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道事-第4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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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笑笑,并不说话,没想到小白狐儿那是道心通透,当年的这话却是一语成谶,实在是让人诧异,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搁下不谈。
我们在德州待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踏上行程,事实上这一路走来,我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地,基本上是走到哪儿,就算是哪儿,并不会做一个详细的计划出来,而到了德州之后,小白狐儿提议说不如东进,重回东营,去祭奠一番牺牲在黄河口边的战友。她的提议得到了我的赞同,东营蝗灾一案是我人生中的转折,从春风得意到分崩离析,仅仅只用了几天时间的功夫,我不但失去了相伴数年的战友,还永远失去了一生的兄弟努尔。
不但如此,曾经与我一见如故的小观音也自刎而死,这样的惨剧每每回想起来,我都夜不能寐,这也正是促使我最终做出了跳出局中的决定,准备趁着自己还未老去,多认识一下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
过几日,我们重新回到了黄河口镇,来到了当日战斗过的那片河滩,经过这两个月的时间,这里已然不见当初蝗虫遍地的景象,荒凉的河滩之上风声呼呼,海风从渤海湾中徐徐吹来,没有人知道两个月的某一天,曾经有一群人为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面的人们,将自己的年轻的生命给奉献出去。
秘密战线便是秘密战线,它永远都藏在人们所瞧不见的黑暗之中,为着寻常人安稳宁静的生活而默默奋斗着。
隐秘而伟大。
我在黄河入海口待了三天时间,第一天祭奠死去的战友,枯坐一日,体会人世间的离别之苦;第二天观海,看那浊水与蔚蓝交接之线,相互融合而成一体奇观;第三日看沿途芦苇荡与漫长海堤,赏万鸟翔集,体会生命的活力与张扬之美。三日过后,心中隐隐有些许顿悟,却终究捉摸不得,便不再停留,逆流而上,沿河西进,过东营而不入,走滨州,至泉城,南下泰安,登高看泰山之寥廓,路过阴阳界风景区,隐隐觉得似乎有大拿镇守,然而仔细一观,却又不得闻。
鲁东四雄,孔府、岱庙、崂山和八连营,都是当世间鼎鼎有名的角色,那岱庙便在这泰山脚下,能够给我这般感觉的,想必便是那岱庙之人,不过人家既然不肯出来相见,我也不强求,只是当做擦肩而过,缘分不到而已。
过了泰安,继续西进,差不多走过了鲁东大半个境内,一路上的山山水水给人予无数的感悟,我和小白狐儿基本上都是靠着一双脚走过来的,没有用到任何现代的交通工具,鞋都磨烂了两双,在野外餐风饮露,渴了就喝点儿生水,饿了要么就买点儿馒头,要么就摘点儿野果,实在馋了,便大大方方地找一处不错的酒楼,点当地的招牌菜,可劲地吃,修行者都是大肚汉,倒也不会有多浪费。
不过这般阔绰的日子,一直走到了八朝古都开封,便算是到了尽头,望着巍峨的古城墙,小白狐儿流着口水,非要拉着我去吃那著名的棒棒鸡和开封拉面,然而我数了数钱包里面的钞票,却发现我从京都带来的钱基本上已经挥霍光了,别说是那有名的小吃,便算是路边的面摊儿,我们都吃不起了。
小白狐儿花钱大手大脚,而我又不是一个会精打细算的人,自然也不曾算计这些,而这行走江湖之人,钱财也从来不是无中生有的,都是有着一些生财之道,有的吃了官饭,有的则傍上了财主,便比如名动江湖的一字剑,他也在擅做买卖的慈元阁那儿挂了个供奉职务,当然也有的人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从别人的兜里面摸些钱财,也能够混上一段日子。
不过这些我都没有想法,身为茅山大师兄,好歹也是一专多能,自然不会忘记了身上的手艺,琢磨了一番,我的想法是游历天下,总得操持点营生,横不能一路讨饭过去,于是便用藏在鞋子里的那一点儿钱,去布店扯了几尺青布,用借来的毛笔写了两个大字“算命”,下书曰:“问财问喜,算命得知;结婚合年命,儿童取八字。”
落款依旧两行字:“铁齿神算陈,不准不要钱。”
写完之后,便在开封一处卖古玩旧货的街道上面挑旗行走,没想到这招牌刚刚一亮出去,便立刻有人找上了门来。
第十一章明朝弘治浇黄
事实上因为我的面相并没有太多仙风道骨的感觉,故而一开始将这旗子给挑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得到认可,走在那条叫卖古董、旧物和民俗风物的长街之上,看的人虽多,但是过问的人并没有多少,大家都是抱着一种异样的目光瞧着我和旁边的小白狐儿,觉得奇怪。
不过他们奇怪,也不是没有理由,毕竟一个风尘仆仆、身穿着老式灰色中山装的青年带着一个玲珑剔透的娇俏少女,再加上一面龙飞凤尾、几近画符一般的旗幡,着实是有些怪异,俗话说得好,那叫做“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连一点儿仙风道骨的飘逸胡须都没有,也好意思叫做“铁齿神算”?
怀着这样想法的人多着,故而连我保证的那“不准不要钱”都不管用,大家都采取那敬而远之的态度,远远围观着。
小白狐儿肚子饿得咕咕叫,一脸郁闷模样,终于晓得这会跟着我出来,那算是吃苦了,不过我却并不着急,挑着这旗幡在长街之上,来回走了三圈,也算是正式登场了,完毕之后,瞧见东门边那古庙旁边,有着好几个算命摊子,有秃头的和尚,有戴着墨镜、容貌猥琐、披着个长袍充道士的算命郎,甚至还有那带着斗笠绒帽的黄教喇嘛,可谓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我也不管了,自个儿找一地,便坐下去,闭目打起了坐来。
要晓得这算命可是一门真本事,不但需要能掐会算,而且还需要懂得察言观色,言语诱导,如此方才能够信服别人,也才能够让人乖乖地将兜里面的钱钞给掏出来,我初入行,虽有硬本事,但是需要学得还多着呢,可不能就这跟刘老三那厮瞎谈几顿之后,就啥都明白了。
我一边打着坐,一边支楞着耳朵听旁边那些同行讲经布道,运行了两个周天,突然听到跟前有人絮絮叨叨,抬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矮个儿男人,小眼睛,塌鼻梁,一边眉毛粗,一边眉毛细,正一脸谄笑地看着我呢,当下一愣,扭头看了小白狐儿一眼,这小妞儿捂着肚子气咻咻地说道:“人家叫你大半天了,我价格都给你谈妥了,你倒是赶紧醒一下啊?”
价格都谈好了——多少钱?
我瞧了一眼那小眼睛,端坐在地,慢条斯理地问道:“求什么呢?问财闻喜,情感因缘,前尘往事,八字合算,子女取名……只管道来。”
街头摆摊算命的这些个路子,我闲暇之时,也曾经听刘老三当做故事一般地讲过内中详情,所以倒也能够说得顺溜,然而那矮个儿男人却摇头说都不是,接着又讨好地问道:“大师,我就是有难了,想着您能帮着指条明路……”
我别的不问,瞧见他这么一副模样,继续缓声说道:“有难?哦,我倒是有个好奇,这满大街的算命先生你都不找,偏偏光顾我这儿,这是什么原因呢?”
矮个儿男人虽然脸上带笑,但是愁眉苦脸的,一副倒霉样,拱手说道:“实不相瞒,老哥我叫李特医,就是这条街上的老商户,做古董捣腾买卖的,街上这些个算命先生,我个个都认识,几斤几两,心里面也大概有个数,我的难处,他们应该是解不了。不过我刚才瞧了一下,大师您这字儿,一看这就知道是有功底的,而刚才您在这儿一坐,我愣是看着好像是虚影一样,就晓得您这可是有真本事的,这不就眼巴巴地赶过来了么?”
李特医竹筒倒豆子,倒是说得清楚,我看了他一眼,果然不愧是搞古董这个行业的,别的不说,看人的眼光倒是蛮准的,虽然不知道小白狐儿跟他谈了个什么价钱,但是我这“大师”的身份,谈钱未免过于落入俗套,于是便也不问,点头说道:“不错,头脑清楚,今天开张就你了,说吧,什么难处,你讲来我听听。”
“好嘞!”
李特医欢快地应了一声,左右一看,然后对我说道:“大师,您这儿人来人往,说话都听不到声,小店就在前面几步路,不如您移驾,到我那儿喝杯热茶?”
我还没说话,旁边的小白狐儿便自作主张地替我答应下来:“好呀,好呀,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啊,我中午饭都没有吃呢……”
这话儿可是将我们的底细给露出去了,矮个儿李特医犹豫地看了我俩一样,然后干笑着说道:“有,自然是有的,小师傅你要吃些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一会儿叫铺子里的伙计买去便是了。”他这也不过是句客套话,然而小白狐儿倒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点头说道:“这样啊,那不如你叫人去买点儿小笼灌汤包、桶子鸡、棒棒鸡、开封套四宝和拉面,各来双份就行了——啊,不麻烦吧?”
话都说到这儿了,李特医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强颜欢笑着说道:“不麻烦,很方便的,两位先跟我回铺子里去,其余的事我叫伙计干就是了。”
在李特医的盛情相邀之下,我们来到了他的古董店,店面并不算大,不过瞧见柜台上面摆着的瓶儿罐儿的,看着倒也蛮有意思,李特医在门面那儿招呼了一声,接着带我们到后面的堂屋饮茶,敬过一杯之后,开始对我说道:“大师啊,我这个问题呢,说起来有点儿复杂,长话短说呢,就是前阵子我去豫南的农村里面走村窜巷,收购废品古物,结果从一个村子里收到一个瓷罐,看着好像是明朝年间的官窑,于是就用低价给买回来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则朝他拱手说道:“恭喜李老板捡到漏了,发财啊!”
李特医摇头苦笑道:“我一开始也觉得自己是捡漏赚大钱了,那个时候的物件,而且还是官窑,尽管卖相不好,但是这开张一下,也能够让我吃半年的了,所以心情特别高兴,没想到回来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夜夜都在做噩梦,眼睛一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