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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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在吉斯卡尔脑中盘旋。
假设亚尔斯兰王子,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立他为鲁西达尼亚的傀儡,便可以任意操纵摆布,如此,帕尔斯王位让给他,也非不可行。
亚尔斯兰,会是如此贤能,才十四岁的小孩,果真能够延揽他同行,往后亦少了些麻烦事。
……一堆堆的构想,浮现在吉斯卡尔脑中。
相对而言,事实上,吉斯卡尔等于没有任何对策。最终目标虽已确定,但其通路却不宽广平坦。
为何自己生为次子?若是长男就好了。否则鲁西达尼亚的前程必然光明。
“没有我,就没有鲁西达尼亚国。我才是真正的鲁西达尼亚国王。只是,形式盖过了事实,为了将来,不除远虑必有近忧。”
吉斯卡尔这样想着,由他亲自下手杀死自己王兄,不但遗臭万年,自己亦寝食难安。可能的话,假手他人,而后他即以为兄复仇复耻名义,堂堂登上王位。若不如此做,即使登上王位,恐怕亦难保长久。
那么,先前杀害配迪拉斯伯爵,以及昨夜斩杀希尔迪格的凶手会是谁?
吉斯卡尔毫无线索。惨遭暗杀的人,皆非正面受敌,而是背地惨遭毒手。
配迪拉斯被地底下突出的刀剑刺中腹部而死。希尔迪格所在密室的锁匙被敲开,连同那女人惨遭腰斩。帕尔斯大地必潜藏着些无法无天的妖魔,到处横行。
“……亲王,客人到。”
侍卫战战兢兢地喊道,把吉斯卡尔拉回现实。吉斯卡尔暗自苦笑,随后叫道:“请他进来!”过于胡思乱想,总是不切实际。
进来的,是有一身肌肉,却满脸阴气,浑身上下不协调的帕尔斯男子。乃奉席尔梅斯之命,讯问安德拉寇拉斯的拷问官。
“安德拉寇拉斯国王现今还活着?”
吉斯卡尔用帕尔斯语质问。征服者用被征服者国家的语言,确实有些怪异,但来者不谙鲁西达尼亚语。往后会下令强制帕尔斯人使用鲁西达尼亚语,但眼前也只有以帕尔斯语对话。
“……不可以杀掉他,这是银假面的命令。”
拷问官轻言细语说道。吉斯卡尔想知道,银假面与安德拉寇拉斯之间到底有何不为人知的恩怨。因此特别叫帕尔斯拷问官来到一旁,探询此事。
“非常抱歉,无可奉告。”
“给你相当报酬的话……”
丢了几枚帕尔斯金币在地上,拷问官意志坚定,视若无睹。
“怎么,那么怕银假面?”
“我的哥哥,说了些银假面的林林总总,结果被割去舌头。”
“嗯……”
吉斯卡尔不禁打了个寒噤。心想,银假面邱尔克是会如此做。
“银假面手再怎么长,现今他已到东方国境,不会伸手到此地来割你的舌头。”
为了软化对方的心意,说了些无聊的笑话,拷问官仍旧摇头。
“我,现在可比银假面更靠近你。你不怕我割下你的舌头?”
吓唬仍旧无效。
最后,吉斯卡尔并没有割下拷问官的舌头,还给他丢在地板上的金币,当作守口费,要他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实在是件不光彩的事。
“银假面……”
斟一壶纯帕尔斯葡萄酒,倒进银杯里,吉斯卡尔一饮而尽后叹了口大气。
现在和以后都会是个值得重用的人物。然而,使用效果佳但毒性更强的药物,总也有个底限……
吉斯卡尔是能力远超过伊诺肯迪斯七世的政治军事的实务家,亦是鲁西达尼亚中,最有能力的男人。不仅实绩、自信、野心集于一身,同时常常盘算利用他人,却从未想过让别人利用他。
饮罢二杯葡萄酒,吉斯卡尔步出门外。眼前重要的事,是提振因凶杀事件而人心惶惶的鲁西达尼亚全军的士气。这件事恐怕也只有吉斯卡尔才担当得起。
(六)
席尔梅斯在离开王都前,再次前往探视万骑长沙姆的病情。
沙姆的伤势逐渐好转,神情却很黯然。在明了原本怨恨的对象银假面真面目,是先王欧斯洛耶斯五世遗子之后,沙姆似乎一直诅咒得以残生的自己。获悉此事的席尔梅斯较不再固执已见或狂妄自傲。心中暗下决定,务必网罗沙姆作为自己的班底。
“如何,下决心了吗?”
银假面面向从窗外射进的阳光,显得耀眼非常。
沙姆以沉痛的眼神望着银假面,叹了长气。半晌,好似把自己推入无底深渊般,开口说道:“殿下,无论如何,可否答应我除去这些入侵我领土,到处施暴的鲁西达尼亚人?”
“当然。”
席尔梅斯猛力点头。
“这群废物,早该伺机斩草除根。”
听了此番话,虽然纱布包裹全身,沙姆还是微移身子,动作迟缓地慢慢下床来,单脚跪在地毯上,恭恭敬敬行礼。
“……赤诚效忠正统国王。”
就这样,席尔梅斯除了卡兰父子外,又获得了一位忠心耿耿的勇士。
叶克巴达那城内某一广场,正进行一次公开处决。
混在众声鼎沸人群中,一名像奴隶的黑人正定睛注视全部处决过程。但是,在其像是黑奴的褴褛服装下,两眼中透出的智慧与意志力却不像是奴隶。
不久,黑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跑进陋巷住处。在粗糙桌面上,快速写下书信,折叠整齐。打开了一只大笼子,出来一只大鹰,大鹰就停在他手上,步出家门。
“喂!黑奴!”
尖叫声唤住黑人,大鹰仍在他手上。
戴着银色假面具的男子,一直骑马监视着他。黑人连忙隐藏住手上的信纸,却被银假面男子--席尔梅斯抢先一步。
“你不是奴隶!”
奴隶理应不识字。席尔梅斯看见纸上满满是字。
黑人赶紧双手一挥,放开大鹰。
“告命天命!飞到奇斯瓦特大人那边--”
大鹰展翅飞向天空的同时,席尔梅斯手上的刀光已划了过去。
大鹰柔软的腹部,被席尔梅斯的短刀贯穿,发出尖锐哀鸣,在天空盘旋一回,无力地拍拍翅膀后掉落地上,在地面上又振翅二、三次才死去。
黑人又是愤怒,又是悲哀,随即迅速取出短刀,冲向席尔梅斯。
席尔梅斯转身,长剑一闪。
一瞬间,黑人结实的右臂自肘上被劈为两段。黑人硕大身躯,随着惨叫声,倒卧在地。长剑剑尖对着满身是血及泥沙,屈俯在地的黑人。
“说,你是谁的走狗?安德拉寇拉斯那小杂种的,或是南方黑人诸国家派来刺刺探军情?”
黑人不回答,强忍住痛苦,紧咬牙根。席尔梅斯的长剑此次伸进黑人两排牙齿间。
“既然不说话,牙齿和舌头都不需要。割掉?”
眼见黑人还是不开口,从银假面具的细缝里,射出熊熊怒火。席尔梅斯决不允许有人对正统国王有此种反抗态度。
席尔梅斯强劲手臂再三挥动,黑怒脸部惨遭横劈,血及牙齿碎片飞了出来,嘴角流满了血,黑人嘴巴仍然紧闭而后仰倒,至死不出一声惨叫。
长剑又一次插入黑人下巴喉咙处。
万骑长奇斯瓦特的忠实部下,未多说一个字,就此气绝身亡。
“双刀将军”奇斯瓦特肩上,“告死天使”全身不停颤抖,细小尖锐的叫声断断续。
“怎么了,告死天使?”
奇斯瓦特问道,一道莫名不祥之感掠过心头。
“你的兄弟遭遇了什么事?告命天使出了什么事?……”
大鹰无法回答。只是紧靠住主人,想守护着主人,或者希望主人保护它。
大鹰感应到人类无法感应的讯息,在离培沙华尔极远的王都叶克巴达那,它的兄弟已遭横死。
(七)
培沙华尔城就在眼前。达龙与法兰吉丝,曾数度与敌人交手,那是十二月十二日的事情。山里头阵阵寒气逼人,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白色,寒气毫不留情地割过人们的脸颊。
“你们已经没救了。乖乖地下马,跪地求饶吧!”
二人遭半包围,队长自信满满地放言道。也因为他的嘴巴张得太大,很快就被夺去了生命。他的嘴巴,遭法兰吉丝射出的箭贯穿,使得他就此永远沉默。
“我不喜欢多话的人。”
脸上无一丝笑意,法兰吉丝道。
一瞬间寒颤后,敌兵蜂拥而至。人数看来为百对二。
达龙与法兰吉丝极其巧妙地利用无法二人并骑的山路,迎向前来的敌兵。
达龙的剑每一挥动,对方的马便先失去了骑士,鞍上无人,就此迅速逃回同伴身边。
如此,达龙的长剑沾染十数位骑兵的鲜血,其余的敌兵见状,士气大为动摇。就在此时,另一队骑兵赶到。
“这家伙让给我!”
声如轰天雷响,似曾相识。
正如达龙及法兰吉丝所料,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乃是卡兰之子查迪。法兰吉丝甩甩头,状似无奈,乌黑长发随风飘扬。
“真不死心,但奉陪的人可就有些累了。”
“我来就好。女神官在一旁观看。”
达龙的黑马才进一步,查迪一口气跃马猛扑向黑衣骑士。
“今天,就要拿下你的脑袋,祭奉先父在天之灵。”
“真是孝子。不过,我并不想与你较量。”
“你是杀父仇人。”
“但令尊和我是公公开平一决胜负。”
达龙接着说道:“令尊是帕尔斯万骑长,却宁可沦为鲁西达尼亚人手下,出卖国家在先。
你身为人子,难道不为其行径感觉耻辱?”
“我父亲是鲁西达尼亚人的手下?”查迪大吼。
“先父和我都是为了恢复正统王位,一时屈居于鲁西达尼亚人之下委曲求全。将来,你和我谁是皇家真正忠臣自可判明。”
“正统王位,所指何意?”
“想知道吗?”
查迪露出如白刃般的牙齿大笑。他明了银假面的身世,而达龙并不了解,因此深有先知先觉之感,故而大笑。
“要知道的话,就先与我一战,果真你赢了,才告诉你真相。”
“那我就不客气了。”
才刚吸吮过十数位骑兵鲜血的达龙挥起长剑,如冰霜般闪闪发光。
查迪跃马向前,首开攻击。
仅只一交手。头盔便遭猛力一击,从马背飞落下来的正是查迪。龟裂的头盔,一半已成碎片,随狂风卷去,查迪的坐马则惊慌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