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归来兮-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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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就想见到清儿!
横冲直撞一路,他衣冠不正,稍显狼狈,未等人通传,便跑了进去。
“清儿清儿……”
“清儿清儿……”急急的声音里已带了颤音。
三个月。
三个月看不见她言笑盈盈。
三个月听不到她温声软语……
这是多么难过的事情。
清挽抬起头,一团蓝色的影子就撞了过来,青衣一闪,她被人掠到一边护在怀中,是熟悉的竹香。
“许小公子这是?”男子的声音不急不缓,好听舒畅。面上笑容,随之减了三分。
许樱苏眼睛一眨,豆珠儿便落了下来;“清儿……怎么办,我要出使中晋,三个月见不到你……”
清挽闻言先是一愣,尔后又是一笑,安慰道:“三个月而已,转瞬即逝。茱萸花开之时,重阳节至,那时我们便又相逢了。”
会很快吗?
会吗?
可是为什么全身的血液都在告诉我,那是一段很难熬的日子。
许樱苏无法理解这般奇怪的感觉来自何处,闷,疼,浑身没一处地方轻松自在,好像中了毒针,刺得骨头都感觉到痛了。
见他神色有异,清挽走过去,蹙眉问道:“樱苏,怎么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许樱苏委屈道:“……清儿,我舍不得你……疼……”未说完便又是两颗晶莹剔透的泪。
清挽一叹,掏出手绢来,细细拭去他脸上的泪,说道:“樱苏,我虽喜爱你单纯童真的性子,但如今你已不是在昆仑山上,这个世间,除了你自己,除了好人,还有坏人,还有很多会伤害你至亲的人。你是男子,便应当有男子的担当,男儿有泪不轻弹。寻常分离,人生有很多,但正因为有分离,所以才有重聚。樱苏,三月之后我们再相见,我希望你还是你,但你又不是你。你能吗?”
男子低眸半晌,抬起头来深深望了她一眼,未说一字便掉头跑开,就这般消失在丞相府。他风风火火来,亦风风火火去。来之时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去之际亦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清挽回过头去望着昳华,表示疑问。
昳华笑,将女子圈在怀中,语道:“由他去吧。”
临行前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清挽一时无法□,想到后日便要离开白爻,怎么说也应该通知白桑桑一声的,便叫冬儿去一趟梦君阁,冬儿回来后却说白桑桑昨晚白莲节后便自己赎身离开了梦君阁,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清挽有一些发愣。
离开了?
为何连她也没辞行?
“好像是因为白桑桑失散多年的弟弟出现在中晋,她忙着去寻找,所以来不及跟你告别。”昳华进得屋来,将手中的飞鸽传说递给她。
“桑桑有一个弟弟?”
“嗯,她五岁时家中失火,两人失散,自此便音信全无,白桑桑多年来一直在找他,这也是她愿意留在梦君阁的原因。”
“原来如此。”清挽一叹,“转眼便要各奔东西,也不知这一趟出使华辰,是好事还是坏事……”
暮色中,火烧云艳丽如斯。
☆、路上
丞相府门前,大批人马准备就绪,除去专门为华辰国进献的礼物外,有三辆马车是专门为丞相夫人的日常起居服务,“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的定律貌似并没有影响丞相大人的选择,在丞相府中如何,行走路上便如何。若不是规定了使臣随行人数,想必连经常服侍清挽的那班人马也会原封不动的搬来。
“有将近十多天的时间得呆在车上,夫人将就一些,路上驿站我已提前吩咐人前去打点,但还是不比在丞相府,清挽若有什么不适地方,一定要让我瞧瞧……”
清挽笑,望着身旁突然有些话多的男子,止住了他的话:“昳华,你还在我身边。”
顾南城顿住,复又跟着笑起来,说道:“也是。”便不再提醒,拥着她出了丞相府大门。华辰来使立在马车旁边,一身尊贵的绛紫色,衬着人玉树临风,妖冶的丹凤眼微微上翘,有一种清挽无法细说的风情,这个人似邪似正,摇着一把血玉做的玉扇妖娆的望着她。
清挽心中微微不适。讲不出来为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有危险。但人家毕竟为华辰来使,亦不好当面表现,清挽微微一笑,转过目光落到别处。
紫衣男子拱手作揖,施礼道:“得丞相大人亲自回使,华辰万分有幸。”
“司徒大人言重了。”顾南城回礼,微微点头。
他双臂一抬,将清挽抱上车去,帘子拉好后,回身语道:“一路上劳烦司徒大人了。”
“客气。”司徒瑾笑,风情万种,“传闻白爻南相宠妻如命,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听出语气中的讽刺,顾南城亦不恼,微微笑道:“我今生只有这一位妻子,她伴我,知我,同我共度一生,我为何不宠?”
司徒瑾一愣,眼中轻浮之色掩去,敬重拜了拜,说道:“刚才失礼,望南相海涵。”
华辰是一个崇尚一心一意的国家,在四国之中,只有华辰实行的一夫一妻制,国家法律更是严苛规定,男不二婚,女不二嫁,若是有违,凌迟处死。所以华辰人在择偶之时格外慎重,若要成亲,定是怀有一生一世的想法。他们瞧不起其他三国中三妻四妾的男子,女子都不愿外嫁,所以华辰的血统,算是四国中最纯正的一国。
“司徒大人不必如此。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上路吧。”
于是长长的队伍,慢慢启程。
无人看到长街酒楼之上,一蓝衣男子望着队伍渐渐出了城门,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儿影子,直到夕阳下落,亦不曾挪动半分。
“主子,再不走就晚了。”
“主子……”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辘辘马车行。
清挽这十六年来,除了呆在京城将军府,便是女扮男装一年两次去淮州,更远一点儿的地方,她从未曾想过,亦不敢想。而如今,不仅去了更远一点儿的地方,还出了国界。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让她大开眼界,比在书本上看到的生趣得多。在清挽的坚持下,昳华许了她穿男装,每到一个城池,清挽都会便装出行,浏览当地的风景名胜,昳华自是陪着她一块儿,两人一路上游山玩水,原本十天的行程,生生的变成半个月。司徒瑾亦不催,偶尔会同他们一起,充当半个解说人,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昳华知道的实在太多,有些连身为华辰国子民的自己都不知道,而他信手拈来,讲得又有趣又新奇。半个月相处下来,司徒瑾心中感叹,此人为友,华辰之幸;此人为敌,华辰之忧。
还有一座城池便到华辰国都了,天色将近,大队人马在城中驿站安顿下来,明日再行启程。司徒瑾在客房之中蘸墨写了一张纸条,卷好放进特制小筒之中,再将小筒绑在信鸽身上,打开窗,将鸽子抛了出去。信鸽扑簌了几下翅膀,便飞上天空,隐入暮色里。
人到。携妻。
清挽在等昳华沐浴之时,因为太过疲累,趴在桌上睡着了。隐隐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拂来拂去,轻柔而悱恻,她笑:“昳华。”然后睁眼,笑容僵住。
司徒瑾含笑望着她,负手而立,说道:“清挽很失望?”
她抿唇不语,直直望着他。一直淡然的脸上有了一丝冷。
司徒瑾收敛笑容,说:“清挽半月来对我不冷不淡,时时避之,为何?”
“司徒大人说笑了。”
“清挽……”他唤,神色有片刻迷蒙。这是多美的女子,巧笑倩兮,流云若兮。自从白莲节相遇之后,便一直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司徒大人来,所为何事?”她将袖口褶皱抚平,淡淡道。
“清挽对我的态度,实在令人费解。”他不甚在意的笑,这笑,其意不明,“清挽这般的女子,可曾想过与人共侍一夫?”
清挽心中一惊,面上表情又寒了一分,悠悠道:“华辰是想联姻?”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清挽抬眼望他,而后撇下目光,漫不经心道:“能如何。自然共事一夫。”
男子神色暗了些许,说道:“可是华辰国的女子都是骄傲的。她们不愿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清挽你说,若是华辰皇上赐婚,你会如何?”
清挽笑,“华辰有华辰的骄傲,白爻有白爻的骄傲,而我,有宋家祖宗的骄傲。你说,我会如何?”白爻镇国大将军的名号,可不是用来唬小孩子的。
“司徒大人,我未曾想过要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是你既然问了,我亦真心相告。”清挽起身,“我宋清挽这一生,只嫁一人,他不负我,我亦不负他;他若负我……”
“如何?”司徒瑾问道。
“……我亦不负他。”
司徒瑾愣住。
清挽回身一笑,“决定嫁给一个人之时,便是自己已做抉择,不管结果好坏,都需承受。若他负我,是我自己未曾看透他的本来面目。这件事情,怪得了何人?况且……”女子语锋一转,道,“为何你会觉得,清挽的夫君,不是一个骄傲的人呢?我愿执手天下的那一个人,才情定是无双,他不会三心二意,他的骄傲,不允许。”
他的骄傲,不允许。
我今生只有这一位妻子,她伴我,知我,同我共度一生,我为何不宠?
他突然嫉妒起他们来,这般一对全身心热爱对方的夫妻,不猜忌,不怀疑,懂彼此,知彼此,人世间能有几对?偏偏他们相遇了,偏偏都是绝世无双的人儿,如此般配,如此琴瑟和鸣。老天是否在某种程度上,稍稍偏了心?
掩去眼中神色,司徒瑾一笑,拱手道:“但愿如此。”
话才说完,一身白衣的顾南城便推开房间门进了来,望见司徒瑾,亦不惊讶,淡淡说道:“司徒大人有要事相商?”
“不,只是明日便到国都,四公主之前曾飞鸽来说,她仰慕南相盛名已久,若是有幸,想要见见传闻