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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知道-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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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将军也有接到授任,正打算驱马离去,似乎想起什么,问道:“殿下,您去哪边?”
  谢诩将长剑重新扣回腰间,怔怔望向东方……
  宫里动静这样大,她定已经知晓了罢。
  这时她恐怕也被困宫中,也不知她会不会受惊,会不会从此憎恨自己。
  思罢,谢诩心头一揪,痛得他几乎讲不了话,过了许久,才极轻地吐出三个字:
  “太子宫。”
  下一刻,他力道极狠地朝马肚一抽鞭子,骏马嘶鸣,朝着东宫方向奔驰而去——
  凛冽的气流迎面湍湍袭来,将谢诩高竖的发丝凭空翻卷……
  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见到玉佑樘,太子宫中皆是他安排的人,她此刻定被那些人禁锢在宫中,动弹不得,宫外又是皇后重重围叠的禁卫军。
  她那样娇小的身躯,又那样倔强的性子,定是会反抗,也不知会不会受什么皮外伤。
  风夹着尘埃打进谢诩的眼睛,他却不敢闭上,眼睛不由酸涩,一点水涌出,烫得他眼眶发疼。
  胯。下骏马越过幽谧的心月池,这是他与她第一回在宫中私下会面的地方,也是他头一回宣告对她所有权的地方……
  跑马又穿过御花园,先前,他偶尔会去后宫与皇后国丈私下议事,回来时曾见过她多次停在湖边,石桥上,阑干后,掏出袖中一袋鱼食来喂锦鲤,她低头望着一群色彩缤纷的小鱼涌来,面容煦风般温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那时藏身在僻处远远望着,似在欣赏一场太美的风景,却又担心风景里的人会发现到他……
  缰绳嗖一下被拉紧,马蹄骤止,身后一队军士也跟着停住。
  端本宫的殿门近在咫尺,谢诩撩开披风,利落翻身下马。
  一位兵士问:“殿下,为何不直接驱马闯入?”
  谢诩道:“不可。”
  马蹄踏鸣,他怕惊扰了玉佑樘。
  更何况,下马后会显得自己低一些,离她更近一些。
  殿门紧闭,内里却是灯火通明,在偌大的宫廷里,似一夜摇摇欲坠的孤舟。
  谢诩心中一疼,丝毫不顾把守的禁卫军们的招呼,目不斜瞬,大步流星地踏上汉白玉石阶,朝着殿门走去——
  若他此番顺利复国,登基为帝,他一定要以最盛大的婚礼,娶她作他的妻子,以她的名,冠他的姓。
  前脚已抵达殿门,谢诩手触上殿门精美的木纹,欲要推开,却又倏地放下。
  越是最想见到的人,敲门的声音越温柔,甚至是不敢敲门,生怕惊了门内的人。
  身后一位小将提醒:“殿下,您愣着做甚么,快进去吧。”
  也是,她在被囚禁在里头。
  谢诩劲回掌心,一下推开大门,两面门板洞开,第一下映入眼帘的,便是远远坐在堂心案后的玉佑樘,她身边包围了一圈宫人,而她,正小小的一只待在中间,清清瘦瘦,若隐若现。
  谢诩走进几步,清晰地看见她正端着一只瓷杯饮茶,腰杆笔挺,如水岸的苇草,气质纤弱却又坚持。
  谢诩见她若此,几乎落泪,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而缓慢,他心疼之极,忙大步上前,想拨开那些禁锢她的人,直接将她拥进怀中。
  身后的兵士见状,也疾疾上前,似乎是要越过他去活捉玉佑樘。
  谢诩反应过来,灼热的愤怒冲上大脑,他凛冽冰冷地一吼令下:“不要伤她!”
  兵士们也戛然止步。
  而此刻,近在咫尺的少女突地勾唇,长睫一扬,眼神似能穿水而出的戾箭一般,直直朝着谢诩看过来。
  那张朝夕相处几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庞之上的表情,当下竟变得分外陌生。
  下一刻,身旁几名兵士的利刃齐齐架上谢诩颈侧,而后,他见玉佑樘轻悠悠搁回杯子,望着他,缓慢平静,又带着一丝显而易露的嘲讽道:
  “是不要伤你吧,谢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啦啦啦~耶耶耶耶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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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幕

  玉佑樘的嗓音也变得奇怪而陌生,低沉瓷实;有种男女莫辩的味道。

    她直接又厉韧地注视着谢诩;而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慢吞吞走近他。

    从头至尾;她的身姿皆是挺拔如植。

    清淡的面容和不急不缓的作风也与往常无异——

    这些都是谢诩曾手把手教过她的;气质,姿态;斯文的态度;从容的风骨。

    自食苦果吗?不,谢诩却有种意外的欣慰。

    前一刻还未见到她的时候,心中还担心得血脉贲涌,此时反倒静如止水了……

    他并不躲避的望着面前这个熟谙于心却又格外陌生的少女,没有一丝挣扎的意思;饶是被明晃晃的刀光包围,整个人却是格外平静。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长江溃于身而意不动,形容的大抵就是这样的状态罢。

    玉佑樘步至他跟前,掀眼看了他一下,又将目光流到架着他的兵士身上,道:“难道还要孤抬头看这叛贼?”

    旁边将士一听,忙押住谢诩肩膀,想让他下跪。

    谢诩还是纹丝不动,强硬地直立着。

    玉佑樘瞄他一眼,字字铿锵道:“跪下!”

    谢诩一脸无畏:“我此生不会再向玉狗下跪。”

    玉佑樘扬起尾音“哦”了声,又瞥向他身侧将士:“沈宪,让他跪下。”

    那位相貌凶悍的将士一下扯开脸上的易容面皮,露出一张舒适又俊朗的脸,他用长剑出鞘,剑柄端头恶狠狠抵了谢诩膝盖腘一下!这一下极重,筋骨断裂的咯噶声响,谢诩吃痛,不由屈下一只腿,形成一种半跪的姿态,他还想努力站起身的时候,旁边一圈兵士已经将他重重叠叠压住,完全扣回地面。

    玉佑樘这才满意,垂下眼看他头顶,问:“谢大人,这复国的滋味可好受?”

    谢诩终究不再看她,也不置一词。饶是被人强行屈膝在地,也有种如稳山势的镇定与不卑。

    玉佑樘轻轻一笑,方要再说些什么,宫门外突有宦官来报,言皇帝陛下要临时上朝。

    玉佑樘应了一声,将阴毒的话吞回腹中,收手回袖,淡淡瞥了跪在地上的谢诩一眼,道:“把他也带去奉天殿,”

    她又看向后头一群方才将她包围的宫人:“绑在密室的那些人,先押到大理寺,择日再审。”

    一位宦官模样的人拱手问:“那位叫碧棠的宫女呢?”

    玉佑樘眸光顿暗,“也一并压去吧。”

    =。。=

    半夜上朝,这可是头一回。

    玉佑樘抵达奉天殿的时候,估计是事出突然,殿内只有零零落落几位宫人。

    她举目,皇帝陛下已经高高坐在金色龙椅上了。他头戴双龙戏珠翼善冠,一身明黄龙袍,两肩织有的日、月二章纹,人靠衣装,此刻的他面若冠玉,精神了许多。

    那个曾经终日浑噩,痴迷修道的衰败老人仿若只是一个泡影。

    他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懒散样,斜倚在龙椅把手上,见玉佑樘来了,也没一点欲要起身接应自己大儿子的意思,只笑问:

    “朕大半夜上朝,不知有没有吵着樘儿的好梦啊。”

    玉佑樘走上前,行臣礼道:“父皇也知儿臣今夜定是难眠,何苦讲这些见外话?”

    “哈哈,”皇帝直起身,朗声一笑:“朕这边好戏将要上演,不知樘儿那边可已经处理好了?”

    “自然不会拖父皇后腿。”

    玉佑樘扬眸,同皇帝陛下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两对细长深黑的眼眸几乎一模一样。

    ——自古以来,血脉永远是最为深厚恒久的羁绊。

    玉佑樘重新回到辅座,撩摆坐定。

    此刻,接到临时上朝通知的大臣也鱼贯而入,很快殿里两列人,站的满满当当。

    闭关近一年的皇帝陛下忽然半夜上朝,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这些人也不敢怠慢,忙快马进宫。

    皇帝陛下此刻已然端坐,一双狡黠的长眸里头,黑眼珠子转啊转,来回扫着众人。

    他突地将视线定格在一人身上,亲和万分地唤他:“太保大人啊。”

    太保一直以来都是谢诩的门生,深悉他今夜欲将举事,也未敢寝下,一直缩在房里等候结果。娘亲的,大半夜突然接到皇帝要临时上朝的通告,吓得几乎尿失禁,估摸着是谢大人事败……于是乎,匆忙又戴上乌纱冠回到朝中。

    过来一瞧,果然,谢大人不在众列,看来是不妙了。

    他正哀叹着,突听见皇帝唤他,又是一阵腿抖,战战兢兢上前,道:“陛下唤微臣何时?”

    皇帝道:“朕好久未见到爱卿了,叫一下也不成么?”

    说完他又故作些许恼怒状。

    太保噗通一下跪地:“陛下啊,别说是一下,您叫下官一万下都行啊!”

    皇帝又换回笑眯眯的神情打量他,又讶异道:“呀!这才距离朕下达上朝的旨令不过一炷香的光景,太保大人这身朝服换得倒是迅速,头冠也戴得格外齐整,都不见一丝发乱。这都丑时了,难道爱卿竟还未眠么?这……不睡觉,等着做什么呐?”

    太保闻言,闷头在地,背脊更是抖得厉害,“臣,臣只是在阅书,阅,阅,阅书阅得都忘了时间。”

    “哦——”皇帝陛下意味深长应答一声,终究还是放过了他,道:“爱卿,你起来吧。”

    太保大人忙举笏谢恩,退回原位。

    面色已是煞白。

    与此同时,朝中群臣中有不少人忙偷偷拽乱发丝,拨歪发冠,揉皱衣角。

    玉佑樘坐于高处辅座,这些小动作自是一目了然,她不由会心一笑,笑容还未收起,就听见右上方皇帝陛下威严的嗓音:

    “樘儿,叛贼谢诩呢?”

    叛贼谢诩?

    啥情况?首辅大人怎么鸟,一小众不明真相的臣子纷纷眨眼。

    玉佑樘也忙起身,一揖道:“已被押在殿外,随时听候父皇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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