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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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看着那口不择言的莽女子笑了起来。一路说说笑笑,各自回宫去了。
一应礼仪闹完,天已黄昏。成宗带长华去万寿宫请晚安。新媳妇照例要跪在太后膝前请训,太后亲手挽她起来,要她坐在自己身旁,说道:“皇媳妇出自名门,你们皇甫家世代忠良,你本人知书识礼,功封女侯。本后深信你能当个名留千古的贤后。先皇后刘燕珠,柔顺温婉,善体君心,也算得是个好皇后,可惜气量稍嫌狭窄,暗嫉宫妃。虽不至公然撒泼拈酸有违妇道,但占上个‘妒’字,使后宫中时有怨言,她就当不起贤后了。你应该继前人之长而弃其短,管好内政,做皇上良助,和睦宫闱,使皇宫内苑一片祥和雍穆,当个贤后。”
长华低着头,唯唯受教。太后又道:“刘捷父子辜负皇恩,以国戚之尊,做出大逆卖国之事!如今罪在不赦。皇儿念及与先后结发之情,心里十分难受。但国法无私,皇帝要以身作则,更不能徇情枉法。皇媳要时常提醒国丈、国舅,以刘门为戒,千万时时事事遵纪守法,不可掉以轻心,触犯了刑律,是与庶民同罪的啊。”
长华连声应喏。太后笑道:“我也没别的话啦。汉人诗里不是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么?你两个快回去罢,别误了良宵,赶明年让我抱个胖孙子是正经。”
听着太后调侃,长华羞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成宗笑哈哈站起来,拉着新皇后一同辞别母后。长华唯恐失仪,只得由人摆布,叫拜就拜,叫走就走,晕头转向浑身不得劲儿。回到昭阳院,只见金炉香袅,喜烛高烧,众宫人静悄悄正在候驾。成宗满口嚷热,进浴室沐浴。浴罢出来,见长华仍是端坐龙床,显是不曾离开半步。成宗嗔怪宫人道:“如此热天,你们也不请娘娘卸装沐浴,热坏了怎么办?”
长华赶快站起来,拘拘谨谨轻声道:“皇上别屈枉人,她们原是要替臣妾卸装的,只为没奉陛下谕旨,臣妾不敢自专,叫她们退下了。”
成宗不觉失笑:“啊呀,娘娘!我两人已成夫妇,房帏之中哪里讲得这许多规矩。在外面我是皇帝,回寝宫就是你的丈夫,宫中之事,由你作主,对朕也不要处处拘守国礼。”叫宫女快给娘娘更装沐浴。
众宫娥上来拥着皇后去了。成宗斜倚龙床相候,想到她刚才模样,忍不住暗暗好笑:“早先我还怕她刁蛮任性,不受宫规约束,倒是朕多虑了。”想到她接箭手法的灵巧:“可以想见她在战场上那一副叱咤风云的威风、骁勇,怪不得刘奎璧、胜保、达达木钦等人都不是她对手!偏是在朕面前这般温驯,寡人艳福不浅哪!”不由得意洋洋摸着两撇短髭,微笑起来。
不多时宫女簇拥着浴罢的皇后进来了。成宗眯缝着眼瞅那长华,只见她兰汤新浴,洗尽铅华,头上松松挽着个慵装髻,一头漆黑光润的长发,只用一枝碧玉簪绾住,一身月白绣凤薄绸寝衣,袖口、领口绣着一圈海棠,肩上披一袭茜红纱帔,越显出不肥不瘦俏身材,白里透红芙蓉面。独自倚着屏风,满脸羞红,娇怯无主。众宫女下帘、添香,请了安置,退出寝宫。成宗看着这俏生生、鲜灵灵的昭阳新后不觉忘情,等不得宫人走净,站起来几步赶了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拥向罗帷。
匆匆过了三天,沿例应由母家亲人探望。尹良贞早早便按品大妆,辰刻时分带了卫勇娥、尹兰台这两个未出嫁的姑娘进宫看望皇后。宫门监把她们带到昭阳院,通报进去,便有昭仪传敕:“娘娘有旨,宣武宪王妃、燕国夫人、尹小姐觐见。”
两个执拂宫女前导,引领她们进去。长华已升了座。三人先行国礼,拜了皇后,长华下位,以家礼见过母亲和两个姐妹。虽只分别三天,倒像久别重逢,都憋了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还是长华打破沉默,叫人摆座、献茶,请大家坐下。最初的拘束一过,尹良贞打开了话匣子,拉住女儿手问长问短,卫、尹两女只默坐相陪。在这庄严肃穆内侍环立的昭阳正殿,她两个也不敢嬉闹随便了。
尹兰台还是第一次进皇宫,忍不住悄悄打量起这昭阳院来。只觉一派高敞宏阔,堂皇富丽,加上满屋宫人,个个诚惶诚恐的肃立伺候,无形中产生了几分压力,令人凭空生出怯惧。不禁暗忖:“这皇宫内苑倒有些像大庙一样,虽然到处花团锦簇,却总显得冷冰冰缺少了人情味儿。还是自己家里那份亲情温暖叫人自在舒适,住起来适意安心。怪不得表姐愁成那副模样,害怕进宫呢。”
正在胡思乱想,成宗下朝进宫来了。见到太妃等人,十分亲切礼敬,问知兰台是尹上卿女儿,连夸好个出色姑娘,又笑向勇娥道:“皇后初到宫中,还不大习惯,卫将军该常陪着太妃进来走走才好。”吩咐传宴,款待客人。自己只略坐了坐,见兰台有些局促不安,便回避出去了。她三个陪着长华,直到申刻才谢宴出宫。
尹良贞眼见君后融洽,心中大慰,回家说与皇甫敬等,大家都十分高兴。
卫勇娥和尹兰台回到府中,有如困鸟出笼,咭咭呱呱说那内苑风光,皇家富贵。尹兰台不住跺脚后悔:“可惜刚才不敢抬头,不曾偷看到皇帝的龙颜。”
勇娥笑道:“胆小没出息的,我倒早就看清楚了。”
兰台忙缠着她道:“好姐姐快告诉我,人说帝王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儿?”
勇娥煞有介事地两手比划:“皇上么,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耳朵两条腿,就是个大男人呗。”说着自家也忍不住笑了。
尹兰台原是全神贯注听她说,见她调侃自己,拉住她不依:“你骗人!你坏!”两个姑娘嬉笑着闹成一团,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却说成宗留恋新婚,每天上朝不只不过应个卯儿就急急散朝回宫,和长华相伴。两人猜枚赌酒,行令赋诗,蹴彩球,荡秋千,有时也到西苑去跑马射箭追獐逐兔。长华乍离了身边卫士,十分不惯,一时兴起,挑选了一批宫女、太监,凑成三十六名,教他们练拳足、习武技。这些人全是十四、五岁的,手足灵活,进境不慢,闲常分对相扑为戏。成宗只觉新颖有趣,看得兴味盎然。他原是马上战将,对长枪大戟、骑射之术颇为娴熟,自从当了皇帝,终日局处深宫,批文阅奏,受着许多拘束,常感气闷。如今皇后以练武技击为乐,别开生面,只觉比那些歌儿、舞女的表演强过多多,心情为之大畅。整天厮伴着皇后,不舍得有片刻离开,晃眼间已是半月有余。
长华慢慢熟惯了宫廷生活,和成宗相处的时间一长,觉得这个皇帝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专横粗鲁,不但心思颇为机敏,又且通情达理,对自己也体贴温存,并不粗暴,人物虽算不得俊秀,但身材匀称,高大魁梧,国字脸上一双浓眉,两只神采奕奕大眼,直鼻阔口,嘴唇上蓄着两撇浓黑的短髭,沉毅端严,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人君气度。长华觉得自己渐渐喜欢起他来,暗忖:“其实当皇后也没什么不好。蒙古人也并非个个都是刘奎璧、达达木钦。”由刘奎璧想到刘燕珠:“太后说她占了个‘妒’字,只想独占专房,算不得贤后。我可不能招上这妒嫉的名儿。皇上这些时天天沾在这里,该劝他别宫走走了。”正在思量,太监禀报:“圣驾到了。”
长华连忙迎到阶前接驾。成宗笑哈哈大步上阶,口里连叫平身。长华却跪地不起,伸手拔去头上玉簪,让发髻散开垂下,这叫做“脱簪请罪”,是后妃做了错事在皇帝面前自家请罪求责的表示。成宗吃了一惊,叫道:“御妻,你怎么啦?”
长华顿首道:“臣妾听说古来贤后辅佐皇上勤于政事,统御阖宫妃嫔,雨露均沾。如今臣妾进宫半月有余,见陛下上朝不久即回,从不召见大臣议事,也不去御书房批阅奏章,终日只恋恋于房帏之中,并且不临幸其他宫苑。长此下去,朝臣岂不责怪臣妾蛊惑圣主,宫中嫔妃岂不怨妾独占专房?因此脱簪阻驾,请皇上回銮,临幸别宫去罢。”
成宗哈哈大笑,一伸手将她扶起:“新婚燕尔,难舍难分,这原是人之常情。就便有错,乃在于朕,御妻怎地归咎于己!”
第二十回 红鸾高照 昭阳春暖双栖凤 法网难逃 天道循环孽
扶起她,亲替她挽髻整装,插簪戴钗,却坐在湘妃榻上不去。长华发急道:“皇上要从谏如流,该往别宫去了哇!”
成宗笑道:“御妻所谏虽是,只是寡人无过呀!告诉你,当前天下升平,奏章原本不多,一般例行公事而已。朕如今文有郦君玉,武有国舅皇甫芝田,他两个统领朝班,把一应事务处理得妥妥帖帖,朕省了许多心力。又值新婚,这才偷这几日闲,散诞随心一番。庶民百姓完婚也要过满月哩,当皇帝的就连这点起码消闲也不能享受么?御妻对朕也太过苛求了罢!”
长华说不过他,急得噘起嘴来:“要偷闲也该到处走走,不能总留在这里哪!”
成宗见她娇嗔满面,别有一番情致,真个宜喜宜嗔,百看不厌,忍不住又哈哈笑了。拉她坐在身边,附耳道:“赶我走么?我可舍不得你呀,赖在昭阳院了!”
长华红晕双颊,啐道:“当皇帝的也兴这么惫赖没正经么?”
成宗双眉一挑,正起面孔:“谁说皇帝没正经?听朕的口诏下。”
长华连忙跪下,听他下诏。成宗极力忍住笑,扬起脸拖长声调曼声摇曳的道:“皇帝新婚例假一月,必要待满月之后,才准离开昭阳正院。钦此。”
长华不禁瞪圆星眼嚷道:“皇上,君无戏言哪!”
成宗再也绷不住面孔,纵声大笑起来:“是呀,朕言出必践,从无戏言哪!”伸指在长华鼻尖上一刮,摇着头儿酸溜溜的道:“所以你无论怎么赶,也是万万赶我不走的啊!明白了吗?”
长华也被他这副装模作样逗得笑不可抑,再没法儿好想,只得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