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三部曲-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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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呃,您家,篮子!”看孙猴子拎起篮子就走,卖藕人喊。
“么样,钱不够?”孙猴子朝卖藕人翻了翻白眼睛珠子,脸阴下来了。
“够了,够了,您家……够了!”卖藕人朝孙猴子塞到自己手里的一堆钱瞄了瞄,口里说,心里骂——“个把妈猴头猴脑的,稀奇古怪!买藕就买藕咧,么样连老子的篮子都拎走了咧!”
“打倒国民党右派!”
“打倒新军阀!”
“喊你妈的个球哇!快走!”
“打倒蒋介石!打倒汪精卫!”
“共产党是杀不完的——共产党万岁!”
“把鸟嘴闭上!有劲,留到吃枪子的时候再喊,他妈的共产党!”
一行戴大檐帽拿枪的军人,朝几个不戴大檐帽的军人和工人,又是枪托子擂,又是用脚蹬。被擂和被蹬的,都用绳子拴着,像拴着一串蚱蜢,不停地蹦跳,喊叫。刚走出巷子口的孙猴子,倏地住了脚,本能地就要往巷子里头退。
“站住!跑什么,跑?共产党啊?”
一个兵把上了刺刀的枪平端起来,边喊边把枪栓拉得脆响。
“个婊子养的,老子今日是么样搞的,硬是驼子淋雨——背湿(时)哟!得亏,老子今日身上冇带枪!”
孙猴子肚子里骂着,还是站住了。有什么办法呢!再狠的人,总狠不过当兵的,跑得再快,总跑不过枪籽子。
“提的什么东西呀?老子在问你呢!干吗跑?共产党吧?给共产党送什么东西吧?”
看来,这些当兵的捉共产党,已经捉疯了,已经捉上瘾了,碰见人都当成共产党来捉。
“呃,长官,长官,我不是共产党呵,您家!您家要是不信,就问这位先生哪您家,我是个种田的呀!冇得法哪您家,屋里老娘病得瘫了铺哇,冇得钱抓药哇您家,只有把还冇完全长好的藕,挖了几支来卖呀,您家!这位先生,就是从我手上买的藕哇,您家!”
孙猴子转过身来,身上抖了几抖。真的,刚才那个卖藕人,也被当兵的捉进来了!个把妈,真是疯了!国民党真是疯了,连卖藕的都捉。老子今日难逃一劫!
“呃,喊你妈的个球啊!呃,我说,是他把藕卖给你的?”
当兵的用刺刀在篮子里戳,把整整齐齐一篮子白生生的藕,戳得稀烂。孙猴子的脸拉长了,凹进眼眶里的眼珠子闪过一瞬火花。
“是的,这藕是他卖给我的。我的堂客害病,想喝藕汤,冇得法,碰到了,就买了。”孙猴子眼睛的火苗只是闪了一下,就熄了。光棍不吃眼前亏。玩了二三十年的光棍,这个道理还是晓得的。
“害病?害病还想喝藕汤?你住在哪里呀,跑到这里来买东西?”
“嗨,问那么多干什么?管他呢,先抓过来,拴起来再说!”
“对哦对哦,问这么多干什么?上头说得很明白,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快点!”
在一边看押“犯人”的兵们不耐烦了。看来,这些当兵的真想让绳子上拴的人越多越好。
“老子就住在这租界里头。么样,真的不分红黑就要捉人?跟你们说,莫把老子逼急了!老子洪门堂口不是好惹的!要捉我也可得,让老子先把东西送回去,给洪门山寨和法国租界打个招呼,再随便你们捉!”
孙猴子也真是急了。人一急,往往急出智慧来。他豁出去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随口搬出洪帮的牌子,还顺便扯出了法国租界的旗子。
“算了,你他妈运气好,去,去!滚!”
一听放自己走,孙猴子根本就听不进当兵的底下还在说什么,转身刚迈步,又转过身来,拎起装藕的篮子。虽然被当兵的戳烂了,洗一洗,将就煨一铫子汤,还是可以的。
“老总,把我也放了唦,我是种田的呀,我是卖藕的呀,我屋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哦!”
“怎么啦?种田的泥巴腿子里,共产党多得很!越穷的地方,共产党就越多!你他妈的不知道吧,武昌那边,专门捉你这样种田的共产党!”
第十节
闪电,像一条受惊的蛇,在头顶惶惶地盘旋了一瞬,隐进浓云中去了。整个天地,仿佛就只有这条不安的蛇在表演,只有这条不安的蛇,是个活物。惊蛇倏地隐没,天地在短暂的昏厥之后,又蓦地惊起,推出一个硕大无朋的石碾,从遥远的云海深处,滚将过来!雷声由沉闷转为浑厚,震下浓云中纷纷扬扬的水腥气。
“么样这重的血腥气?”
钟昌朝黑乎乎的天空瞄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他三跑两跳蹿过几条巷子,闪进了刘公馆。
“哎呀,下雨了啵?这黑的天,跑回来做么事唦!哎呀,你看你,这些时都不回来一下,让娘惦记呀……”
钟毓英絮絮叨叨的,语无伦次,从衣襟里抽出手绢来,就要往儿子头上擦。
“姆妈,您家哟,算了,冇下几大的雨,您家。媛媛妹妹咧?”
钟媛媛比钟昌晚两个时辰出生,钟昌就自觉地有了兄长的责任。都在一个军校里头,虽然男女有别,但总还是见得到的。这几天,钟昌一直没有看到妹妹,心里很不安。
钟媛媛的政治倾向,钟昌是知道的。《革命军日报》和《国民日报》相继发表了钟媛媛的《从军日记》之后,她成了名人,也把她的政治立场毫无隐蔽地暴露了。眼下,恰恰是革命左派遭殃的时候。在军校里头,还稍微好一些。革命左派手里有枪,别人还不敢轻易下手。自然,总会有下手的一天,但相应眼下要安全一些。这个时候跑到别的地方去搞活动,真是太苕了,太危险了。
“你问她哪?你这么惦记人家,人家惦不惦记你咧?人家好哦,在租界边上找了个饭碗咯!”
一听儿子提钟媛媛,钟毓英就没有劲了。说出的话,怎么听都酸溜溜的。
“昌昌呵,你的妹妹蛮记得你呀,回来一回,就问好多回呀!她在铁路沿附近一所小学教书,说什么厌倦了,还是教书过清静日子好。”
听钟毓英挖苦媛媛,小梅不舒服,不好正面反驳,看到有了间隙,插进来从侧面解释。
钟昌朝眼前两个女人扫了一眼,心里很不痛快。什么时候了,还在窝里斗!中国人什么都不行,就是窝里斗行!大窝里头斗,小窝里头也斗。好像不斗不舒服,不斗不能活。
“哦?”这么热的天,早就放了暑假,还教个什么书?铁路沿?是不是杀人场边噢?
钟昌想得心里一沉,起身就朝外跑。
“呃,昌昌,这么黑,莫到处跑哇伢咧!”
钟毓英追到大门口,朝黑洞洞的浓夜喊。她自己觉得声音蛮大,其实,雷声和哗哗的雨声,早把她的喊声吞得干干净净了。
雨下得真大,像悬了一世界撞脸的湿绳子。
看来,这所小学校的门卫,是个耳朵不怎么灵光的人。天黑,看不出相貌,看不出年纪,只闻到一股酒气。也是,这么闷热的天,不抿两口,么样过?
“你找钟老师?冇得姓钟的,只有姓卞的老师。对呀,姓卞,真是,蛮怪的姓。
女的。您家是她的么人哪?呵?哥哥?不同姓咧?不是我耳朵不好,是雷太响了。呵?不是雷?是么事呵?是枪响?哦,是的是的,这里一天到黑都打枪,枪毙人哪!呃,枪毙,就是用枪把人打死唦。过去不用枪,用刀,那就不叫枪毙了,叫问斩……”
好容易对着耳朵说,算是把话说清白了,可是,钟昌的耳朵也被门卫一口蒜味的叫喊弄闷了。
按照门卫的指点,钟昌找到了卞老师的宿舍。卞老师不在。一只昏黄的灯泡,醉眼样的。从熟悉的铺盖行李和挂着的几件衣服上,钟昌确定这个卞老师,就是妹妹。
“她为么事要改名换姓?”
一旦脑子里闪进这个问题,钟昌就紧张起来。
完了,她肯定在做非常危险的事。汉口那么多学校,为么事偏要在这杀人场边上来教书呢?真是不要命了!真是和杀人的人一样,疯了,这世界上的人,都疯了!
不祥的预感,像一条冷凉的菜花蛇,不声不响地沿着尾椎骨爬上来。霎时,他觉得,黑乎乎的世界,到处都埋伏着杀手!
他抽开桌子的中间抽屉,开始搜寻。要尽快帮她消灭证据。这个妹妹,不仅是个狂热的革命左派,还是个写作狂。走到哪里写到哪里。如果单纯是个作家,这倒是个好习惯,但是,提着脑壳搞革命,喜欢随时随地写写画画,就是个致命的弱点了。
果然,在一摞书本的底下,有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
七月十五日要照阴历算,今天是鬼节。
今天真的要算作鬼节才好!
死了这么多英勇奋斗的好同志。这里头,有好多都是北伐战争中,攻武昌城立了功的。他们没有死在北洋军阀的枪口下,却死在昨天还在称兄道弟“友党”的枪口下!
是应该记下这些烈士的名字。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当我们胜利的那一天,要把这些烈士的名字,用最好的玉石镌刻下来,昭示来者,以彰先烈不世之功。
组织上派我来这里,专门做这件事,是有意义的。当然,也许会发现哪些人曾经被押送到这里,为了苟活,叛变了,背叛了信仰,背叛了组织,出卖了同志。但愿不会有这样的发现。
七月十六日我们真是太善良了。对比起汪精卫何键这一伙刽子手,我们真是太善良了。作为个人,还是应该善良一些的好。但是,作为一个党,当反革命的屠刀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