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之间破大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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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令他感到开心的,还是向“三零一俱乐部”的众弟兄发布“内部消息”。实际上,弟兄们尽管嘴上不说,但内心里对于他的到来是相当欢迎的,特别是我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爸,杨大侦探是他与外界联系的非常重要的渠道。
他也是一名武术爱好者,为了避免产生厚此薄彼之嫌,他谁也不得罪,分别向贺章林和魏河舟两人拜师学艺,对他们的武功都很钦佩,因此也常常成为这两人的倾诉对象和调停人。他非常满意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焦化厂的机修工唐华,跟我老爸一样,也是一位来自省城、在F省北部山区插队的知青。他之所以被朋友们称作“小人人”,是因为他身高一米六三(如果是女人当然算不得什么,可作为男人,就太没高度了),长得又瘦又小,连脸庞都是瘦瘦小小的,而且五官全都挤在一起,展不开,就像一颗发育不良的老倭瓜,跟他那气势宏伟的名字一点儿也不相称。
他是家中的老幺,他的姐姐、哥哥们个个生得人高马大,跟他毫无共同之处。这不由得使人怀疑,也许是他的哥哥、姐姐们把他母亲浑身上下的的营养都吮吸干了,最后把一片贫瘠的土地留给了他。
尽管外表如此,但他却生性开朗,心地善良,富有幽默感,而且头脑灵活,心灵手巧,任何机械、设备中的故障到了他的手里,似乎总能够迎刃而解。他的口头禅是:“办法总要比问题多”,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的绰号仅限于朋友之间,而没有一个同事会称呼他“小人人”的原因。
让男人们最不服气的,就是他有一个令人羡慕得流口水的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在一家只有代号、没有具体名称的国防工办企业工作。一米七一的身高,比他足足高了将近十公分。她身材高挑,两腿修长笔直;脸庞瘦削而五官分明,眉毛又细又长,鼻梁高挺,嘴唇红润而曲线优美,颇具贵族气质。当她迈着长腿走在大街上时,真可谓鹤立鸡群,傲视群芳,路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看她,回头率非常之高。
她既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烦恼之源。每当他围着她忙前忙后伺候不停时,她就女皇般发号施令、颐指气使,横挑鼻子竖挑眼,甚至毫不客气地挥手把他打发掉;可当他忍无可忍地与她拉开距离时,她却泪眼滂沱猛戳他的额头数落不停,接下来便是一连几个星期不理他。拥有这样一个女朋友,个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最后要介绍的,是总厂工会宣传科的章树理。
他是一位来自F省西部的知青,文G前初一的学生。这位身材瘦长,有着一头卷曲黑发的家伙,是个花样百出,令人难以忘怀的怪才。
在他那瘦长的脸庞上,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烁着狡烩的光芒;挺直的鼻梁似乎专为嘲笑人而鼻尖微翘;一双薄而富有曲线的嘴唇,似乎就是为了能言善辩、讥讽他人而生就的。
撒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有时是为了逃避麻烦,有时是为了推卸责任,有时是为了面子,有时是为了逗人开心,有时则是为了惹人生气……总之,为了任何令他高兴的理由。久而久之,他已经变得不习惯说真话了,十句话里恨不得能有十一句是谎言。实际上,即使他说的是真话,也没人把它当真。他自己也觉得,似乎说假话比说真话更容易与人相处。
女人们大多比较喜欢他,特别是年纪较大的老妇女,成天忙着给他介绍对象,但全都被他挥挥手给打发了。
男人们大多不喜欢他,但也不太敢招惹他,害怕被他那张恶毒的利嘴攻击得体无完肤,更害怕不知什么时候着了他的道,弄得不死不活的。这种担忧是有根据的。
一次,一位一身正气、一本正经的女团支部书记试图当众揭穿他的谎言,没想到他竟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腿脚抽搐,气若游丝。团支书连忙奔向远处的电话,打算找医务人员来救助。哪想到她才奔出七、八米远,这小子却一骨碌爬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扬长而去。
有一次,为了寻开心,他把一根通了电的电极插入公共浴室的大池里,把一个胖乎乎的家伙电得象火箭一样从池中腾空而起,落下后又像鱼一样在池中上下翻腾,还把身子前合后仰,折腾得一会儿像一把拉满的弓,一会儿像一只蜷起来的大虾。幸亏邝路明及时制止,才没有酿成大祸。
当别人遭遇麻烦的时候,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不过,除了恶作剧之外,他也有过人的长处。
他有一支生花的妙笔,特别擅长人物素描,往往寥寥几笔便勾画出一个十分传神的人物,而且仿佛连那人的灵魂都刻画到了画布上。但是他画起人物像来,往往把人描绘得十分丑陋,还振振有词地说,这怨不得他,不是他故意歪曲,而是因为被画的人自己内心丑陋,才会在他的画纸上显得这么丑。
如此一来,再也没有人敢找他画肖像了,就连“三零一室”的众弟兄也不敢拿自己的灵魂开玩笑。他曾经多次提出要为我老爸作画,但都被我爸断然拒绝了。尽管我老爸口称所谓灵魂云云纯属无稽之谈,自己之所以不愿让那家伙画像,是因为一向不喜欢照相之类的物事,但人们总不免暗暗揣测,我老爸实际上并不像他自己所声称得那般超脱。
他独自一人住在我老爸他们那座宿舍楼底层楼梯下方的一间小屋里,那里原来是一间堆放扫把、拖把等器具的储藏室,不知怎么就成了他的居室。居室的墙上满是梦幻般的素描画,有些如飘忽变幻的云,有些看似奔腾的猛兽,有些看似虚无缥缈的灵魂……
也许是基于对描绘灵魂的爱好,他创作了一幅题为“白垩纪”的画,画作中的角色是各类飞禽走兽和水生动物,它们在陆地上奔腾,在天空翱翔,在水中出没,在树干上攀援……如果仅仅是这样当然不值得一提,这幅画引人注目之处就在于这些动物全都长着一颗人的脑袋,而且仔细辨认便会发现,它们的面孔都似曾相识,都能把那些动物与某个职工做一番联想!他根据自己对那些面孔主人灵魂的判断,赋予了他们不同的动物身子,当然,那些熟悉的面孔肯定不会出现在诸如小白兔、小羊羔、百灵鸟、仙鹤、鸽子这类象征美好、善良的动物身上,有的只是些恶禽、猛兽和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爬行动物,那些面孔的主人是什么心情便可想而知了!
不过,他的画并非总是令人牙根发痒。
有一幅描绘出炉钢水的素描画,把出炉的钢水勾画得犹如烈焰腾腾的巨龙在奔腾、飞舞,深得厂长钟翰祥的青睐,被收入了清钢总厂的宣传画册中。
还有一幅画画的是长裙飘飘、身姿妙曼、脚踏祥云、冉冉升入天庭的仙子,正轻舒双臂,一口一口地向人间吐着鲜花……尽管有人称之为宣扬“封*资*修”,但更多的人认为那个仙女是咱们的丹青手心仪的女性,并且孜孜不倦地为她寻找对号入座的对象。
总而言之,他的画动感十足,令人浮想联翩。
他窗台上的一盆“奇花异草”,曾引起人们不断地猜想:像牵牛花似的枝蔓妖娆盘缠,淡褐色的叶脉如血管般在绿色的叶面中呈放射状延伸,茎呈一节绿、一节褐色。谁也没曾想到,那其实是一棵最常见的空心菜,让他用颜料这么一修饰,变得面目全非了。
他的窗帘像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抽象画,质地薄如轻纱,不少人向他打听在哪儿买的,特别是女士们。他拿腔拿调地刺激他们的好奇心和渴求,可就是不肯吐露半句实话。其实那不过是从医务室弄来了口罩,拆开后在颜料盘中涂涂抹抹而已。
他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经常惹是生非,却总能得到大人们的原谅。
他唯一有所畏惧的人,便是我老爸。每当他兴之所至、信口开河胡诌一气,弄得别人将信将疑时,老爸只需淡淡一哼,便可令他乖乖地闭上嘴巴。话说回来,对于他的才气,我老爸确也十分欣赏。也许这就是“三零一俱乐部”容得下他,而他也乐意混迹在那里的缘故。
第四章 第一起凶案(一)
更新时间2012…12…1 20:58:35 字数:2685
清钢已全面投产,生产负荷已接近设计的生产能力。
清钢的职工们经过数月的岗位培训后,陆续被安置到了各个不同的岗位上,过上了三班倒的生活。他们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工人阶级了,喝酒、聊天、打牌成了他们最大的娱乐项目,没有人脑子里曾经有过不安全的概念。
他们在单调而一成不变的生活中迎来了清钢成立四周年庆典。
就在庆典后大约一个月,国庆过后不久的一个金风送爽的日子,也就是一九七四年十月十二日那天,清钢厂的平静被发生在厂里的一起可怕的事件给打破了。
这起凶案的被害人名叫何赛姣,是清钢厂的知名人物,人称“母大虫”、“母夜叉”。
她是炼钢厂的仓管员,身高一米七零,膀大腰圆,浑身都是肌肉,就连脸上都是一疙瘩一疙瘩的腱子肉,说话声音像口破锣,成天在车间、宿舍、食堂以及其它公共场所大声吆喝,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要不是胸前如火箭般耸立的那两个玩意儿,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个女人。
事实上也确实没什么人当她是女人,人们当她是中性人,没有哪个男人想要娶她做老婆。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她看上了总厂一位身材瘦小的绘图员,死乞白赖地非要喜欢人家,威逼利诱之下,弄得那家伙几乎精神崩溃,终于如愿地让那个小男人娶了她。
婚后,她倒是没有食言,始终如一,悉心照料着她瘦弱的丈夫,让他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安逸生活。可做丈夫的却始终对她望而生畏,她一声呼唤,他就像兔子一样浑身抖个不停;即使当她脉脉含情地抚摸他的脑袋时,他也是象乌龟一样缩着头,高耸着肩胛骨,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