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弭-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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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九溪就请她将那甲虫搬出来,闻惊雷见了这样一个魔怪“嘎楞楞”走过来,也难免心中又惊又奇。
花九溪说:“拉克西米,我看这大家伙肚子里面空空荡荡的,能放下多少东西?”
拉克西米说:“放两个成年人是绰绰有余了,我父亲说,它可能最初就是作为一种载人武器设计的。”至于是谁人设计的,恐怕永远无人知晓了。
“那好,试着把这东西放进去。”花九溪取出一个金字塔来,正是乘有牟尼泥那盒子。
拉克西米“呀”了一声,随即又打趣说:“你就不怕我带它跑了么?”
花九溪不以为然,说:“你可以试一试。”语气先软后硬,拉克西米就知道这盒子可能暗藏了什么机关,一旦不合主人意思,便会使出杀招——这也是花九溪敢带着它四处游晃的底气。
当即便把牟尼泥纳入圣甲虫体内,据拉克西米所言,那虫子并非是个纯粹任人摆布的生物。一旦有敌人威胁到它,它会自然反应将敌人击溃。因此将任何东西安放其中都十分保险。
“蛭子定的日期是两日之后,我们提前准备,是走陆路还是水路?”花九溪问道。
“陆路慢而稳,水路快而险。看你决断了。”闻惊雷对应道。
“那就走水路。”花九溪说,“让大铁虫在空中观察,毕竟这里没载得动它的小舟。”
原来这一带的地下存在着极为复杂的水脉,为众多非人生物所把持着,统称称之为“妖脉”。三人付了几枚大钱上船,就游过来一只大鱼拉船——还要另付给大鱼一笔费用。
只看到地下河中一片黑寂,除却偶有一二蝙蝠扑啦啦飞出,或钟乳石上的点点星光。船身摇摇荡荡的,拉克西米从未坐过这类东西,总感觉它下一秒就会倾覆的样子。
闻惊雷刚要点上一根香烟,那大鱼蓦地停顿下来,花九溪忙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的,剪径的贼人来了!”那大鱼应答说,“这伙人吃软不吃硬,几位客官就花钱消灾吧。”别问,这大鱼与强盗肯定勾连一处,合伙坑人。
闻惊雷是个老江湖,此类蟊贼倒是见过不少,便问:“敢问是哪江哪路何人门下的弟兄?”
大鱼代答说:“莫问了,是无门无派,此间的地头蛇。蛭子一族。”
花九溪心中一打紧,说:“甚好,兄弟上来交个朋友吧。”说罢示意拉克西米向自己靠了靠。
就觉得船身一坠,那人倒是落地无声。花九溪一只手伸了过来,那人停了停,与他握了一握。花九溪心想这是个不成人形的妖怪,五指软塌塌的,如章鱼一般,且手心长有类似吸盘的东西。
那人手虽软,手段却不软。只感到他手一紧扣,花九溪竟是不能再动分毫了。那手心处的吸盘其实就是水蛭的嘴,眼下正刺破花九溪掌心吸血。这一过程,却是无知无觉的。
花九溪说:“不错不错,老兄觉得树汁的滋味儿如何?”
那人一惊,心想这确实不是人血的味道。
“千手木观音。”花九溪不知何时将那口大箱子打开,取出其中一尊半人高的佛像来。那佛像的数十条手臂却是无一不活,此次敌人所握的,正是其中一只空手。
“我说过,在对战之前要‘料敌轻重’,你不知我的底细就敢贸然行动,难怪只能当小贼。”花九溪说。
那水蛭怪正要发狠胡乱踢打一番,却觉得浑身发不出力来,这是因为那千手佛本就是毒木所做,能麻痹大多数生物的神经。
水蛭怪一急,吹了声悠长口哨。耳听得船外水声扑通,有若干东西跳了出来。花九溪说:“别怕,只是一些大水蛭而已。”话音未落,一阵刀劈斧砍的声音,即告宁静。
水蛭怪招数使尽一阵无奈,便瘫跪在那里,等待发落。闻惊雷见了一笑,说:“小花你确实有手段。”
花九溪也是一阵自负,说:“你,会不会说话?”
水蛭怪连连说:“会,会。”吐字却不大清楚,还不如那大鱼船家。
花九溪说:“好,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有个叫蛭子的同族妖怪?”
这怪物因为尚未修成十相具足的人形,说话真是漶漫不清。花九溪等人也只听得到七七八八。
原来蛭子因为从小特异,父母不在后被族人所逐,一直自生自灭过日子。问起那特异之处是什么,则又说不清了。
“那孩子不知有些什么邪法,吸了某种妖怪的血,便能做出有这妖怪能力的卵蛋来。我们一族族长怕他太厉害以后夺了这一房的位子,才把他驱逐出去。”这人答说。
说是驱除,肯定要斩草除根,但蛭子求生意志极强,每次均将这些三流妖怪打退。他自以那教堂为据点后,逐渐闯出些名堂——可惜生性孤僻,只有一些童妖与他亲近。
“真可怜!”拉克西米一阵同情。
花九溪说:“是很可怜,不过这不是他害人的理由。当然,害别人我们最多说说,欺负到我们头上就要与他角力一番咯。”眼见得那水蛭怪身上也套不出什么有用情报,花九溪一使坏,将之一脚踹到水中。
那大鱼原是同伙,见分赃是没机会了,只得兢兢业业地拉他们渡河。一见天光洞开,便是到了地上。
互相扶持出了地洞,只见眼前山色绮丽,没一点初冬的迹象,较之花九溪处还有些敞亮。拉克西米遥遥一指:“那不是有座教堂?”
只看那教堂是个独栋建筑,并没什么恢弘气势。这教堂是建在山间谷底的,俗语说“望山跑死马”,现时早过了正午,即便赶到那里也是次日中午。花九溪可没有醉里挑灯看剑的打算,就搭伙做饭,早早睡下了。
闻惊雷年纪较大,睡眠也少,他让两个年轻人在帐篷里睡下,自己独守长夜。面对着幽幽篝火,不禁想起《汉书》里篝火狐鸣的故事来。
“江南无野狐,江北无鹧鸪。”他自己叨叨着,“说的不是长江以南没有狐狸,而是没有成气候的狐仙。”
正自言自语解闷间,忽有个大尾巴毛茸茸的东西一闪而过。闻惊雷一惊,花九溪却在掌中发话了:“闻叔,想是冲撞了狐仙?”
《赤弭》正文 第八章赌斗中
原来虫天子早已清醒,刚才对话也都听在耳中,一睁眼骂道:“小贼佬!你可把我坑苦了。”
蛭子表演得畏畏缩缩地,一直低头赔罪,也不多说什么。
好在虫天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汉,不一会气便消了。他将花九溪叫过来说:“你师兄少了半条胳膊,还不给我治治?”
花九溪一努嘴。
虫天子哼哼一笑,说:“眼前也没啥外人,展示展示牟尼泥的神威!”
花九溪才将那牟尼泥盒取出,把盒上一只眼睛对准虫天子伤口,如倒酱油底儿一般空出一滴红油来。
虫天子像抹了风油精一般直呼“爽快”,众人都没来得及看,一只新的手掌已然再生,颜色粉嫩如婴儿一般。
在座众人除拉克西米之外,并无人见过此种奇迹。连朱实也瞪大了眼睛,说:“果真长耳朵炼的那些仙药,与它比是小巫见大巫了。”
虫天子活动活动筋骨,又拜了朱实一拜,说:“谨遵大使之命,我等必不教敌人得逞,这可是关乎正邪气运的大事。”他是个老派人,等级观念极重,过去又受了这些狐仙许多恩惠。
花九溪倒觉得他另有所图,只不好问罢了。
朱实说:“甚好,虫当家。依你看,我们是把这牟尼泥藏起来,还是毁掉呢?”
“都不妥。”虫天子说,“一来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二来牟尼泥怕不是用寻常手段能毁灭的。”
“嗯,有理。”朱实问,“那该如何是好?”
虫天子清了清嗓子,说:“把四块牟尼泥合成一块!”
朱实心领神会:“这样——我也听到过类似说法。这几块泥巴不止能合成人,还能合成普天一切已有c未有之物,而且造出来必定具有神力的。”
“啊啊,师兄。”花九溪说,“我知道你的阴谋了!”
“哦?”朱实说,“愿闻其详。”
虫天子忙说:“小家伙打了个哈哈怪丢人的。”
花九溪说:“师兄说他从小就幻想过这样一种生物,外形类似大鸟或者蝴蝶,而身体能像土壤一样供动植物生长。这样就能飞到地球任意一个角落,培育出不同的神奇动物了。可他试了几十年,还能不成。”
朱实一捏下巴:“还真是老圃才有的梦想看起来也没什么危害。其实,只要能打乱长耳朵的计划,你们怎么处置那泥巴。我们并不关心的。”
虫天子听到这话,倒吃了个定心丸儿。又对天咒誓了几句,说要尽心尽力助朱实讨逆成功。
“我知道,你是怕我们支援力度不够?”朱实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来回食宿我们会安排的。只是目前我们跟长耳朵的冲突已然明面化了,其实就是内战,通往少广城的说路都被封锁了。你们去,得走别的路线。”
“别的路线?”
“嗯,我给你们一个地址。你们去那个地方集合,会有人接应你们的。那是为少广城输送日用物资的通道,捅点钱,他们也拉人。”朱实不以为然地说出了这番话。
“日期是我想想,它有具体时刻的。忘了,你们看纸条吧。”说罢,不知自哪抽出一封请柬似的东西来,虫天子本打算接过,对方却递到了花九溪手中。
“这,是列车时刻表么?”花九溪问。
“差不多。”朱实边说,边整衣敛容,说:“商议先到此为止,说实话,我来此还有别的事做。”
“这孩子。”她指了指蛭子,“是个好帮手,就交给各位照顾咯!”蛭子望了望她,没来得及说话,这女子便化作一只金色九尾,蹿蹬几步,不见了。
蛭子自觉没趣,坐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