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蛇蝎-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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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窦怀仙一直担忧的事。他神色渐趋严肃,缓缓道:“太妃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某并不确定太妃就是某需要的人。的确,陛下与太妃对某没有威胁,可没有威胁也意味着实力不足。请恕某直言,某十分怀疑太妃是否能给奴婢提供需要的助力。”
徐九英失笑:“窦中尉,我是读书少,但那不代表我好骗。若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某样东西,中尉何必急着见我?”不待窦怀仙说话,她已转头吩咐陈守逸:“去把那东西拿来。”
陈守逸点头,躬身退入内室。
徐九英终于肯将她手中之物示人,窦怀仙的精神不由一振,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不多时,陈守逸便双手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镶螺钿的黑漆木匣回返。
“打开给中尉瞧瞧。”徐九英道。
陈守逸应了,走到窦怀仙身前,跪坐下来,打开了木匣。
窦怀仙只向木匣里看了一眼就大为震惊,连声音都开始发颤:“这,这是……”
“我知道外面在流传什么。很遗憾,我没有传言中的那个东西,”徐九英轻笑道,“不过有这个,我猜也差不多。窦中尉总不会以为先帝什么都没给我们母子留下吧?”
窦怀仙再度看向盒中之物,脑子已飞速转了起来。虽然和他预料的情况有些出入,但徐太妃手里掌握的仍然是非同小可的东西。不,应该说她手里的这件东西比传言中让她有权调动神策军的密诏更有价值。若能妥善便用,再加上他手上的神策军,足以憾动整个朝廷……窦怀仙很快有了决定,这东西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他的表情变化没能逃出徐九英和陈守逸的眼睛。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就响起了徐九英的轻笑:“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和中尉已达成共识了?”
***
会面结束后,陈守逸送窦怀仙离开。
“我记得你好像是陈进兴的养子?”窦怀仙忽然问。
“是,”陈守逸想了想,补充道,“曾经是。”
窦怀仙笑了:“我是听说过有个养子和他闹翻了,原来就是你。”
陈守逸笑着点了点头。
窦怀仙道:“我就说认养父、收养子没意思,谁知道哪天会反目成仇?”
陈守逸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窦怀仙瞧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很多人对养子并不好,经常打骂。你和你养父的事也不见得就是你的错。你放心,我不会为陈进兴刁难你。只不过想提醒你一句。太后现在很器重他,你可要小心些。”
“多谢中尉提点。”陈守逸微微躬身。
“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客气什么?”窦怀仙往他手里塞入一件沉甸甸的物件,压低声音道,“太妃这边,还请你多替我留心。”
陈守逸等到窦怀仙走后才摊开手。躺在他掌心的是一块黄澄澄的金子。他啼笑皆非,思量片刻,还是将金子收入了袖中。
返回殿内,陈守逸发现徐九英已叫来了颜素,正向她吩咐什么。见他回来,徐九英向颜素点了点头,颜素便退下去了。
“太妃要把消息透给太后?”陈守逸看着颜素离开的背影问。
“窦怀仙这么重要的人,她不可能不留心。他来见我的事怕是很难瞒住。与其让她从别人那里知道消息,倒不如让三娘透露给她,顺便还能加深下她对三娘的信任。”徐九英道。
陈守逸觉得有理,也就不提了。
“你送窦怀仙的时候,他可说了什么?”徐九英问。
陈守逸取出袖中的金子。
徐九英拍案而起:“怎么送我是臭鱼烂蟹,送你就是金子?”
陈守逸一笑,将金子扔向她。徐九英抬手接住,放在嘴里咬了几下。
“这块金子未必买得到那么几坛糟蟹,”陈守逸道,“窦中尉还是有本事的,不但能准确地把握时机,还能摸准太妃的喜好。”
徐九英放下金子:“可惜他越有本事,忌惮他的人就越多。”
“太妃的意思是,很快就会有人向他下手?”陈守逸问。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有没有,”徐九英看了他一眼,低声笑道,“而是……谁?”
***
凉意随着夜幕一道侵入,开始漫布于馆舍之内。
几名侍婢入内,点燃了室中的树灯,又向正襟危坐的东平王道个万福后,才慢慢退走。
东平王并未留意她们的去向,依旧目视前方,神色肃然地等待着。
良久,终于有人打开了通往内室的门,广平王徐徐步出。
东平王转向他。广平王面带歉意,缓缓摇了下头。
“看来阿爷还是不愿谅解,”东平王叹息一声,“我过几日再来。”
他方起身,广平王却叫住了他:“阿弟。”
东平王回头。
“姚潜的事闹成这样,阿爷颜面扫地,难免着恼。阿弟别往心里去。”
东平王苦笑:“我明白。”
“不过上次的事……”
“阿兄还要我解释多少次?”东平王打断他,“我已与你们站在一起,坑害你们我又能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们的都是实情,只没想到姚潜竟会弄错了人。”
广平王拍拍他的肩:“不是我们要怀疑你。之前阿弟一直不肯出力,这次又让阿爷丢这么大的脸,他自然会有想法。”
“要怎么做,你们才会相信我?”东平王问。
广平王叹息:“向我们证明你的诚意。”
东平王沉默了一会儿,起身道:“我会的。”
☆、第35章 梦魇
秋雨已下了整整一日。
蒸腾的水汽为园中的亭台笼上一层迷蒙烟云。顾昭倚靠在窗台前,安静注视着檐前纷落的雨丝。
忽有一人自廊上疾行而来。那人身形纤细,显为女子。她匆忙移至近前,撑开手中纸伞,步出长廊,穿过庭园,走向顾昭所在之处。
顾昭已瞧见了她,急步行至门前。打开门时,那人已到门口,正将纸伞收起,向着地面挥动。附在伞上的水珠纷纷抖落。听见开门声,她慌忙收手,转过身来,正是紫笋。
“可找着他了?”顾昭将她拉进屋内,急切问道。
紫笋摇头。
顾昭眼中的希冀顿时熄灭,黯然坐到榻上。
紫笋心有不忍,轻声唤她:“女郎……”
顾昭已回过神,对她露出虚弱的笑容:“我没事。”
紫笋正要说话,顾昭却先一步开口:“你淋湿了呢。”她指着紫笋肩上的一块水痕,温和道:“快去换身衣裳,别受了凉。我叫人……叫人送姜汤过来。”
她说话时的断续,让紫笋察觉到她此时混乱的心情。
虽然有心安慰,但经顾昭提醒,紫笋也觉出身上的凉意,只得先将想说的话搁置一边,下去更衣。
待她回转之时,已有人将姜汤送至顾昭房内。顾昭神色平静,在看到紫笋时,甚至还能露出温柔的笑容,将案上的姜汤轻轻推向她。
紫笋坐下慢慢饮着姜汤。辛辣的味道自口腔向胸腹蔓延,激出阵阵暖意,趋散了身上的湿寒。
她缓过劲后,便放下碗,向默坐一旁的顾昭道:“女郎别急。奴婢明日再出门寻找。”
“不必了。”顾昭轻叹。
紫笋急了:“女郎难道不想见他?”
顾昭摇头:“已找了这么长的时日,还是音信杳然,想来天意如此。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人。”不待紫笋说话,她又道:“你去更衣时,我已让碧涧去请阿爷过来。”
紫笋怔住,她就这样放弃了?
顾昭苦笑:“这是命,得认。”
很快,顾昭生父顾钧便匆忙赶来。
一个月前,皇帝便下达了将册立顾昭为后的诏旨。因她已是未来皇后的身份,顾家不能将她再作顾家女对待。她的任何要求,在顾家都成了头等大事。顾钧更是不敢有丝毫慢怠。
“贵人召见,不知有何吩咐?”如今顾钧已不敢直呼女儿的名字,只能恭敬地躬身询问。
“阿爷坐下说话。”顾昭示意紫笋退下,抬手道。
顾钧这才入座。
然这之后,顾昭又沉默了。
顾钧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出声,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贵人……”
“为什么是我?”顾昭终于开口。
顾钧神色困惑:“某不太明白贵人的意思。”
“家中姊妹这么多,”顾昭缓缓道,“为何偏偏会选中我?”
先皇后病中曾让人传信,说是思念家人,让家中在室的姊妹们入宫一见。顾昭当时便有疑惑,皇后入宫多年,与她们这些族妹并不熟悉,说想念她们未免牵强了些。因着这层顾虑,顾昭入宫时十分谨慎,皇后问话她也只用套话搪塞。一众姊妹里,她应是相当平庸的一个,何以最后竟会中选?
顾钧这才明白她问的是入宫之事,迟疑着回答:“是先皇后的意思。”顿了顿,他试探着问:“这一月贵人时常闷闷不乐,莫非不愿入宫?”
顾昭沉默以对。
顾钧从她的缄默中得到了答案,长叹一声:“恕某僭越,作为父亲,某并不希望贵人入宫。但这既是先后遗愿,陛下又已下了诏旨,万无更改的可能。顾家也有需要贵人完成的事。”
“要我完成的事?”
“太子年纪尚幼,需要后援。”
“后援?”顾昭若有所思。
顾钧细细与她剖析:“陛下春秋正盛,后宫也不可无主,必要再立新后。先皇后担心新后出自别家会对太子不利,因而恳求陛下,若她一病不起,应从她本家择立继后。先皇后并未说明选择贵人的原因,但以某素日观察,家中适龄女子以贵人最为敏慧,恐怕也只有贵人能够担当此任了。”
顾昭听完,想了一阵才道:“也就是说,只要我成太子的保护人就可以了?”
“这……”顾钧有些迟疑。这也许是先皇后的意愿,却未必是他的意思,甚至整个顾家都未必是这意思。但这些话却是不便明言的。
顾昭却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回答,淡漠一笑:“如此,我入宫便是。”
***
“中宫……救我……救我……”浑身是血的青年拖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