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随便的人-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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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能带给你的故事,一个很好的结局。因为这也意味着我们将会有一个很圆满的结局。不,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个新的开始才对。
我也许就要离开了,不知道那时你的小说已经写到什么程度。但我确定,一定会有人找你来谈版权的。
你也许会很迷茫,我们的故事,你怎么会放心交给别人去做呢?
所以我又想帮你做个决定了。
不要卖给别人。
这是我们之间的故事,如果要拍,答应我,一定由你自己来拍。
我只放心把我们的故事交给你自己来打理,就像我只放心把我自己交给你。
我知道,你之前学习表演的时候,也去学了编导课程。所以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是可以的。如果你对自己实在没有那么多信心,就去请友谊哥做你的监制,让他指导你。
相信我,友谊哥是当代导演中的扫地僧,有他坐镇,你自己来拍,一定行的。
你找他,他要是不答应,你就多磨磨他。这个世界上,无法狠心拒绝你的要求的,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友谊哥。
至于资金问题,不论我以生或死的哪种形态存在在哪里,这永远都不该是能让你感觉到有任何一丝懊恼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安排好一切。
我已经让吴宇为你成立了专门的基金,这只基金以后只投你的片子。怎么投,投多少,如何运营,会有职业的经理人来打理。但,职业经理人永远都要听你的。
我的小姑娘,大胆地去尝试吧。
或许有朝一日我可以健健康康地归来,到那时让我看到在万丈光芒下,站得高高的你,一飞冲天,无人再可欺。”
郑颖把信合上后,发现自己再一次泪流满面。
沈一帆的信里没有一个字是在说“我爱你”,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在逼迫自己把笔锋克制在隐忍淡漠的语调间,他企图向她不经意地预示,他或者不久于人世。
然而他的克制有多用力,他的爱意就有多汹涌。她从他淡淡的笔锋语调里,看到的是他为自己恨不得搭好此后一生的路。
郑颖把脸埋在双手间。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她的指缝里有水珠汩汩的流下。
真要命。她可能,会为这个人把自己的眼泪流干吧。
第二天,郑颖冲到余友谊面前。她略去所有前言引语,直接说:“友谊哥,开始整吧!”
余友谊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最近学英语呢?”
郑颖怔了怔:“……这你都知道?!”她只是偷偷学了一下下,以备将来有可能去国外找沈一帆之需。但她学得相当“偷偷”了,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才对。
余友谊哼唧了一声:“小兔崽子,知道我多恨英语吗?四级考三回我都是59(按余友谊的年纪四级那会百分制)!以后你再跟我整省略句这套玩意儿我neng死你!整什么,谁整,咋整,把话给我说全!”
郑颖没忍住翻了白眼:“‘整’的具体内容就是,我要自己拍《思难收》,你给我做监制指导我!”
余友谊叼着的烟一下从张开的嘴里掉了出来。他一脸见了鬼的样子:“什么玩意儿?找我给你做监制?哪个王八蛋给你出的主意?是不是蔡豆豆?疯了吧你们!我是个经纪人好吗我谢谢你!”
郑颖也一下张了嘴。她见鬼的数量好像比余友谊见到的更多一样:“这事儿……你没跟我哥达成一致吗?”你们不是什么事都事先互相商量好了彼此心知肚明吗???
余友谊在懵逼中掺和进了凶神恶煞的情感元素,怒着说:“所以这事儿是你哥给你出的主意?”他小声嘀咕,“我草,这小子摆我一道!”
余友谊拒绝给郑颖当监制。原因是他已经脱离导演老本行很多年了,对这摊活感到非常闹心。
郑颖对此表示深刻地不理解。因为她看到了余友谊在《思难收》剧组兴起时导演的那几场戏,那种不见痕迹的深刻功力。他身上那种随拈随有的天生的灵感和才气,不经意间就能甩掉旁人无限的距离。那距离真的是十个窦哥靠一百年后天努力也弥补不来的。而蔡窦已经是同代导演中的佼佼者。
后来是蔡窦给郑颖出了主意,他列了个片单让郑颖看,让她学习单子上每部片子的拍摄手法和用镜头叙事的技巧。
郑颖按照片单上的片子逐个的看,逐个的拉片子。
拉到最后一部片子时,郑颖蓦然一惊,为这片子惊为天人。她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鬼才——这片子的导演就是鬼才!
这是一部纪录片,拍的是一系列民国名女子的生平往事。
每一帧镜头都像画一样美,美得叫人感动,叫人想哭。导演的镜头像会说话,在独特精准的色调中,传递着无限的莫可名状的种种情感。
郑颖把片子看完第一遍之后,呆怔了好半天。然后她冲到网上开始疯狂搜索这部纪录片的情况。原来这部纪录片的导演叫徐昭。
原来这部纪录片获过无数国际大奖。原来这部记录片的导演徐昭和倪裳的未婚夫,那位国际名导,共同角逐过一个奖项。本来是徐昭获奖呼声最高的,可在颁奖前夕,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退赛了。并且从此,这个人再也没有作品出现在公众眼中。
郑颖的好奇心一下炸开了,她疯狂搜索,企图搜到一张半张的徐昭照片看看。但她连根毛都没搜到。
她实在忍受不了这份未知的煎熬,抓起手机骚扰蔡窦。
蔡窦满嗓门的睡意与不高兴,吼着问:“郑颖,你是不是要恩将仇报?!我给你找片子你却大半夜叫我起床撒尿!”
郑颖赶紧废话少说虚心请教核心问题:“豆哥,徐昭是谁?现在还活着吗?我能找到他吗?”
电话那边默了下。再开口时,蔡窦的声音有点清醒了:“我草我把那片子也给列里面了吗?完了他知道非宰了我!”
郑颖抓住了重点:“他?徐昭?所以他还活着,并且你还认识?!豆哥,能帮我搭个线吗,我想拜他为师啊啊啊啊!!!”
蔡窦的声音几乎有点抖:“小姑奶奶你忘了这件事吧,这要是让你友谊哥知道我不小心把那片子拉给你看了,他非搞死我不可!”
郑颖默了两秒钟。她把从前的一些细节在脑子里闪电一样地过着。
千丝万缕的线头在她脑子里打着黑色的漩涡。漩涡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啪的一下,那黑色的漩涡炸开,千万道白光从中心激射出来,从郑颖的眼底迸发出去。
郑颖握着手机,轻声地慢慢地,问了蔡窦一句:“所以徐昭,就是友谊哥对吗?!”
第二天,郑颖顶着两个黑眼圈冲去找余友谊。她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几百次地想打电话给余友谊亲自求证,又都狠着心地把这念头死活压了下去。
还是当面去诈的好,省得他不承认。
到了公司,冲到余友谊办公室门口,郑颖深呼吸平复好情绪。
她推开门,对坐在老板桌后面的余友谊说:“友谊哥我决定了,我要找徐昭做我的监制!”
余友谊这回不只烟掉到了地上,他的人也从椅子上直接秃噜了下去。
他从地上爬起来。爬起来之前他有点慌慌地把烟也捡了起来,检查了一下,烟头没摔灭,于是直接把过滤嘴又杵到嘴里。吸了一口,感受到了沾了灰尘的牙碜,又连连的呸了两声。
然后问:“你刚才说,要找谁做监制?”尾音扬得像快要穿破屋顶。
郑颖直视他:“徐昭。”
余友谊:“你认识他吗?”
郑颖摇头:“但你认识他,你把他藏起来了!”
余友谊看着她,一脸的平静。但拿着烟的手却抖得像摸了电门一样。
余友谊问郑颖,谁告诉她这个说法的。
郑颖摆事实讲道理,把从前的蛛丝和蔡窦提供的马迹合在一起,堆到了余友谊面前。
“你是学导演的,你随随便便导的镜头就比豆哥要好很多;杀青宴上豆哥喝多之后曾经问过你是不是终于要回归老本行了;你之前说,倪裳未婚夫那个奖,是你不要了他才得的;最重要一点,是豆哥给我找了部纪录片看,导演是徐昭。而豆哥跟我说如果让你知道他找这片子给我看你会弄死他!”
余友谊一把把烟折断了。
郑颖:“友谊哥,我能问吗……你为什么不做导演了?”
余友谊说:“不能。”
郑颖:“那我能问吗,你可以给我做监制吗?”
余友谊说:“不能。”
郑颖默了下,再度缓缓开口:“那我能问吗,你是不是喜欢……”
她的话还没问完,余友谊就像炸了毛似的叫出声:“住嘴!我答应做你的监制!”他看着她的脸,声音发哑,“小兔崽子,有的话,不能问,明白吗?!问了就在心里留了疙瘩,谁也回不去了!” 余友谊抖抖索索地又点了一支烟。
喜欢后面的字,被郑颖吞了回去。她咬着下唇,咬出白花花的牙印儿,点点头。
她看着余友谊,眼底涌现的神色,从疑惑到吃惊,再到一种恍然后难以言说的绵绵忧伤。
回想以前,余友谊拼了命护她的种种。回想倪裳临走前那晚曾经和她说过的关于那条旗袍的一番话。回想沈一帆在信里说,“这个世界上,无法狠心拒绝你的要求的,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友谊哥”。郑颖如遭雷击。
他刚刚是以为她要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吗?
可她其实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纪录片里的女主角啊?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敢问了。
因为不必多问,她都懂了。心疼而无力地,悲伤而无奈地,都懂了。
郑颖自己改编了剧本。
很快媒体放出消息,说郑颖打算自己做导演拍电影,拍一部叫《随随便便》的网络小说。媒体评论说,该小说在网络点击火爆,很多公司去要过版权,结果没想到作者竟然授权给了新晋天后郑颖来导,堪称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