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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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循见他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下也不由发寒。
他确定了两点。
其一,他真是小看齐昭若了,而且不止是他,邠国长公主怕也是一样。
其二,那位孙二娘子,可能真的是国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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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若对苏选斋的那一顿打可以说是彻底名扬京城了,再加上有心人的刻意渲染,二人为了孙二娘子大打出手险些闹出人命这样的消息以不同版本却相同速度快速流传开来。
周毓白听得直笑。
江埕一直负责着苏选斋的事,他愁眉苦脸地和周毓白禀告:
“苏选斋这小子一直躺着哼哼,说齐郎君下手重,吵得人头疼,郎君您看……”
周毓白道:“不必惯着他,齐昭若下手知道分寸。”
这苏选斋,也算是个不驯的人,如今渐渐风头回来了,傲气就重新生出来了,因此江埕也不敢放松,时时敲打着他,总算他也不是个小人,不敢忘记雪中送炭的恩情,也知道自己该为谁尽心做事。
周毓白为了筹谋苏选斋这件事,也算花了不小的力气。
圣上欣赏苏选斋的诗词其实不假,虽然并没有像传闻说的那样传召他进宫,却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是在身边近臣桓盈的府邸中接见了苏选斋。
桓盈与周毓白的关系不错,而他也在皇帝身边很说得上话,皇帝知道苏选斋有如此才华之后,便隐隐可惜他当日殿试落选。
后来皇帝还特意让人将他殿试之时的卷子找出,重新审了一遍,才发现自己当日多少有些被情绪左右。
苏选斋的文章实在算是上乘之作。
只是金口玉言下了决断,再也不能更改。
周毓白通过一番斡旋说服桓盈,桓盈便提了几次,皇帝便微服出宫,便在他府上见了苏选斋,还命人誊录了他的所有诗词准备带回宫去,并且亲自发话,待他三年后再入选殿试。
周毓白知道,天子对他说出了这样近似允诺的话,苏选斋难免欣喜若狂,尾巴翘上天。
对他而言,皇帝愿意再给这样一次机会,就已经是无上恩宠了。
而周毓白这里,接下来准备的事,就是苏选斋的婚事。
周毓白一直按兵不动,是一直在等时机成熟。
这时机,就是此刻。
满京城的风言风语,即便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舆论却会毫无意外地偏帮弱势的一方。
孙计相本就失德在先,言而无信,苏选斋问他讨回这个婚约,理所当然。
何况孙计相的大女婿,今科状元郎秦正坤,很可能是幕后之人的安排,苏选斋与他做了连襟,在争取孙计相这方面势力时,周毓白就不至于完全无招架之力,处于被动地位。
毕竟如今的局势,幕后之人还没本事将所有权臣笼络在手。
“让他养好伤,再过几天,时机就差不多了,孙家那里也可以筹划了,他在家乡只有一个寡母,让董先生捏个富户员外的远亲身份出来给他……”
江埕有些忐忑地问道:“郎君可有把握,对于孙计相的决定?”
周毓白笑了笑:“他当然会同意的,出了这件事后。”
孙秀也是要脸面的人,何况齐昭若如今给人一个如此暴戾的印象,孙秀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他。
而周毓白料想的确实没错,随着流言甚嚣尘上,孙家也确实骑虎难下。
孙二娘子躲着不敢见人,孙计相也或多或少听到了外头对他不好的评价。
齐昭若和苏选斋为了自己的女儿打起来……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就连下朝之时,也有素来铁口直谏的御史大人问他:
“计相一个女儿,到底打算许几家人?”
孙计相无言以对。
傅琨恰好也在他身边,孙计相便不由苦着脸问他:“傅兄觉得我该怎么办,如今这事也太难办了……”
第344章 敲门砖
傅琨请了孙秀一起去了平日经常相聚的茶楼。
对于这件事上,傅琨少不得要劝他几句。
两家为世交,从祖辈父辈起就交情不浅,傅琨不想看孙秀在儿女亲事上犯这样的糊涂。
傅琨的意思,一直都倾向于苏选斋。
傅琨说:“邠国长公主为人跋扈,且行事作风相当高调,在如今这个当口,与他家联姻,确实不是太妥当。”
孙秀难免气短。
他是知道傅家和长公主的过结的,他却还想与长公主结亲,对于这件事他在傅琨面前一直都不敢多提。
傅琨倒是不介意。
“原本你将一个女儿嫁了秦状元,再将一个女儿嫁入齐家,在外人看来难免有攀附权贵的嫌疑。”
孙秀叹气:“也是家中老妻凶悍,年轻时我便没有在几个女儿身上下过功夫,一直觉得对她们略有愧疚,亲事上便想让她们如意些。”
在这件事上,傅琨倒是称得上感同身受。
两人稍稍坐了会儿,便各自打道回府。
傅琨知道,孙秀心中已经有了决议。
回到傅家,傅琨去书房坐了坐,下人却来报,有客登门。
竟然是钱家郎君钱豫。
傅琨未当作一回事,吩咐下人:“三哥儿还未归家,去二房请傅澜过来,让他招待吧。”
傅家和钱家的关系,因为傅梨华和周毓琛的事,也有些微妙,傅琨更不适合出面。
谁知下人去而复返,只道:“钱家郎君说一定有要事要亲自见您,请您百忙之中抽个空。”
傅琨放下手里的笔,抬手按了按眉心。
多事之秋,也不知又有什么麻烦。
“请他来书房。”
到过他书房的年轻后生并不算多,除了自家人,也只有身份尊贵如周毓白周毓琛这样的人物,曾有幸在傅相的书房里同他下棋饮茶。
钱豫也算是被抬举了。
钱豫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来见傅琨,心下未免有些忐忑。
他这几天不断在想着周毓白同自己说过的话。
能和钱家谈条件的人,本身就拥有很大的筹码。
周毓白说的不错,钱家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一面是自己胆小踟蹰的父亲,一面是自己为亲事所苦恼的妹妹。
钱家的目的,不过是要保住家族荣耀,当年雄踞一方的吴越国主,如今的后代却只能通过掏出大笔银钱来换回平安。
“钱家和我六哥结亲,张淑妃便如永远吃不饱的狮子,可以有恃无恐地不断作践钱家的金山银山,你们要掏多少钱出来算过没有?而即便我六哥顺利登基,张淑妃也一定会把持朝政,后宫前朝一把抓,兔死狗烹,她还会记得你们钱家几分情谊?”
“即便你妹妹成为皇后……怕是也难以拥有自己的血脉。”
一个曾经有过反心的家族,试问张淑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养虎为患?
钱豫和钱婧华的母亲,永远只是一个不能见光的把柄,只能被利用,却绝不可能被放过。
这就是残忍的事实,一直都是钱家想的太天真。
钱豫不得不认可,周毓白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太透彻。
他也第一次感到心惊,人都道寿春郡王聪颖过人,却没想到那其实已经是他不断藏拙的结果了。
猛兽才刚刚露出爪牙……
钱豫以为周毓白说这些,是为了他自己能够将钱家攥在手里,谁知对方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并不需要钱家在银钱上的支援,你母亲的身世,也并非我所关注的重点。我和你谈的,是一桩对所有人都好的交易,各自退一步,局面才不会往不可遏制的方向发展……”
他是这么说的。
和傅家结亲。
这是周毓白提出的想法。
钱豫确实有一瞬间的惊愕,但是随即脑海中想到的便是傅渊磊落如青松的姿态,还有傅相人人称颂的名声,万人之上的权力……
“傅家怎么可能同意?”
钱豫忍不住反问。
“傅家当然会同意。”
周毓白比他更笃定,随即便轻轻笑了笑,“你不如去问问令妹。”
等钱豫见到钱婧华在他提到傅渊时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的姿态时,心中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什么时候的事?
妹妹心里竟然有了人。
竟然还是傅渊。
他这个做哥哥的一点都不知道。
比惊讶更多的是愤怒,他还以为钱婧华同傅渊来往,被人抓住了把柄。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猜测。
二人之间确实清清白白。
周毓白倒像是看了一场免费的好戏。
他提醒钱豫:“家族与情义,一直都不是矛盾的选择,钱兄主持家业几年,相信也有自己的判断。”
钱豫早就到年纪摆脱家族的束缚,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恰好她妹妹又心属傅渊,他其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为了未来博一把,更为了妹妹的幸福博一把,他没有理由不去试。
所以他站到了这里。
站到了傅相书房的门口。
钱豫确实是紧张的。
他微微偏过头,嘱咐身后侍从:“东西捧好了。”
身后的侍从也不敢稍有怠慢,仿佛手上匣子里装的是比传国玉玺还宝贵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傅琨对钱豫还算客气,但也仅仅是客气而已。
他没有必要对钱家未来的主事人有高看一眼的必要。
钱豫闭了闭眼,在心中命令自己镇静。
这是他的决定,但他更有信心,这是改变钱家固有宿命的决定。
永远成为张淑妃的钱袋子,等待着兔死狗烹的那天,还是反客为主,真正成为这场争斗的胜利者。
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有件东西,出自傅家,晚辈希望傅相能够看一看。”
钱豫让侍从打开那只描金漆的朱红色木匣。
傅琨微微拧眉。
对于钱豫来说,这就是他来傅家的敲门砖。
一只光彩夺目的步摇。
傅琨微微拧眉,视线从那步摇之上落到了钱豫的脸上。
他的第一反应,便猜钱豫是朝傅念君而来。
女儿家的首饰,男人多半是无法判断出不同的。
钱豫道:“傅相大概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