子扳过来对着自己,道:“我……我……”白翊嬉笑道:“你什么?”
郑水昌一咬牙,语无论次地道:“我家穷……我明儿便去拉纤……我会待你好……”白翊笑得在他怀中翻滚,故意堵他道:“你做什么要待我好?我……又是你的什么人?”郑水昌急得瞪眼,吭吭吃吃憋出一句道:“你……你是我的娘子……”白翊被他一句话逗得哈哈大笑,连忙自捂了嘴,生怕惊了睡在别房的郑母,压了声音道:“大郎瞧着老实,私底说话也会这般没脸没皮的么?”
郑水昌自夜饭时起,脸上的红潮就不曾消过,现下又深一层,干脆横了心在白翊面前不要脸面,便道:“我与你前儿夜里已做了那事,你还不是我的娘子?”白翊咦道:“男人做那事极是寻常,哪有这般到处认起娘子的来?”郑水昌说不过他,也不多话,伸手便扯他身上衣衫,道:“我只与我家娘子做这等事。”白翊倒也不加推搪,任着他把自己剥了个精光。郑水昌翻身压住他,涌身而上,大动起来。
一时事毕,郑水昌搂着白翊,抚弄他光滑身躯,心满意足笑道:“我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娶了个仙女儿一样的新妇子。”白翊软软蹬他一脚,道:“还说傻话,让你睡个两天不妨,你倒打起一世的主意来了?”
郑水昌急道:“我不是睡你两天……”白翊在他怀中懒洋洋道:“那便三天。”郑水昌将他抱得紧紧地,仿佛一松手他就会飞走一般,结巴道:“不……我不……”白翊漫不经心道:“好啦,你爱睡几天便几天。可有一件,我不是你的娘子。”他枕在郑水昌臂中,睡眼朦胧道:“你不过爱我容貌罢了,待瞧得多了,就是仙女也腻味了。且你家里就你一个,难道一世也不娶妻生子不成?”郑水昌一愣,白翊睁眼瞧他怔仲模样,扑哧一笑,抬头亲了亲他脸颊,道:“傻子,自我身上尝了人事滋味,日后娶新妇的时候,便老成着些。”
郑水昌听他说得句句在理,想驳,却知自己万说不过白翊。呆了半晌,低头又去瞧怀中人,却见他鼻息深沉,已经睡得熟了。他抱了那柔软曼妙身躯,心中却难受得仿佛被堵住一般。万般无奈,只得又将白翊搂紧了些,郁郁睡了。
便是睡了,梦中也还是要见着他,还是那等笑意温柔的模样,声音还是那般的清洌好听,说出来的话,也还是那般令人难受不已,道:“说好两天,便是两天,可再多不得了。”
郑水昌大叫一声,醒了过来,便见天已大亮,怀中已是空空如也。他惊得几乎魂飞魄散,赤着身子便冲出门去,那还见得着一个人影?
他失魂落魄,回房着了衣服,又去寻找,遍寻不着。归家时却见老娘站到门口,迎着他颤巍巍问道:“那白小郎大清早的又去江边了么?好大的一串儿鲜鱼……”枯瘦的手中,正提着一串被竹枝串腮,还在摇头摆尾的江鱼。
自此之后,郑水昌愈发地沉默不语,只埋头做活。无论多远多苦的纤,也从不计较。无人雇佣他拉纤时,便四处打短工,又到江边捕鱼,卖给江上来往客商。却也作怪,凡他撒网,必不落空,常常能有大鱼落网,价钱自是上等。有与他相好的纤夫与他同去打鱼,见分的好处甚多,便劝他不必再去拉纤了。他却道:“我一身的力气,不拉纤却做什么?”
因他勤苦,几年间却也挣下些许资财,郑母便要为他说亲,也有媒人上门。他却诸多推拒,一时说与姑娘八字不合,一时又道年貌不相当。他家本就贫穷,那得这般挑剔?因此渐渐的也无人为他说媒了,郑母又气又不解,却不知郑水昌拉纤时常常痴望江水,常常自江水流波之中,隐隐地便分辨出了那夜的温柔笑语一般。
又过两年,郑母年老体衰,撒手人寰,郑水昌大哭一场,葬了母亲。从此一个人孤零零住在江畔,日日下死力拉纤做活,仿佛惟有如此,才能排解心中郁郁孤苦。
一日,郑水昌到江边捕得大鱼,卖给了经过的商船。商船主人见天色已晚,便对船家道:“不如便在这滩停船歇了,咱们切脍下酒,倒也有些乐趣。”
船家还未答言,一边的郑水昌已道:“山那头乌云已经起来了,今夜定有暴雨,这处暗礁甚多,停船极险。郎君且再行一刻,到前面水阔江平之处停船方好。”船家连声附和。那商船主人不是久惯行船的商贾,听郑水昌这般提醒,方知江滩边行船的险处,赶忙道谢,自行船去了。
郑水昌在江边站立一刻,见那乌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