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街档案馆-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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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理说道这里之后突然停住了。他像是陷入了忧伤的记忆里无法自拔,连连唉声叹气起来。我和老印虽然心里非常焦急,也只好强忍着等待老管理的心情恢复平静。
好一阵子之后,老管理才又开口,他说:“后来,后来我儿子看我整天乐不思蜀也好奇起来,趁着我不注意也翻看起了这批卷宗——我真后悔把它们拿回家!不久之后我发现他有些神色异常,一番询问才知道他正在看‘纸人割头颅’那份,我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他一顿,我记得当时我还掴了他一个耳光。结果第二天我下班回来,就看到他留下一张字条,说是要弄明白卷宗里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起初我以为他是跟我赌气,但是十多天过去了还是不见他回家,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但是自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老伴也因为这件事的打击变得精神失常,最后,最后……”老管理员神色凄楚地指了指被老印砸碎玻璃的那扇窗子,“最后从这里跳楼身亡啦!”
我不顾老管理员的满脸悲伤,焦急地问道:“那么,关于火麟食盒那份卷宗你看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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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理员止住凄惶的神色点头说:“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份卷宗的编号应该是第十八号。因为我儿子失踪的原因,从第五号纸人割头颅卷宗之后我就再也没心思一份份地看了,只是略微瞄了两眼记得个大概。后来我怕再出什么事情,就把所有的卷宗又都秘密地带回档案馆重新封存在那个暗仓里边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三年以前,国家开始对档案管理重视起来,派了一个年轻人小李过来协助我工作,大概你们也见过他了。不久之后,小李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只是他当时并没有跟我言明,而是偷偷地拿出来观看。因为他有个亲兄弟是做刑侦员的,转而开始调查卷宗里的事件,非常凑巧的是,他也对第五号卷宗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后来据说公安部门在荒郊野外找到了他的尸体,甚至连法医都无法检验出他是如何死去的……”
老印惊讶地叫了一声:“你说的那个年轻人我认得!当时去现场勘查的时候我也在场,他算是队里比较优秀的办案员了,为此我们都感到很难过。”
老管理员接着说:“发生这件事之后,小李才把他偷看卷宗的事情告诉我。我们怕再有人因为这些卷宗死于非命或者无故失踪,所以决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绝不让其他人再知道!不久我就退休了,但是心里一直念念不忘这些卷宗,所以经常到卅街档案馆去提醒一下小李。谁知道前些日子的那场大火把整个档案馆都烧没了,当时我知道起火以后马上战战兢兢地前去帮忙,生怕那些档案被人发现或者毁于一旦——因为这些卷宗毕竟属于国家,我无权把它们擅自毁掉。后来我和小李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找到它们后,回到家我才发现遗失了一份——也就是目前在你们手里的第十八卷的第一册。为此我感到惶恐不安,真是希望捡到卷宗的人能忽略它……可是你们最终还是找上门来了!”
我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越发觉得这些卷宗无比诡异。而这时老印却把问题兜回了原点,他对老管理员说:“虽然我知道您老都是为我们考虑,怕我们因此而丢掉性命,但是如果我不查出我老婆自杀的真相,就算死我都不会瞑目的!只要还有一点儿可能,我都愿意去尝试!”
老管理员突然老泪纵横,他的眼泪和鼻涕鱼贯而出,流淌着楚楚可怜,禁不住让我心酸不已。他说:“那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们这次真的能够找出真相,我请求你们在我有生之年帮我找到我的儿子,我只想再见他一面,看他一眼!”
老印也显得有些激动,他说:“只要这份火麟食盒卷宗的真相查清之后,我们立即就着手调查那份纸人割头颅事件,您老放心吧!”
老管理员又哭泣了一阵子,当情绪转好之后他把堆积在沙发上的旧书全部拿开,我和老印连忙过去帮忙。待将沙发的衬子扯下之后,我看到一摞摞档案整齐地摆在那里,封面的“慎”字印章在灯光下十分耀眼,我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
我们三个忙活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卷宗的第二册,一向谨小慎微的老印手握卷宗居然紧紧地将我抱了起来转了两圈。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连地喊着我的名字:“赫子,赫子……”
我和老印跟老管理员约定,待查清事情真相之后必定立即将整份档案返还,老管理员忧心忡忡地嘱咐道:“千万不要声张,无论能不能查清,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我相信不论是我还是老印,那个时候对老管理员的忧虑已经置若罔闻了。我们又跟老管理员心不在焉地寒暄了两句,然后飞快地冲下楼去,直奔老印家中。我确信那个时候我们是用秒来计算凌乱的步伐的,待老印将桌上的台灯拧到最亮的时刻,我已经悄悄地翻开卷宗,胸膛里的喘息不已显然无法克制我的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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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阳光由敞开的房门灌入屋子,它们的光亮和漆黑的枪管就像活着与死亡,距离就在一线之间。眼前的眩晕让我无法看清郝班长那张熟悉的脸庞。那一刻我确实报了必死之心,我想我就要在小西天山寨客死异乡了,禁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只是我没有想到,就连我跟了那么多年的郝班长都有问题,而我在他身边却一直没有发觉!
这时候郝班长喝叫道:“小冯,不是班我不相信你!就一晚上,一晚上,百十来口子人怎么会消失得一干二净?说!你和秦队长是不是有什么密谋?不对!是你和这里的所有人,你们……”郝班长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我看到他端着的步枪晃动得厉害,他越来越语无伦次,最后竟然对着我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跟老子说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不然,不然——我,我崩碎你的脑壳!”
看到郝班长这幅模样,我突然有些疑惑,继而恍然明白过来:郝班长并非有什么问题,而是被小西天的景象吓得有些失魂落魄,无法自拔地乱加怀疑起来。我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稳住他的心神,否则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我战栗不已地要想理清一条线索,以此来抵御他对我的妄加怀疑,但是事实上我的脑袋里一团漆黑,全身的精力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集中,最后我迫不得已地喊了一句:“班长,小心你的身后!”
郝班长惊弓之鸟般地转身而去,枪膛里的子弹胡乱地迸射而出。就在这个工夫,我不顾肩膀上的箭伤,扯下步枪就戳在了他的后脑,我叫了一声:“班长,把你的枪扔在屋外!”
郝班长早已哆嗦得不成样子,我看到他的两条腿像两根软沓沓的面条,双膝咣噔一声磕在了地面。他费力地举起手中的步枪“啊——”的叫了一声,但是步枪仅仅扔出去两三米开外。他的嘴巴里涌动出一种带着缀泣的哀求:“小冯,冯,你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忙说:“班长,你听我说!昨天傍晚咱们一起下的山,途中那些日本女人被杀,我们俩都没有死。如果我真是奸细,咱俩走了那么远的路,我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把你干掉,为什么还要等上在小西天?现在有问题的是秦队长,咱们不能被扰乱了心神……你好好想一想,我现在就把枪放下。”
说着我把枪缓缓从郝班长的后脑中拿开,为了怕他不相信,我故意将枪也扔出了屋外。郝班长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这条东北大汉的脸色苍白如纸,他那发紫的嘴唇颌动了两下之后,身子嘭的一声扑倒在我的脚下,他唇齿不清地说了一句:“小冯,咱们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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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郝班长真的被吓坏了,他能在他的兵面前说出如此哀求的话,足以说明他的心里是如何的挣扎不休。此时此刻我又何尝不是?我费力地把郝班长彪悍的身子拖到炕上,然后从他兜里掏出烟点燃了一支,我吧嗒了两口之后才递给他,他接过烟之后一口气抽到了底,烟火烧到了手指他才“扑棱”一抖扔在了地上。我见他的情绪有所好转才说:“班长,你说咱们下山之后怎么跟上级说这里的情况?现在小西天所有的人都无缘无故的没了,上级会不会也怀疑我们?还有,假如秦队长就是警备连黄大川为掩饰身份的别名,他也没了影踪我们岂不是罪上加罪吗?”
郝班长听着我一连串的疑问面无表情,最后只说了一句:“不知道。”就这样过了良久,他才重新开口:“小冯,你说咱们在江面抛尸干的好好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我情愿去战场真刀实弹地拼一把,也总比现在这样不知道对手是谁强!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咱们回去肯定被上级怀疑,没有其他人证明咱俩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哇!本来还指着跟着秦队长立个小功,这下可好,连他妈的命都保不住啦!”
郝班长说着说着眼泪鼻涕又哗啦啦地掉下来了。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猛觉得屁股下的火炕嘎楞楞直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攒动。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待屏住呼吸之后发现炕下确实有东西在动。我几乎瞬间就冲出门外捡起了步枪,郝班长这回也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我们俩拉起步枪,在门口浑身颤抖地盯着火炕。郝班长说:“不管是啥玩意,只要一露头咱们就开枪,开枪,开枪……”
我们等了好一会儿,期间不停地偷空用棉衣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沉重的步枪让我的手臂又疼又麻,我知道如果再这样折腾几个来回,我的一条胳膊就彻底废了。这时候火炕的席子突然被捅开了一角,一只漆黑无比的手先是伸了出来,郝班长不由分说地开了一枪,大叫道:“犊子!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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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被郝班长的枪火吓得连忙缩了回去。这时候我听到席子里传来了两句异常熟悉的声音,声音里带着连连咳嗽:“老郝,小冯,是你们吗?不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