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道事-第8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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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对方的这降头毒雾,对于早有准备的我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威胁,他此刻也未必能够肯定我们还藏身其中,之所以如使出这般残忍的手段,便是想要通过言语威胁,将我们给吓出来。
我们现在若是被他激出来了,说不定就正中了下怀,还不如耐心等待着,看看情况再说。
想到这里,我折身返回了米仓之中,将我的分析给大家说了一遍,对于我的话语,众人都给予了肯定,不过之前依韵公子的分身牺牲,使得对方瞧出了一些端倪,必然也估计到了我们极有可能藏身于这米仓之中,所以我们得转移到另外的一个地方去。
不过这个对于我们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先前小白狐儿进村查探,有好几个备选方案,除了这谷仓之外,还有一个地方比较不错。
那就是渔村晒咸鱼干的晾晒场储藏室。
趁着敌人并没有进入其中,我们赶紧转移,顺着低矮的屋子,一路摸到了村尾处用竹子搭起来的晾晒屋,一股臭咸鱼的味道,立刻灌入了我们的鼻子里。
我进入里面,将布鱼等人安顿好了,也不敢离开,用遁世环屏蔽住大家伙儿的气息,然后眯着眼睛,打量着村口。
卜桑在外面大放厥词,然而行动却是十分的小心仔细。
他甚至都没有敢闯入村子里面来,若是不断地施加那略带黄色的毒雾,对此有一定了解的秦伯告诉我们,这玩意叫做万鬼降,意思是降头一出,万鬼生成。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应该叫做生化毒气,更加妥当一些。
我们缩拢在晾晒屋中,等待着敌人的再一次搜查,然而那受过一次惊吓的家伙似乎比先前更加的谨慎,隔一段时间,说一段嚣张威胁的话语,却并没有敢闯进来。
他并不敢以身冒险,这个应该是被吓怕了。
除了不太敢跟我们正面交手,他应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利用这万鬼降的手段,将我们温水煮青蛙,给憋死在这里面去。
然而事实终究还是不能如他所愿,要晓得,我们来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那辟邪符便能够屏蔽此物,更何况秦伯和依韵公子对此也是行家里手,几种手段叠加起来,倒也能够将这腐蚀的效果,给抵消了去。
到了后来,我们甚至都用不上那特制的毛巾,遮掩口鼻。
时间慢慢拖延,不知不觉到了下午,太阳西沉,快要没入湖水的尽头处。
被万鬼降浸染的村子,出了我们之外,此刻已然见不到一个活人,甚至连活物都瞧不见,那码头木栈上的水桶里面,活蹦乱跳的鱼儿也张开了嘴巴,鼓起白眼,死得不能再死。
整个村子,宛如一片鬼蜮,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着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在夕阳即将沉落湖畔之下的时候,一直安静不说话的秦伯突然站了起来,脸色严肃地对我说道:“不对,有点儿问题。”
我眉头一扬,问怎么回事,秦伯指着外面死去的那些无辜村民,摇头说道:“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却见那些原本伏地而倒的家伙,身体不断晃荡,就好像濒死的小鱼一般,开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脸色也变了,这哪里是什么万鬼降,明明就是将活人化作死尸,又将死尸变成活死人。
真不知道,那卜桑为何会这般邪门的手段。
就在我满心震撼的时候,那些横尸街头的村民,居然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鼻子不断耸动,朝着四处嗅去,仿佛是在找寻生人的气息。
我将那特制处理的湿毛巾给绑在了口鼻处,平静地抽出了手中的剑来。
原来卜桑之所以一直说着废话,拖到这个时候,却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想要借力使力,利用那些无辜村民的尸体和灵魂,来将我给抓获。
遁世环能够给屏蔽掉我们的气息和修为,却笼罩不住活人的气息。
这些变成活死人的无辜村民脸色一阵僵直,左顾右盼之间,居然将目标锁定在了我们这边来。
在这死气凛然,宛如鬼蜮一般的地方,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散发出来的生气就如同黑暗之中的明灯,根本就没办法遮掩,而就在一众尸化的无辜村民陆陆续续地从村子里冒出来,朝着我们这边聚集的时候,在村口的方向,也陆续出现了几个身影来。
时至如今,再躲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我们既然算错了一步,就得咬着牙硬顶。
双方碰面了,隔着远远的长街。
目光与目光在半空之中碰撞,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要干!
我瞧见了卜桑,瞧见了毒蛇巴勒,瞧见了食人魔虏布,瞧见了几十个、上百个影影绰绰的家伙,心中不由觉得多出了几分担忧,又似乎有几分期待。
那个被称为血手狂魔和康王的男人,是否也来了?
围剿我们的这一大帮子的人里面,已然是汇聚了当年横行吴哥的精锐之众,能够与这般的对手交战,倘若是能够再加上一个康克由的话,就算是死,想来也是无憾了吧?
十八劫啊十八劫,你这算是第几劫,谁能帮我算一算?
仿佛为了附和我这荒唐的想法,在一大帮汇聚精英的身后,又站出了一个略显得削瘦的身影来。
他一出现,就像早晨初起的太阳,群星的光芒消散。
世间,唯有他!
第六十七章要么战,要么死
在早上五六点的凌晨,天空的边际还有星子寂寥,稀疏但星光点点,然而当朝阳出现的一刹那。整个天空,便只有那颗红彤彤的太阳。
那个家伙,就是如太阳一般耀眼的男子。
他并没有多靠前,甚至都没有跟卜桑他们凑在一块儿,而是将自己置身于阴影处。远远地瞧着我。
他之所以让我瞧见,是因为想让我知道他的存在。
让我晓得,这连绵不绝、重重叠叠的巨网之下,还有这么一个幕后的掌控者在。
他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我,以及巴干达巫教的一切信徒。不管你们玩得怎么跳脱,都请记住,他方才是规则最根本的制定者,在这个地方。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他的旨意,就是必须应该要服从的东西,一如神旨。
这人就是,康克由。
血手狂魔的身影闯入我的视野之中后,给我的压力不啻于我师父,又或者王红旗、天王左使这般级别的高手,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前面的那些人,他们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气息如此直接而碾压地砸向我。
如此粗暴,如此直接,显示出了康克由那如泰山一般倾倒的气势。
我在那一刻,窒息了。
是害怕。
康克由出现的一瞬间。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先前我心中筹谋的诸般退路,在他的面前都变得十分可笑,当下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可选择了。
战死。又或光荣的战死!
并无活路。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便生出了无数的悲凉来,在我的身后,有我准备抓回国内扬名立威的智饭和尚,有虽然结识不久、但是彼此都肯舍命的秦伯与依韵公子,还有如同亲人一般的小白狐儿和布鱼。
我当初离开自己国家的时候,曾经在心中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将布鱼和小白狐儿活着带回国内去。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连自己能否活下来,都产生了怀疑。
天要亡我,那便亡。
为何还牵涉到那么多我在意的人呢?
我一步一步地缓步走出,那些不断挥舞着双手、显得无比恐怖的活死人,似乎感受到了我那一股压抑不住的磅礴气息,下意识地纷纷退后。
走出了屋子外面的晒场,我遥遥望去,平静地问道:“不死不休,是不是这个意思?”
康克由仅仅只是露了一面,便又隐没在了黑暗里,并不答话,回我话的,是刚刚失去了最硬靠山的卜桑,他冲着我厉声说道:“你这个狗贼,掳我师弟,杀我同僚,还将伟大的巴干达神使给封印住了,你难道还想活着离开?”
我耸了耸肩膀,惨然一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了。”
拔剑。
言语无意义,说多了反倒是变成了娇滴滴的娘们,求饶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于字典之中,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将剑给拔了出来,平平地指向了前方。
就在我拔剑的那一刻,小白狐儿和稍微休整了一些的布鱼,站到了我的身后来。
布鱼尽管被那虚空巨眼的电柱给弄得一身燎泡,不过他是妖不是人,恢复能力十分强大,而且有着广陵金丹这般的神丹妙药,尽管不能恢复全盛状态,但是多少也有了一战之力。
尽管此战过后,已是死期。
就在小白狐儿和布鱼站出来之后,秦伯与依韵公子也同样站在了我的身后。
没有再多的人了,智饭和尚被藏在了无数臭咸鱼干的最底部,而此时此刻需要面对这近两三百号活死人,和几十上百巴干达信徒精英强者的,就只有我们了。
五个人,亮剑,迎战天下!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果断地站出来,与我并肩而战,在感动于这些日子以来风雨同舟、相互扶持的情谊同时,也晓得了各自的心态。
大家都觉得,此时此刻,没有退路,没有侥幸,唯有一战,方才是最终的解脱了。
我特意看向了秦伯,这个经历过大半个世纪的老者朝着我平静地笑了一笑,然后开口说道:“当年,有一个让天下人都为之侧目的天才和强者,而我曾经有一次与他并肩而战的机会,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成行;他最终陨落了,不存世间,此事我终身引以为憾;时至如今,我感觉到了,这一次,或许是老天对我这近六十年来不断的追悔和遗憾,一种补偿吧……”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沧桑和无奈,却也有着年轻人都没有的慷慨激昂。
依韵公子也笑了:“我尚晴天,生于浙东尚家,天赋超卓,自出生起就是含着金钥匙的男子,也曾为无数虚荣迷失,甚至还被人称作邪灵四大公子之一;然而时至如今,方才觉得一点,那就是真英雄,靠的从来不是家世和传承,而是自己。陈兄,能与你并肩而战,就算是死,晴天今生来世,却也无憾。”
无憾!
交情泛泛,甚至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