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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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崽和乐乐都不说话,神情肃穆。
常博小声告诉我:“肯定找奸幼核实去了。”奸幼这个突破口最好打开。
我们正和豹崽他们一样等得心焦,号筒里一通急噪的脚步声,胡管喊着:“看什么看,鸡巴头都缩回去!”
这边已经有人在开我们的门,头道锁一下,拍子门一开,立刻看见门口站了好几个管教,都板着铁脸,目光刀子似的往我们身上搜刮着。
庞管拉开铁栅门,喊道:“都出来!两手抱头,蹲墙边!”
金鱼眼一脸诧异地赶紧招呼我们:“下地下地!”
我们都忙着找鞋,有些乱套,最后杨誉赢光了一只脚就被拥进号筒。看见号筒那头,平常管教的值班位上,柱子似的戳了俩背枪的武警,虎视眈眈注视着这边。奸幼那个已经蹲在边上,已经上了背铐,估计是架不住管教的几句大话,先招了。我听旁边的豹崽把脚镣重重往地上一掼,骂了声:“操!!”
我们依序在对面的墙根蹲好,双手抱头。然后听到身后传来粗鲁的掀动铺板的声音,被罩之类被擦擦地撕开,饭盆一类的被划拉到地上,愤怒地响成一片,中间还听到“夸”地一声,估计是那个还没来得及吃的西瓜给磕开了。
“回头看看,这枕包谁的?”管教喊。
我们回头,一个年轻管教手里拎个脏乎乎的蓝布枕包,冲我们晃了一下:“谁的?”
没人回答。
“操你妈的没人认是嘛!”
金鱼眼犹犹豫豫地说:“杨誉赢?这是不是杨誉赢的?”
庞管立刻踹了杨誉赢一脚:“是不是你的?”
“……是。”杨誉赢咬着牙说。
“操你妈的,是你的你不言声?!”拎枕包的年轻管教抡起枕包,劈头盖脸先给杨誉赢来了一通。
“先给逼养的铐上再说!”胡管不管三七二十一,过去给杨誉赢上了背铐儿,揪着耳朵扔奸幼那哥们儿边上了。
“先甭废话了。”庞管手里拿着一张名单,说:“我念一个,上一个,挨个问了再说。”
“赵乐乐!”
“到。”乐乐没精打采地答,然后被年轻管教抹胳膊给反铐了。
“丰富!”
“哎!”丰富有些神经质地应道。
“哎你妈什么,铐上!”
“刘金钟!……这个挂好了,还有那谁,潘正候,你们仨自己过去,那边蹲着,别扎好人堆里蒙事!”庞管挑三拣四地继续念名字,最后把那12个都剔出去了,靠号筒门口蹲了一溜,除了仨挂链的,其余的都反背铐着。
舒和被戴上铐子的时候神情倦怠,庞管气气地说:“舒和怎么还有你?”
庞管喊道:“金国光!”
“啊!?”金鱼眼大惊失色地一回头,刚要说什么,庞管接着吩咐:“带其他人回号!收拾好了,都给我盘板学习!”
金鱼眼的脸色还没有复原,一惊一乍地跟我们喊:“快,快回号!”
一进号,我们都惊呼起来,翻江倒海啊,成重灾区了,没有下脚的地方。
小不点惶惑地问:“咋回事啊?”
“回家问你妈去!”金鱼眼吼道,同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我们紧着收拾屋子,所有枕包都被扯开,里面的衣服袜子都扔乱了,混成一片,我们大概把自己的东西规矩了一下,其他找不到主的,就乱堆在一侧,草草地把地铺一打,上了铺板,表面上立刻利落许多,饭盆重新摞好,西瓜收拾到垃圾篓里,和我同班的无名小辈撅着屁股,三下五除二把地擦了一遍,金鱼眼也不要求质量了,草草招呼大伙上铺盘着。
走了12个人,也没显出地方松快来,现在板下的全浮出来了,一时竟有些不适应,好像很多人都是生面孔似的。
不一会,一阵“啊啊呀呀”的怪叫声从管教室那头传过来,然后就没声了。
“哪挨哪呀?”金鱼眼迷惘地扫视了我们一圈。
我和常博对视一下,没有说话。
号筒里又传来脚步声,金鱼眼立刻坐好。一会儿庞管开了门,走进来,看着金鱼眼:“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金鱼眼已经规规矩矩站起来,驯顺地望着庞管。
“越狱!那帮混蛋密谋越狱!不知道?你个号长怎么当的?”说话间,金鱼眼的脸上响起一个怒气冲冲的嘴巴!
“庞管……”金鱼眼委屈地嘟囔。
“跟我装什么大头蒜?你先给我好好想想,现在赵乐乐和豹崽那俩小子一口咬定是你指使的……”
还没等庞管说完,金鱼眼早急啦:“哎呦庞管,他们诬陷我呀,我……”
“闭嘴!我干管教这么多年,眼里也不揉沙子,你这把脸儿的,还没那个尿,呆会他们要不改口,还得提你,想好了怎么说,所长他们开完会马上就过来。”
庞管一走,金鱼眼就破口大骂乐乐和豹崽不是东西:“我金国光平时把他们当人看,到节骨眼上害我呀!操他活妈的!”
大家都静默下来,听金鱼眼一个人胡卷,除了我和常博,其他人都被这消息惊呆了。
第三节看你们谁还想跑
天色渐渐有些拉晚儿,晚饭时间早过了,号筒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其他号儿的押犯肯定也知道发生了大事,都没有起哄要饭,怕在风头上惹了哪位帽花爷爷的盛怒。
看看好久没事,金鱼眼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些,可能是乐乐和豹崽中的一个先认了,那个也改了口吧,开始管教室那边还有人悲惨地号叫,后来很长时间都没有大动静。
时间一长,我们坐在板上,也都放松下来,不少人开始小声嘀咕,金鱼眼也没心思管,在那痛苦地沉思着,大概正对这个事件里的好多环节百思不解。
突然号筒里有了动静,好像在不停地开牢门,金鱼眼示意我们都收声坐好。
一会我们的号门也被打开,隔着紧锁的铁栅子,可以看见对门的人,估计所有的牢门都打开了。
“都下地,都下地,看看!”胡管一路吆喝着,后面跟着劳动号的俩老头,拉着一个人的脚镣,死狗似的倒拖着,一路拽过来,丰富一边在地上扒拉着,一边喊:“我自己会走,我自己会走。”喊着,已经被拖到我们门口,拉起来,开了一只手的铐子,抻起胳膊来铐在对面墙的暖气管上。丰富的裤衩有些松,斜斜地耷拉在大胯上,他豪迈地叉开腿,把脚镣拉得很开,借力支撑着,防备大裤衩溜下去。
稍探一下头,看见豹崽被铐在了旁边那个号门口。听动静,估计前面的几个号门,也都铐了人,在那里展览。
突然那边有人“嗷”地一声,隐约传来电棒开火的“卡卡”声。
“奸幼。”小不点说。
“啊呀,我不跑啦,别电啦,受不了啦,我不跑了呀——”奸幼那位鬼哭狼嚎地叫。
电棒冷酷地继续“卡卡”着,这边都能清楚地听到奸幼的号喊里,夹杂着手铐在暖气管上挣扎碰撞的声音,眼前似乎显现出那个正在扭动曲张的猥琐的身影。
然后是抢出租那位和杨誉赢,两个人一起喊叫,大概是为了加快进度和增加效果,两个管教分头下手了。我不知道后面排个的那些人,看到这情景是什么感觉。
乐乐的叫声比较独特,像在笑,后来开始喊“妈”,最后才高声大嗓地总结说“服啦服啦”。
后来那边电棒响了一会,才听侯爷叫道:“不好玩!有本事你们给贪官来一下!”然后“卡卡”的声音突然急噪起来,终于听侯爷“啊”地长嘶起来。
我的心沉了一下,我知道刚才又加了一根电棒。
“一万伏一根的吧。”小不点说。
金鱼眼用膝盖拱他一下道:“关了先!”
管教们一边电,一边骂着喊着给自己鼓舞,大意是:我看你有多少骨头,一两根电棒就雌了,还敢越狱?号里边的也都看看,谁想走他们的道?!有种的你就往大处玩!
“你是头儿是吧?”胡管拎根电棒,终于进入我们的视野,说完,先狠狠踹了豹崽一脚,把他踹得身子重重撞到墙上:“头儿,你个鸡巴头儿!卡卡答答……”胡管手里的电棒蹿起蓝白相间的亮点儿,激动地跳跃着,看上去冰冷冰冷的,却暗藏着狂燥的热情。
电棒扎在豹崽的腰眼上,豹崽轻“哼”一声,向前挺了一下身子,胡管电焊工一样冷静地握着电棒,继续给豹崽输送着能量,豹崽的身子挺得像根木桩,鳃肌一条一块地绷紧着。
胡管不气馁,胸有成竹地从旁边穆管手里接过另一根电棒,“卡……”,一路蓝光,咬住了豹崽,豹崽“啊”地一声,暖气管上的手铐“答嚓”地拉紧了,身子有些扭曲,但还是努力坚持着,不吐口求饶。冷不防一个生猛的年轻管教“卡卡哗哗”攥着三根电棒一起给他戳后背上了,一共五万伏的电流刷地走了一遍豹崽的神经,如果看电影,估计会做出千丝万缕的闪电般的特效来。只听豹崽一声狂叫,身子带着脚镣,“哗啦”向起蹿动了一下,重重扑在墙上,我感到旁边的小不点也下意识地往上动了一下,同时嘴里“啊呀”地轻叫起来。
金鱼眼朝地上恨恨地吐了一口:“呸!”很解气的样子。
豹崽伏在墙上,胳膊挂在暖气管上,膝盖也弯曲着顶在墙上,浑身还在轻轻颤动着,像我小时候见过的被剥了皮以后仍在挣扎的蛤蟆,我尽量让自己麻木下去,告诉自己这些人活该,不要动恻隐之心,不要。
但我还是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
胡管手里的电棒又“卡卡”响起来,朝豹崽后脖子捅去,豹崽痛苦地“呕”了一下,挣扎着想把身体归位,不防被胡管用脚尖点在膝窝上,立刻又爬回墙上,整个身体,扭曲成一条奇怪的曲线。我看到豹崽刚才被电击的部位,烤焦了似的糊成一片,心不由一紧。
“跑?我看你们还跑不跑?小日本那阵,关在这的共产党都没跑过一个,今轮上共产党管监狱了,能让你们从手里跑掉?”胡老头讲话太没水平,大实话太多,不委婉,给整个管教队伍拉了后腿。
“说吧,还跑吗?”胡管又用电棒问了一下豹崽,豹崽再机灵一下,轻声说:“不跑了。”
“大点声!我听不见!”
“不跑啦。”豹崽提高了一点声音。
胡老头豪气冲天地叉开腿,把两跟电棒插花捅在豹崽腰上,大声叫道:“使劲喊,让全楼的人都听见,还跑不跑?”
豹崽在两棵电棒的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