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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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了一张太师椅缓缓坐下。
何氏之事,已让他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周毓白不仅没有入套,连肃王和周毓琛都无所折损,他所筹谋的事,一件都没有完成,连齐昭若那个没用的东西都被放出来了。
白白浪费他这么多银子布此大局。
他不由猜想,难道是周毓白发现了什么?因此及时收手掉转矛头,直接将此局搅浑,让他无所作为。
他心中一凛,可周毓白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他藏得这么好,从来不曾露过一次面,对方如何会知道?
他心里觉得一阵不安,立刻开口再唤了两人进来。
“周毓白负责江南太湖的水利,如今应当竣工了,去看看做的如何了……”
底下人早已习惯他直呼寿春郡王大名,应声立刻出去了,脚落无声。
夏日时江南地区就会发生洪涝,这是他早已经历过的事,他心中一清二楚。
可周毓白不知道,他还是继续用着他的圩田之法吧?
这一招,应当是万无一失的。
年轻人勾勾唇,他真是期待看到满朝文武争相指责寿春郡王的场面。
他顿了顿,又吩咐另一个身后下属:“让胡先生有空来见我一见,傅宁的事……他该给我个满意的交代了。”
傅家,同样不能放松。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一下属急匆匆地进来。
“郎君,不妙,王婆子茶肆被围。”
他猛然转过身来。
“何人所为?”
那下属跪在地上咬了咬唇,“大约是傅相,今晨一早,闻他亲自去了三衙,后由三衙直接调人。”
年轻人攥紧了拳头,咬牙暗恨。
桌上却已无茶杯可砸。
“可有说法?”他又问。
下属微微顿了顿。
“此时街边人潮汹涌,听说是捉拿逃犯。”
傅琨到底身居相位,他要有名目搜人,自然早已做好准备,从刑部调的案底,逃犯一事,谁去查都是一个结果,并无虚妄。
他只用了一夜一天,就上下疏通了关系,让王婆子茶肆陡然间如网中之鱼,再难挣脱。
那年轻人渐渐在斜照的阳光下,渐渐露出了面容。
两个下属微微抬头,就惊讶地发现他们郎君一向从容的面孔上头一回露出了这般神情,隐隐似乎还能见到额上薄汗。
他们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傅琨已经发现了……
他内心虽极不愿接受,却也不得不承受,他自己,确实已然暴露在傅家眼中。
否则傅琨何须亲自走一趟三衙?
他是在警告自己这个幕后之人!
警告自己即便他是文官,即便是权不能逾,可他身为宰相,并非与三军是毫无联系的。
军权与政权,想要同时挑战傅琨,他应该先看看自己的能耐。
果真是傅家,杀了魏氏的果真是傅家!
可魏氏对傅渊都尚且毫无动作,他们竟然就发现了。
先下手将魏氏废了,且反过来警告自己这一回。
那年轻人突然意识到,傅家比自己快一步,和周毓白一样,比他快一步啊!
可这快的一步,到底是自哪里而来?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会让傅家发现了他?
“傅家、傅家……”
他喃喃重复着,神情中有着狂乱和焦躁。
“傅家的眼线呢?安插去傅二娘子身边那个丫头,让她尽快查出个结果来!”
他陡然提高了声音,两个下属浑身一颤,忙低头应是。
“是她吗?会是她吗?怎么可能……”
他蹙着眉,满满都是不解,和几分慌乱。
一直以来,傅琨父子他其实并不惧怕,他本来就有强大的信心,可以慢慢地在接下去的年岁里把如今权高势大的傅家瓦解地干干净净。
只有傅琨的嫡长女,在他印象中站在周毓白身旁丝毫不输他半分的,有能力指点江山的这个女人,让他觉得不安。
可是这一次,如他所愿,这女人早就不存在了,她自出生始,就不再是那个“傅念君”。
她是早就被排除的障碍,她和傅家都再无可能成为周毓白登位的助力。
这辈子就是个按照他思路而走的人生啊!
他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因此最早魏氏给他留口信,在王婆子茶肆偶遇傅二娘子,觉得她大有文章时,自己是不以为然的。
早就没有用的人,已经被粉碎的绊脚石,还去管她做什么?
直到上元再遇后,他心中才也渐渐起疑。
强烈的不安此时一股脑涌了上来。
那些恍若隔世的记忆叫他觉得陌生又可怖……
若不是她,他想不到傅家还会有哪个变数。
若不是她,魏氏岂会这么容易暴露?
如果,如果,是“她”的话……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若有不妥,备好人手,随时准备暗杀。”
下属们倏然一惊。
对一个小娘子吗?
他缓缓地笑了,他不需要确定什么,也不想去赌这个万一。
现在的他有足够的能力随心所欲。
一个女人罢了,杀无赦的命令一下,她活不长了。
第184章 傅家的应对
傅念君赶到书房的时候,傅渊和傅琨正在说话。
“爹爹……”
傅念君轻唤了一声。
傅琨点头,依然是她熟悉的温煦表情,柔声问着她:“用过饭没有?”
傅念君抿抿嘴:“已经用过了。”
她走上前来,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婆子茶肆失火一事,爹爹都知道了?”
傅琨微笑,“你都知道了,我如何会不知道。”
傅念君微微蹙了眉。
傅琨见她有模有样蹙着眉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
“看来对方是挺急躁的。”在旁的傅渊说道。
原来这王婆子茶肆不过是歇业了一夜,还未等官府判出个长短来,今早便一把火被烧成了灰烬,连带着烧了看门的一个老头和住店的两个伙计。
“爹爹昨日可有查到什么可疑人物?”
傅念君问道。
傅琨只微笑不答。
傅渊却打断她:“你糊涂了,这不是爹爹的管辖职责。”
这话问出口便不大妥当。
带人封围王婆子茶肆的不是傅琨,审查这里的更不是傅琨。
这人!
傅念君撇撇嘴,忍不住嘀咕,还真是够严格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往日说一些事,都是傅念君和傅琨两人,如今再加上个傅渊,她难免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在找出幕后之人这件事上,他们三人,必然是要统一阵线的,这点毋庸置疑,她只得学着习惯。
傅琨微笑,“我也考虑了一番,昨天没有打算请官府押人提审,做个样子罢了,对方果然沉不住气。”
他顿了顿,很快就对那幕后之人的性子下了个大概的判断:
“年轻气盛,不是思虑不当,便是从前赢惯了,行事锐利,偶尔遇一出乎意料之事,便有些气急败坏。”
这倒是暗合了魏氏所说,那郎君是个年轻人之言。
傅渊接口:“他也不愿意多想几回,爹爹如此性情,又岂是喜欢耀武扬威之人,一个三司就把他吓住了,是他太过急躁了。”
傅念君很快就能想明白这里面的门道,“爹爹知道那等人培养出来的死士,即便捉来也问不出来什么,反倒耽误自己的名声,不如这般试探一下他深浅?”
傅琨点点头,有些骄傲地看着两个孩子。
他的儿女,竟都是这般聪明。
“我走了一趟三司,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鱼龙混杂的,聪明人更不在少数。”
傅念君暗道这一招高明。
王婆子茶肆先是入了傅琨的眼,接着又是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附带三条人命,固然是什么线索都留不下来了。
可那些紧盯着傅琨的人都会因此将视线转移。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那幕后之人也得小心些了。
“爹爹,我一直怀疑那处地方是魏氏与那幕后之人接头递消息的地方,有她就会有旁人。如今王婆子茶肆已毁,他那些散落的手下若要再联系他,恐怕会换个新的地方。”
那幕后之人擅于隐匿,可这隐匿也有隐匿的不便之处。
连魏氏都说不清他是什么来路,其他的眼线探子必然也是。
他们没有收到任何指令,骤然间却见王婆子茶肆被一把火烧毁,心中必然焦急,此是最易露出马脚之时。
傅琨颔首:“此事做来要极大的力气,明面上有府衙调查茶肆失火一事,也不过是唬人。暗地里还是要我们自己来,三哥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傅念君道:“三哥要筹备殿试,难免分神,还是我……”
傅渊却从旁边瞪了她一眼,把那未尽的话给她瞪了回去。
“爹爹放心,我会派人搜寻王婆子茶肆附近出现的可疑之人,还有京里这些可疑的茶坊酒楼,那幕后之人狡兔三窟,必然置产颇多,需得费些功夫。”
话不能说得太满,也不能太过丧气。
傅渊说话一向都是如此中庸。
傅念君在心中叹气,这东京城里的酒楼茶坊,又何止千家百家,要去查也只能查个大概了。
也不能太抱指望。
她原本想接下这事,也是因为能估摸估摸傅琨手底下的人手,以便日后再做打算。
傅琨点头,只叮嘱儿子:“万不可怠慢正事。”
傅渊垂手应了。
傅念君在心中不由道,不愧是傅家嫡长子,确实任重道远。
“还有一桩。”傅琨又说:“既那幕后之人已知我发现了他,必然对傅家多有试探,你们近日更要谨慎才是,自然,适时地也能做一二应变,或可寻得线索。”
府外交际毕竟有限,他这话意思,恐怕那人会安排探子进府。
这是由傅念君应下的,“府里下人采买训练一事,如今已移交浅玉姨娘处理,要仔细盘查并不太难。”
若还是姚氏主持,恐怕又要平添一堆鸡毛蒜皮的烦心事给傅念君添堵。
饶是她最近被削了权也不安分,整天还想着将张氏弄回自己身边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