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1905-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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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其他的御捕,连参与了捉拿荆棘鸟计划的几位天地字号御捕,对此事都毫不知情。
“办妥后,在金鱼胡同会合。”留下这句话,白孜墨只身离开。
贺捕头带着胡客,朝另一个方向行走,不多久,来到了一家彩妆店外。
彩妆店的老板尚在梦里还乡,便迎来了端午节的开张生意。
按照贺捕头的要求,老板仔仔细细地给胡客绘上了又浓又厚的彩妆。绘好后,对着镜子一照,满脸的五颜六色,状同妖魔鬼怪,连胡客都认不出镜中的人是自己。
绘完彩妆出来,天色已经微明。贺捕头带着胡客赶到贤良寺外的金鱼胡同。白孜墨还没有到,于是两人在转角处静候。
没过多久,白孜墨从南面赶来,冲贺捕头点了点头。
日出东方,物影西斜,一切布置已经妥当。
刺杀计划的第一步,正式开始。
就在胡客、贺捕头和白孜墨守候在金鱼胡同里时,东街客栈里的田景池,正在诸多繁琐的准备工作中忙得焦头烂额。
他忙着清点桃木剑、生火粉、凝烟香、请魂铜铃、柳叶八仙桌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法事器具,忙着指导四个仙舞者的彩妆和换装,忙着指挥锣鼓队和炮仗队列队演练……
在紫禁城内开坛做法,对田景池而言,无疑是无上的荣耀。尽管崔玉贵一再叮嘱,此行要低调行事,但田景池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却不打算这么做。放眼天下,有多少凡夫俗子终其一生,能进得一回紫禁城?如此难得的机会,田景池自然不想敷衍了事。既然要去,就不能寒碜,反而要隆重响亮,最好是弄得风风火火,满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朝阳慢慢爬上天际时,田景池凝视东方,深深吸了一口气。
“出发!”他大声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一行二十余人,走出东街客栈,响锣打鼓,一街一炮仗,极尽招摇之态,浩浩荡荡地开往皇城的东安门。
沿途有零星的日出而作者,站在街边围观这难得一见的热闹。几家四合院中奔出好些个还未梳洗的半大小童,追在队伍的后面,嘻嘻哈哈地跳着脚,不停地拍手乱叫。
田景池坐在一顶露天大轿上,一身玄色道袍,手握太乙拂尘,背披桃木赤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一路上,他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地瞟向四周,但凡见到路人艳羡的神色,就不自禁地飘飘然起来,心想天底下有几个道士能像自己这般风光?这一辈子,总算没有白活!
田景池一直保持着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心态,直到行至离东安门只剩下两条街的金鱼胡同三岔口。
一支穿着打扮毫不逊色的锣鼓队,忽然从左侧的金鱼胡同里走出,与田景池的队伍撞了个正着。这支斜刺里杀出的锣鼓队拉着一条横幅,上书“铁门胡同饭庄开张大吉”的字样。所谓鸿运当头,这喜庆事自然要抢头彩,两支队伍相遇,谁都不想走在对方的屁股后面。一时间为了争先,你推我挤,互不相让,争到急处,对面的鼓手率先举起木槌打人。田景池的队伍不甘示弱,一个个卷起袖脚,挥舞鼓槌锣面就动起了手。眨眼之间,大街上陷入一片混乱。
田景池的队伍终究人多势众,一番殴斗后,将对方的锣鼓队揍得灰溜溜地逃走了。虽然打赢了这场架,自身却损伤不小,好些人鼻青脸肿,衣衫残破,以这番形象入宫,实在有失体统。更重要的是,田景池难得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了。如此喜庆的日子,想不到一大清早出门就掉坑,田景池的郁闷可想而知。
郁闷的田景池并不知道,两支锣鼓队的遭遇,是有人刻意为之。在刚才的混乱中,四个仙舞者中的一个,已经被调了包。仙舞者面绘灵魔彩纹,身披彩衣缟裙,负责在做法事时跳敬神舞,念敬神咒,是开坛做法必不可少的环节。白孜墨一手安排了这场混乱,在混乱之中,将一个仙舞者打晕,给他披上一件不显眼的大衣,夹杂在锣鼓队中带走,而换好行装绘好脸彩的胡客,则趁乱混入人群,加入到四个仙舞者的行列。四个仙舞者都绘着厚厚的脸彩,脸上没有一处干净的皮肤,根本瞧不出本来的面目,而胡客的身高和体型都与被带走的仙舞者相似,所以一场混乱过后,竟没人知道自己的队伍里已混入了外人,连田景池也没觉察出来。
虽然队伍里不少人鼻青脸肿有失体面,但抗旨不遵,那是杀头的大罪。田景池只好硬着头皮,叫所有人捡起各自的东西,整理好队伍的次序后,继续朝东安门走去。只不过经了这一场混乱,好比战场上中了埋伏的军队,士气变得十分低落,人人垂头丧气,再看不出丝毫喜庆之色。
北京的整个皇城,呈“回”字形的布局,内部是宫城,即紫禁城,外围一圈则是皇城。这样的回字形结构,有利于防卫。一旦发生动乱,即便外围的皇城失陷,只要城高墙厚的紫禁城不被攻破,皇帝便不会有事。
东安门,正是外围皇城的东城门。
田景池等人行至东安门前,被守城的清兵拦下。田景池百般解释,清兵死活不放行,直到一个太监持总管太监令牌赶到。
“你们这是……”太监诧异地望着这群鼻青脸肿的人。
田景池尴尬地赔笑,急忙解释了一通。
太监似乎对田景池的遭遇不感兴趣:“得了,都搜一下吧,随我进去。”
清兵开始搜身,查了查这批人是否夹带武器,确认无误后,方才放行。至于锣鼓队和炮仗队,则由田景池发放酬银,就地遣散。
走进东安门,就算入了皇城,再向前走了不远,恢宏的宫城,也就是紫禁城,便出现在眼前。
紫禁城东华门的守门禁军拦下了这批人,再一次搜身之后,由太监将田景池、两个道童以及四位仙舞者领入了东华门。
一入紫禁城,那就是入了皇宫,踏足于皇帝的家中。诸般磅礴大气的景致,立刻惊得田景池等人目瞪口呆。胡客也是第一次踏足紫禁城,虽不如田景池等人惊异,倒也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古时星象学称,紫微垣位于中天,乃天帝所居,天人对应,是以自古以来,皇帝的居所便被称为紫禁城。
尽管清王朝已经日暮途穷,但整座紫禁城仍保有千百年来的雄伟壮阔之气。身处其中,放眼望去,红墙黄瓦绵延不绝,画栋雕梁井然有序,殿宇楼台鳞次栉比,远近高低错落有致,四面俱堪金碧辉煌,八方皆是巍峨大气,于朝暾烨煜中,宛若人间之仙境。
“都利索点儿!”太监暗暗讥笑这群乡巴佬,不耐烦地催促,“崔公公可在景祺阁候着,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
“是,是!”田景池在太监面前点头哈腰,转过身就开始催促其他人,“快点儿,都紧赶几脚!”
景祺阁位于紫禁城的东北角,在宁寿宫的背后,一行人穿行于紫禁城中,往北面疾行。
※※※
眼见田景池的队伍已经入宫,并一步步地走远,把守东华门的禁军领班,急忙沿城门石阶,小跑上了宫城城楼。
“奴才叩见索大人。”领班朝轮椅上的人下跪,“奴才已按大人的吩咐,将田景池等人放入了宫中,现下由耿公公领着去了。”
“我都看到了。”与领班对话的,正是御捕门的总捕头索克鲁。他一大早没有出现在御捕门总领衙门,而是安排白孜墨和贺捕头带着胡客行事,正是因为他赶来了紫禁城。坐在轮椅上,一直眺望着远处的索克鲁,转回头来说:“你做得很好,回头事成了,少不了你一份功劳。”
“这是奴才分内的事,奴才岂敢居功?”领班话虽这样说,但得到索克鲁的夸奖,心中仍少不了窃喜,“说到劳苦功高,得非大人莫属。”
“今天还要辛苦你一整天,记住,招呼你的手下,看死东华门,没有老佛爷的懿旨,休放任何人出入!”叮嘱完领班,索克鲁招呼身边的一名侍卫,对侍卫比划了一个手势,说:“是时候了。”
禁军领班和侍卫双双领命,快步下了城楼,办各自该办的事去了。
城楼上,索克鲁又转回头眺望紫禁城的北方。
田景池一行人早已湮没在殿宇楼阁之间,不见了踪影。
索克鲁双手平握,一丝笑容,忽然在他的嘴角绽放。
※※※
在经过阅寿堂和颐和轩后,田景池等人来到了景祺阁的门外。
一个老太监候在阁门前,田景池见过崔玉贵的面,知道那老太监不是崔玉贵。领田景池等人入宫的耿公公赶忙迎上前去,施礼道:“奴才见过权公公。”
权公公扫了田景池等人一眼,说:“崔公公临时有事,方才去了,得过一阵子才能回来。你先带他们进去吧,到西回廊里候着。”
耿公公领了命令,将田景池等人引入景祺阁内,走到西侧小院的回廊,停下脚步说:“你们就在这里候着吧,等崔公公他老人家来了再说。可长点记性,不要胡乱走动,皇宫大内,踏错了脚面,那是要掉脑袋的!”想是还有要事在身,叮嘱完这些话,他唤来几个小太监看着田景池等人,便急匆匆地走了。
将所有器具放置好后,田景池一行人在回廊的廊台上坐下休息。
因珍妃死在这里,景祺阁这几年显得格外孤僻和冷清,单说那宫墙的墙头,早已爬满了不知名的草藤,一直无人清理。不过这倒成就了景祺阁萧索与静雅并存共融的景色。
方才进紫禁城时,当着耿公公的面,田景池一行人没有停过地东张西望,对各处景致指指点点,此时耿公公一走,身处幽谧静雅的景祺阁内,一个个反倒静坐下来,不言不语。尤其是田景池,脸上的喜色已经不见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不易察觉的凝重神色。自进入景祺阁后,他一直显得心事重重。
坐了片刻,田景池忽然站起来,开始在回廊里来回踱步。末了,他走到一个仙舞者的身旁,紧挨着坐下,瞅了瞅站在回廊口的几个小太监,小声地说:“今天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我看……这事还是不要干了,老老实实地做完法事,就回去吧。”
假扮成仙舞者的胡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