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大院的八零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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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拿点儿东西。怎么?我的办公室我不能回来?”
“马博,我真不是那意思,您这都在台子上站一天了,我寻思您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别油嘴滑舌的了,还不赶紧给我值班去!下不为例啊!这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影响多不好。知道是你就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跟着周杰伦一道抽疯呢!”
小刘医生巴不得一声,逃也似的出了办公室。
马主任立刻关了音乐,关了电脑,窸窸窣窣在文件柜里翻找一阵,拿出一份文件夹塞入公文包,走到门口要关灯了,才留心到桩子似的立在门口的这位,抱歉地笑笑:“小小张找我有事儿呢?进来坐会儿吧?”
被叫做“小小张”的这位让晾了一会儿,已经有点儿扫兴:“不用了。”
“那边走边说。”他立马关灯关门,不知是赶时间,还是根本不懂客套。
两人一道往电梯那儿走的时候,晓芙说:“我不叫小小张,我叫晓芙,‘芙蓉’的‘芙’。”
“唔。”他机械地答了一句。
她觉着她有必要解释得更明白些:“我爸爸希望我能跟周敦颐笔下的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花又叫‘水芙蓉’,但叫‘莲’叫‘蓉’都太俗,所以他就独独取了这个‘芙’字。”
“哦,好诗,好名字。”他还是一脸的无动于衷。
“那不是诗,是散文!”
晓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说:这人怎么这么没文化呢?就这古文水平他还医学博士呢?他当年高考不考《爱莲说》啊?她爹当年费多少心血把他那文科成绩拉上去,他就这么原封不动地还给“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都是他恩师”的她张晓芙的爹了?
马主任看她那一脸较真的样儿,忽然问:“你爸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当年以为‘壮士未酬身先死’的下一句是‘留取丹心照汗青’?”
正犯死心眼的晓芙愣了一瞬,乐了:“没有,但他确实说过你重理轻文。”她在心里追加一句:跟我正好互补。
“是啊,当年高考,要没这数理化给我拔份儿,我这会儿八成在工地上拉板车呢!”
“那你高考语文多少分?”
“反正及格了。”他卖起了关子。
“可您这诗和散文都分不清,怎么及格的呀?”
“你这丫头怎么跟你爸似的,一提到这些阳春白雪就得理不饶人呢?”
“没有这些阳春白雪,生活就是一杯白开水。你愿意天天喝白开水啊?”
“白开水有什么不好?比矿泉水还营养健康!再说就算它是散文,我说它是诗,地球还不转了?”
“甭管地球转不转的,真理永远是真理!”
“真理对我而言就是一个病人要来割阑尾,你不能给他把肾割了。”
“你这不是真理,你这是歪理!外加对文人的藐视和偏见!”
“就数你们这拨所谓文人最难缠!一张铁嘴!”
说话间已经到电梯门口,正好来了一趟电梯,他说了句:“不跟你争了,但我保留我对真理的看法。再见!”便进去了。
两秒钟之后,还守在电梯口门的晓芙才意识到,她还是没把她爸的号码给他呀。他也忘了问她有什么事儿。她这儿傻呵呵地跟着他往这儿走干嘛呢?跟外婆的病房正好两个方向。
她满腹心思地往回走。
经过楼梯井的时候,那道门忽然被人从里拉开,来人差点和她撞个满怀,她还未及看清此人是谁,那低沉的嗓门已经进入了她的耳膜:“我回来跟你要你爸的号码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个Iphone。
晓芙把她爸的号码口头报出来,然后惊讶地看着他那双粗手非常灵活地在小小的触屏上走动,问他:“你和我爸后来怎么就不联系了?”
“傻丫头,我们那时候的通讯设备哪像现在这么发达?一会儿手机短信,一会儿电子邮件,一会儿□□校内网的。那时候普遍都写信,条件好点的就打电话,但也不是老打,不在一个城市的逢年过节才打上一回,更别说不在一个国家了。”他抬手看看表,对她说,“我真得走了。小小张保重!”
“你也保重!”叫小小张的这位很老居地说。
他拉开通往楼梯井的那扇门的时候,她提醒:“你就这么下去啊?这可是十八楼。”
他看她一眼,拿手点着她,说:“不错,反应挺快!”
她有点儿得意:“以为我们这拨‘所谓文人’光着张铁嘴,不长脑子呢?”
他笑了,又露出那口和黑色儿的皮肤成强烈对比的白牙,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站着,晓芙还发现,他那双本就不大的眼此刻眯成了两条缝,像一对微微前倾的括弧,瞬间就把她给框进去了。
“那耳塞管用吗?”括弧的主人忽然问。
还站在俩括弧里的那位使劲儿点点头。
那天直等回到病房,她才意识到,他还是忘了问她找他干嘛。
☆、四条腿、小五子和生煎包子
外婆成天躺在病床上哪儿也不去,八卦新闻听来得倒不少,什么“小护士讲,四条腿这个人很怪,做事情很准时。人家是从来不迟到,但是他是从来不迟到,也不早到。不管开会,上班,做手术,都是踩着点进门。不管春夏秋冬,天天只洗冷水澡。”
晓芙好笑:“你怎么知道人家洗热水澡冷水澡?”
外婆说:“我听小护士们说的。”
“她们怎么知道的?她们看见啦?”
这个外婆也回答不上来,便哼哼哈哈地把话题岔过去。
小护士们都很喜欢这个老太太,因为她出手很大方,比如,那天晓芙买回来的樱桃,就让她给小护士们拿去护士站分了。
人也好玩。给她抽血化验,她就把一只细得芦柴棒一样的胳膊伸到人家面前:“你还要抽啊?你看我老太婆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再抽就没我了!不给你抽!”
护士就忍不住笑:“刘奶奶,我们只抽一小点点。”
有一回,老太太瞥见外孙女儿手里翻阅的杂志封面上有个穿三点式的女郎,等外孙女儿出去溜达的时候,她也拿过来翻了翻。
一个小护士故意凑过来说:“刘奶奶,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让我也瞅瞅!”
老太太赶紧把杂志往身后一藏:“别捣乱!这上面都是英语,你看不懂,我看着都吃力。”
又有一次,一个小护士来给她送药,老太太并没有立刻放入嘴里,而是戴上老花镜,对着阳光掰起了小药丸,小护士问:“刘奶奶,您这又是干嘛?”
老太太说:“马主任说了,这药我一天吃三次,一次一粒半。”
“我给您的这不就是一粒半吗?”
“你这半粒太大,我得掰匀了!马主任说,药不能过量吃!”
晓芙寸她:“马主任说的话是圣旨是吧?”
一天,晓芙听见外婆和她妈在悄声嘀咕:“四条腿可怜哦,一出国,老婆就跟个德国老头子跑掉了,儿子也搞过去读小学了,小小年纪,会讲三国语言。四条腿当时跟这个女的讲‘你要离婚可以,以后我们就一刀两断。’老婆不听。现在给德国老头子蹬掉了,后悔了,想回来找他,四条腿倒蛮棍气,说‘噢,你要分就分,要合就合?你以为你是上帝啊’?”
晓芙妈听完后好像害牙病一样,一个劲地直嘬牙花子:“哦哟哟,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可惜了呀!那个女的真是傻!”
晓芙当时正在吃她妈带来的清蒸桂鱼,虽然明知女人们之间传递的八卦真实性要打个折扣,但听了这一席话,心里也还是有种隐隐的难受。不知道是为马主任残缺的婚史,还是为他已经有了一个上小学的儿子。
外婆忽然神秘地往晓芙妈面前一凑:“你说,把我们小五子介绍给他好不好?”
小五子就是晓芙的那位超大龄剩女小姨。
晓芙妈还未及回答,女儿的一只手忽然拍在了她的胳膊上,发出一种半窒息的声音:“妈,鱼
刺!我喉咙让鱼刺卡住了!”
“赶紧的,咽口饭!咽口饭就好了!哪有吃桂鱼还让鱼刺给卡住的?”晓芙妈忙说。
看着女儿咽了一大口饭团,喝了一大口水,说鱼刺下去了。晓芙妈这才转过脸去对老太太小声说:“妈,我看你是糊涂了,这些开刀医生,跟小护士都有些不清不楚的,有时候手术台子上就野合到一块儿了!”
“我看四条腿不像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偷麸吃的都是闷头驴!再说了,就算四条腿为人正派,你也保不住小护士不勾搭他,你看看这些小姑娘,跟医生讲话油腔滑调,没大没小的样子。况且,你也不能让我们小五子给人当后妈去呀!”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唉,我们小五子也就只能给人当后妈了!人家都说把闺女藏老了,我这闺女都快让我藏成古董了!”
晓芙忍不住插话:“外婆,人都说我小姨花痴,七窍少一窍,您可别给人四条腿添堵,到时候把药给您下错了!”
老太太立刻把眼一瞪,有张桌子她就拍案而起了:“胡说!他们才少一窍!”
晓芙妈也骂道:“大人说话没你事!让你听听就不错了!生怕你不接嘴,话就掉到地上打碎了是吧?”
晓芙现在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等着马主任来查房,他每回来,都会当着众人面儿,不开笑脸只开玩笑地问一句:“小小张今天好吗?”
这就够晓芙晕乎一个上午。
第一次这么问的时候,外婆大大地惊讶了一下。等他走后,晓芙才红着脸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说爸以前给马主任当过家教。
外婆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晓芙还算急中生智:“噢,我还以为我爸已经和您说过了。”
他举着外婆的片子给实习医生们讲解的时候,晓芙看得都迷了。她最爱看他一阵风似的走路的样子,那一身微微撩开的白大褂在他身上就像风衣在李察基尔身上似的。在过道里,走廊里,电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