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道士-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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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向后山走去的时候,卓雄发现广场上还有两个人。桃井姐妹,她们的身子还被锁在青铜柱上,脸如死灰一般,静静地等待死神的来临。没有比等死更加可悲的事情了,当希望已经丧失殆尽,千代用力地握住妹妹的手,给她最后的鼓励。
“唉!”卓雄放下老汉的尸体,迎着不停跌落的巨石,冲向广场。锋利的匕首迅速挑开绳结,卓雄说道:“你们要是还能走,就跟着我们出去,这里已经要塌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桃井姐妹怎么都不会想到,望月作为他的杀父仇人,甚至是灭族仇人,可他到头来居然是救自己的人。相比之下,望月一木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呢?两姐妹互相搀扶着,紧跟卓雄的步伐,对于这对姐妹的加入,老王没有说话,横肉脸更加不会说话,死神来临之前,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当广场上无数的火把开始一盏接着一盏熄灭的时候,除了轰隆的倒塌声之外,再无其他。等卓雄他们一口气冲出山谷时,最后那三盏最为明亮的青铜柱在同一时刻熄灭,这是他给予他们最后的力量吗?大地的摇晃和颤抖让他们不得不趴在地上,等待最后的平息。
天色渐晚,他们所带的物品基本都已消耗殆尽,超子醒来红着眼睛一语不发,他已经失去过查文斌一次,已经没有能力再失去一次了。
下山是唯一的选择,时不时的小震依然在继续,荒野之中谁也不知道下山的路,胡乱走了一圈之后,谁都说不出自己现在何方,满天的乌云挡住了星光,没有方向的辨别,仅靠经验,超子和卓雄也没把握。
“我知道下山的路。”柔柔的女声响起,众人一看,只见千代红着脸站了出来,“家主有这儿上山路线的记载,不要向下走,我们需要翻过山顶,然后朝着河流的方向,就能下山。”
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一个日本女人,曾经手持钢刀的冷血杀手,貌似没有比选择相信更好的办法了。超子不忘丢下一句:“你要是敢耍诈,就算是女人,我也下得去手。”
沿着崎岖的山路,前前后后的几次地震,早已把这座神秘的大山翻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塌方,到处都是巨石。终于,山顶之上,他们见到了一座早已毁灭的古代遗迹,老王分析说,这儿是祭天的场所,不过眼下他们真的无心再看。蕲封山,今晚的夜别说蛇,连蚊虫都没有一只,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为他们打开了这样一条安全的路。翻过山尖,果然见到了溪水,一行人便顺着溪水一直走,一直走。其间千雪因为内伤过重,已经无法再赶路,谁都没想到背起她的会是何毅超。千雪,人如其名,趴在这个满身血污又打倒自己的汉子身上,冷冰冰的脸毕生第一次起了一抹红晕。
天已微亮,沿着这条小溪,他们已经走了一整夜,荆棘划破了皮肤,步子开始摇晃。饥饿、仇恨、思念、担心,无数情感掺杂其中。灌了铅的双腿,还在继续迈着步子,他们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一直到遇到了一个草棚。
超子背着千雪,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冲了过去,一个戴着斗笠的老头拿着葫芦走了出来。
躺在草棚的门口,所有人都只剩下喘气,这草棚是一个采药人搭建的。
当得知他们是从山顶下来,采药人瞪大了眼睛说道:“这是蕲封山脚,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那个地方你们怎么能进去?蕲封山,终年云雾不散,毒蛇野兽何其多啊!”
回头一看,蕲封山果然已经再次隐入了茫茫白雾之中,哪里还能分辨得出本来面貌?
超子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无力地说道:“老人家,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老汉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这里还有些吃的,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做。”
当香喷喷的腊肉和蘑菇汤摆在桌上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只盯着那盆白米饭。多少天没吃过饭了?横肉脸第一个动手之后,其他人哪里还顾得上矜持,就差没用手抓了,惹得采药老汉不停说道:“还有还有,你们慢慢吃,我这儿还有……”
超子又特地拿了两个毛竹筒,给桃井姐妹盛上饭菜,递过去说道:“吃吧!”
采药人看着这群饿死鬼,说道:“蕲封山,以前我有个哥哥硬说那儿有草药,进山之后便再也没下来过。”老汉是个孤老,过去就是以进山采药为生,年纪大了,来去不便,就在这里搭了个草棚,半个月下山一次换些食物,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看见陌生人。
“那您知道下山的路吗?”老王问道。
“哎,行,等下我就带着你们出去吧。”
刚刚吃罢饭,后面“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天地间霎时一阵沙土腾起,直冲破了白雾,那真叫一个惊心动魄。采药老汉喃喃地说道:“蕲封山……塌了……”
“不!”超子一声怒喊,被压抑了一夜的心,再次爆发了。蕲封山,终于承受不住连日来的变故,塌了……
第118章 落水
雨如缸漏了底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雷声四起,电闪如蟒,看不清彼此的脸庞,也分不清彼此的身形。
超子跪坐在地上,泪水和雨水混为一体,任凭老王如何用力拉扯,他依然向蕲封山的方向跪着,冷怡然的啜泣声也早已湮没在无尽的雨中。山中“当”的一声,那块太阳轮随之跌落地面滚向了广场的位置,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山体的崩塌把这段属于远古的时代永久地埋进了泥土,也把查文斌带进了无底的深渊。
查文斌最后那一个“走”字,那微翘的嘴角,是那样淡定,那样从容,但是老王始终不信那就是他,或者说哪个才是真实的查文斌。
大雨持续了整整一天,超子在雨中也整整跪了一天,直到他一头栽进泥水里,老王和横肉脸才把他抬进屋内。
采药人的茅屋里挤满了人,各种心情,各种猜测,各种悲伤。桃井姐妹的伤和卓雄的伤都暂时上了草药。只有超子,除了满身的伤痕之外,恐怕最难医治的是他的心,那一晚锅里的饭菜无人下咽。
第二日,万里无云,蕲封山头的云雾也没有再次出现,原本高耸入云端的山脉早已成了一片狼藉,丝毫看不出原先的雄伟和神秘。
老王和横肉脸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高烧不退的超子,由采药人带路,最后看了一眼蕲封山,朝着外面的世界踏出了第一步。
清早出发,沿着不是路的山路,一行人小心又急促地赶着路,采药人在路上讲述着蕲封山的种种传说,除了老王偶尔应答一两声,再无人有兴趣。傍晚,当那个熟悉的村庄重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时,不知是心酸还是喜悦,有几个人已经泪如雨下,采药人至此分别,说是要重新找一个地方谋生,却被老王要求一同回去。
重新回到紫坪铺之后,卓雄的家一如他们五天前在的时候那般,只是卓玉贵此刻已经僵硬。超子被老王送进了镇上的医院,桃井姐妹也得到了医治,当冷怡然一通电话打到杭州的时候,冷所长和何老带着急切的心情连夜登上了飞往四川的航班。
当晚,老王就神秘地再次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或许这件事他也难辞其咎,或许他已经被组织接走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卓雄还是摆了个灵堂。对于卓玉贵,桃井姐妹说出了她们所知道的一切,而那封花白胡子留给他的信也没有被他拆开,而是丢进了棺前的火盆里,连同那些纸钱一起化为了灰烬。
卓玉贵的葬礼很热闹,卓雄花钱请了青城山上的道士为他做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法事,他知道要是文斌哥在,他也会帮这个“罪恶”的老人体面地走完最后这一程,从感情的角度上来说,他是他的“儿子”!代替望月一木跪在灵堂前的是桃井姐妹,对于她们来说,这也许是唯一能做的吧。
冷所长的到来让冷怡然找到了一个可以放肆大哭的地方,而何老看着眼神迷离的超子,也相信那位查兄弟真的已经离开了。
在紫坪铺的这三天里,超子被接到了卓雄家,这里人多,好让他快点缓过来,冷冷清清的小院子总算有了几分生气。关于老王的事情,冷所长在接到一份神秘的电报之后只说了一句他或许还会再回来,便没有下文了,带着小魔女先回了杭州。
何老陪着超子继续留在这里,陆续听他讲述着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对于这样一个考古界的泰山北斗,那些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的,那段失落的历史和文化到现在为止还是学术界的一个空白。
第四日,横肉脸去医院给他们拿药的时候,原本熙熙攘攘的门诊大厅里,一群白大衣大声嚷着“快让开,快让开”,紧接着,一辆推车快速地穿过长廊,直奔手术室而去。
白色的棉被下面,一只雪白的手露在外面输液,而那个人的手上还死死地抓着一件东西,横肉脸只匆匆瞥了一眼,只觉得那东西好熟悉,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太阳轮……”
这个大块头如风一般冲向手术室,门口的护士和医生无情地关上大门。他焦急地抓住每一个经过的医生和护士,向他们打听里面的情况,可除了不知道还是不知道。这家伙一急连药都没拿转身便往卓雄家跑去,还没走进院子大门就喊道:“查文斌!可能是查文斌!”
超子正在床边窝着发呆,听到“查文斌”几个字,便一个箭步跨出房门,院子里横肉脸已经被众人团团围住,何老给他接了一杯水:“孩子,别急,慢慢说。”
“我刚才在医院给你们拿药,有医生推着担架进来,我看见,咳咳咳……”横肉脸喝得太急,被呛住了。
“你倒是说啊!”超子哪里还忍得住,听到“查文斌”几个字,急躁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把抓住横肉脸的脖子。
“我看见,那个躺着的人,手上抓着一个东西,很像是我们在山里见到的那个青铜太阳轮,就是被文斌哥丢到树顶上的那东西。”横肉脸一口气说完,又咳上了。
超子和卓雄拔腿就跑,剩下的几人,连同桃井姐妹也一并跟在后面。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